岳隐欲哭无泪,想着师父你到底是让沈知秋来坑我还是救我,又正色道:“师父有命,我不敢不从。”
沈知秋觉得岳隐讲得也有道理,一时也是纠结了。
又过了片刻。
沈知秋诚恳地问苏景研:“要不然你将就一下,跟我打吧?”
苏景研学他之前的语气,淡淡地嘲讽道:“你是谁?”
沈知秋却不觉有异:“沈知秋。”
苏景研这回却是真的不知道沈知秋是谁,但是见他身上的黑色行衣,便知他必然在墨奕很有地位,想必只是为人低调,名声不显罢了,一时也不敢细问。
苏景研还是坚持道:“我不将就,就要岳隐。”
沈知秋为难了,对岳隐道:“他对你一片衷情不改。”
岳隐诚恳地提议道:“苏小友再考虑一下,我二师兄也是个很不错的人。”想了想,他又好心地补充道:“他是奕剑长老的关门弟子,排行第二。”
奕剑长老!
江湖之中无人不知,墨奕当代武功最好之人便是这个一早就云游去了的奕剑长老,他自己出名,他的徒弟也当仁不让,首徒便是十七岁就名满江湖的萧少陵,人人皆称奕剑一门双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此说来,这个沈知秋便是萧少陵的师弟了。
苏景研常被人称作“小萧少陵”,虽是美称,但他心高气傲,如何能服,一直都觉得萧少陵不过是占了墨奕名门大派的便宜,继而名过其实罢了,便总想着找个机会要跟萧少陵切磋一番,以证明自己的价值。
如今,他面前正站着一个萧少陵的师弟,如此机会,怎能错过。
苏景研问:“你是萧少陵的师弟?”他见沈知秋年貌与他相当,遂平辈称之。
沈知秋:“我是。”
苏景研笑道:“贵派奕剑长老的徒弟,今日既见,我自然要挑战一番。”
岳隐拍掌叫好:“正是如此!”
苏景研:“……”
沈知秋:“此战我应了。”
说罢,沈知秋手中的影踏剑亦是应声而出,剑鸣有如惊雷乍破,响彻云霄。
第11章 初斗
岳隐闻见剑鸣之声,便知此战已定,遂无声无息地退入了内堂寻他师父去了,一旁的墨奕弟子也跟着自觉退开,空出了一片宽阔的空地来。
沈知秋手中剑既出鞘,一贯是不战无回,且见他挥剑破风,飞身而下,步伐却是极稳,足尖点地处不过是扬起了些许尘埃,可见他下盘四平八稳,基础十分扎实。
沈知秋:“请。”
苏景研旋即有了动作,第一剑竟是横身一劈。
气宗人既修气宗,要求内力浑厚似海,真气可摧万物,以不变应万变,又以多变破不变,因此大多不太注重武器之事,以掌或拳作招式是再多不过的,而苏景研虽是气宗弟子,却用了剑作武器,加之他修习赤阳心经,真气猛烈如火,剑势更是有如烈火燎原,大开大合,如入无人之境。
沈知秋硬生生接了他两剑,只觉虎口微微生痛,颇有震感。
心下却有决断,这苏景研大约也是个剑气双修之人。
气宗主修真气,剑宗则修剑意。
真气多靠领悟,剑意则靠积淀,若两者皆涉猎,便称作剑气双修。但即便是双修,通常亦有侧重,气宗修剑,可谓是千奇百怪,比如苏景研,以赤阳心经去修剑术,他的剑就不免显得凌厉如刀了。
至于剑宗炼气之人,求得大多是以真气作底蕴,使其剑招连绵不绝,变化多端。
沈知秋却不是如此。
他挡下两剑,便骤然反守为攻,剑身抵住剑锋,用力前送,苏景研竟一时不能敌之,沈知秋剑如其人,剑势本就极正,如今辅以真气,更是风骨魁奇,一往无前。
苏景研剑法粗狂,一开始却没能把沈知秋彻底压住,一旦被对方擒住了破绽,就不免显得狼狈起来,只得频频招架,好在他身负赤阳心经,身法虽不如沈知秋快,力量却强,两相中和下来,两人就此过了三四十招,倒也不落下风。
苏景研只觉此战快哉,越打越顺,一时也是杀红了眼,心想不愧为萧少陵的师弟,竟能把我逼到如此地步,若是萧少陵也在就好了,正好让他看看,我实力还不止如此……
沈知秋自然是不知此时对手脑子里的想法,只是接着使出一招流风吹雪,影踏剑顺着苏景研的剑身绕了数圈,将其力度全数化解,又倏地将手中长剑轻盈地翻过身来,压着对手的剑身向前一推,继而影踏剑尖微微一弓,沈知秋竟是借着这股力一跃而起,到了苏景研的身后!
苏景研虽是剑势未尽,见状亦是无法,只得硬生生扭着足尖转过身去。
可惜已经太迟。
沈知秋落地便接以雁字回时,苏景研刚刚转身,那剑尖就已经递到了他的喉间。
沈知秋:“承让。”
苏景研虽然不忿,却也无法,脸色冷然道:“是景研受教了。”
沈知秋收剑入鞘,想了想,又问道:“你方才为何分神?”
苏景研却不敢答实话,他总不能说自己刚刚是在想萧少陵,只好折中道:“想你。”
沈知秋疑惑道:“如此也会分神?”比斗之中想着对手会出何种招式,应该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啊。
苏景研已是破罐子破摔:“会。”
沈知秋教育道:“既然如此,下次不要想我。”
苏景研:“……”
苏景研已是输了一场比斗,心里本就不虞,如今沈知秋如此调侃于他,更让他心下难忍,越发地对墨奕厌恶起来,只觉此地人人老谋深算,以嘲讽他人为乐,尤其如今被嘲讽的人还是他,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景研朗声道:“今日我输了,他日却未必会输。”
沈知秋打过一场,心情正好,虽然不知苏景研又在说些什么胡话,还是回道:“有理。”
苏景研双手抱拳道:“沈先生可知下月初五,京城将会召开一场比斗大会?这场大会由赤沛承办,可供青年侠客切磋交流,可谓是武林盛事。”沈知秋毕竟是赢了他的人,他只好改为先生称之。
沈知秋:“不知道。”
墨奕素来不参加此种热闹,不知也是正常。
苏景研:“今日我与沈先生一战,深有所得,唯愿再战一场。”
沈知秋:“何时,何地?”
苏景研:“下月初五,比斗大会。”
沈知秋对比斗大会无甚兴趣,但对与苏景研再打一场却很有兴趣,遂应道:“如此甚好。”
两人刚刚定下再战的邀约,岳隐便不知从哪里又跑了出来,笑道:“真没想到,苏小友可是惜败了?”
沈知秋坦然道:“若他不分神想我,输赢还未可知。”
岳隐叹道:“苏小友今日特意上墨奕邀二师兄您切磋,一片诚意拳拳,实在叫人感动,”顿了顿,话锋一转,“只是苏小友,下回再来可千万别如此鲁莽了。”
岳隐一番话又是给了苏景研一个下台阶,将他上山闹事说成是寻沈知秋切磋,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任松年之事仍是有理说不清,苏景研若是走了这个下台阶,今日他就不好再提任松年,可谓是一举两得。
苏景研知道今日他大势已去,也不再多纠缠,道:“今日之事,我将回去请示掌门。”还礼过后,便带着其他人匆匆离去。
望着苏景研的背影,岳隐也不禁松了口气,他一边执掌墨奕巡守之事,一边又要教习新人,责任重大,常常为此忧心竭虑,久而久之,眼角眉梢都有了风霜的痕迹,沈知秋不免动容。
沈知秋:“岳师弟辛苦了。”
岳隐挥挥手:“横竖这墨奕上下只有我是劳碌命,操心些也习惯了。”
沈知秋:“我和师兄也可帮忙。”
岳隐惊恐地挥挥手:“这个,还是罢了。”
沈知秋心想,我其实做过一城之主,师兄也算是个稳重的人,岳师弟实在不必如此抵触,遂道:“我和师兄真的可以帮忙。”
岳隐想了想,正色道:“你们帮我个忙。”
沈知秋一时有了临危受命之感:“说吧。”
岳隐:“下次别在屋顶上打架了,行吗?补瓦很麻烦。”
沈知秋:“……行。”
岳隐欣慰地笑了。
两人浅谈了几句,岳隐便问起了萧少陵在塔中的生活:“大师兄在禁闭房里还好吗?”
沈知秋如实答道:“睡得很好,心情大约不太好。”
岳隐叹道:“他受人诬蔑,心情如何能好?”
沈知秋解释道:“师兄是因为被掌门师叔关了禁闭,心情才会不好的。”
岳隐:“师父这回确实有些矫枉过正,唉,我与你去看看他罢。”
两人便一起去找了萧少陵。
萧少陵这回倒是清醒着的,百无聊赖地盘腿坐着,忽然见了岳隐的身影,不禁跳起身来,喜不自胜道:“岳师弟!你来了!我等得你好苦!”
岳隐旋即与他见了个礼,萧少陵便道:“你待我收拾一下,我这就跟你出去了……”
岳隐冷酷地道出真相:“我只是来看看你。”
萧少陵冷酷地躺了回去:“哦,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