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路把顾邢子的解药递给她,“那小孩给的,不过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欧阳毅把药接过来闻了闻,又自己倒了点检查一番,说:“那小屁孩在他爹面前乖着呢,不会有错。”
左萝心说你要是真这么想,还费那么大工夫检查干嘛,到底肚子疼,还是吃药重要。
她刚把药咽下腹,紫貂便从门口闯了进来。它跳到桌上,把嘴里叼的信放在上面。
寒路走过去打开一眼,嘴角勾了勾。
“薛家对明家大规模动手了,鱼滕说薛家去了家主和三个长老,以及近百个打手。这几乎是薛家现在的全部力量了。”因着前段时间两家火拼不断,薛家死了不少人,长老也死了好几个。只剩下这么几个还在喘气。
欧阳毅道:“鱼滕伤还没好,他人又不听劝,现在肯定拼着最后一口气要找夏侯充一较高下。我得去看着他,搞不好顺便就给他送葬了。”
说罢,不理会寒路二人,将箫插-入腰际,拿起桌上佩剑朝门外走去。
寒路向左萝说:“你先调养好伤,我去薛家。”
“等等。”
左萝出声叫住了寒路,她停了停,面色慎重的说:“自从老祖宗不惜散尽功力也要救你的命开始,我们都知道老祖宗的意思是什么。掌门现在身受重伤,奕剑谷以你为尊。我知道薛家和明家的战火是你挑唆的,更知道他们现在势同水火不死不休和你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只希望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和我们说一声——毕竟重振奕剑谷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希望你记着,我们奕剑谷的永远是一家人。”
这一刻,寒路的心仿佛被热滚滚的水浇过。他背着左萝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如果真的有这一天,我会的。”说罢,带着紫貂离开了房间。
左萝按着已经缓和了不少的肚子,叹了口气。她以为她这样推心置腹的说了这句话后,寒路会告诉她他接下来的行动。结果这个孩子还是不肯说。
欧阳毅还未赶到明府,就见火光冲天,夜色下火把一簇接着一簇,像春天里师父裘占的花圃里百花齐放似的。红火火的一片,夹杂着厮杀声与兵器交接的声音。
欧阳毅的拳脚功夫不厉害,这些年走南闯北倒学了套匿影藏形的本事。只见他几个鬼影脚步走过,旁边还在打打杀杀的人却连个衣角都没有发现,而人已经混到里面去了
。
就这样混到明府大门口,透过开启的大门,果然看见鱼滕坐在院中央的椅子上。旁边有几个人举着火把,护在他周围。
战火已经拉开,双方杀得威声震天。
欧阳毅潜伏过来,拉着鱼滕说:“我们快走,让他们自己杀去。”
鱼滕双眼一直盯着和明家家主大战的夏侯充,目光灼灼。欧阳毅见自己被忽略,只好拉着鱼滕现行离开这是非之地。
哪知鱼滕却不动,他回过头来带着难以克制的激动说:“我受伤后一直在想,云阵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阵势是我用精神力操控的,虽然这和我自身的修为有关,但原因肯定不止这么简单。直到昨天……”
他回过头远眺着夏侯充继续说:“直到昨天,我忽然想到,这个阵势要被破除的时候,我为什么不把它放弃掉呢?只要放弃了,它是否会被破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欧阳毅细细咀嚼了他的这番话,发现确实是这个理,每个阵势中千变万化都是操控者掌控的,如果及时把自己的精神力抽出来,那么即使阵势毁了也不会影响到他。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容不得欧阳毅耽搁,他说:“那又怎样,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得给你收尸了。”
“别,”鱼滕拦下他,“我在想夏侯充上次破我的一个阵费了不小的力气,如果阵势接二连三的话,你说他还能破吗?只要有一个不能破,那他岂不是被我困住了?”
“这……”
“你让我试一试。”
寒路倒提长锋,在寂静无人的月夜中一步步走进了薛府。深夜的薛府已经闭上了大门,清冷的街上空无一人。
他停下,看着薛府门口的那块烫金大匾,久久站定。他的目光澄澈宁静,心想原来我也没这么恨薛府。
可是不恨不代表他不会动手。
长剑闪过银光,剑刃刮起一道风,薛府大门应声而裂。
听到动静的管家下人立即要冲过来,才进入院子,就看到大门口走进一个黑衣黑发的青年。他拖着剑在院中站定:“把你们老祖宗叫出来。”
江湖上有些底蕴的大家族都会有一个坐镇的老祖宗。或者是家族里天子超群的祖宗级人物或者是家族花大价钱买来的高修为的人。
这些老祖宗平日里享受最好的待遇,只有在家族出现生死危亡的时候才出面力挽狂澜。
比如薛家的这位老祖宗。
顾无忧走到明府的时候,就瞥见夏侯充独自一人飞在半空中,挥舞着佩刀,左攻右砍,像个疯子一样。
薛子清见了,心知这是讨好夏侯充的最佳时机,忙飞到夏侯充身边帮忙。
顾无忧坐在树枝上,抱着顾邢子,丝毫没有要趁火打劫的意思。他的“目光”往下面人群中煞白了脸的鱼滕看了眼,不过一眼,又转过头去。
半空中,有了薛子清的帮助,被囚笼阵控制不得章法的夏侯充终于有了缓解的机会,他冷笑一声,“又是这招,本想招揽你的,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下面的欧阳毅闻言,脸色一变。就要出声,看见鱼滕手指翻飞,已经在云阵积里重新布置了阵势。
欧阳毅安定下来。
半空中,夏侯充手中的佩刀忽然光芒大盛,只见他一道白刃砍过,无形的囚笼顿时被轰炸开来。
鱼滕仿似乎被波及,长吐口血。
顾无忧身体不由得紧绷住,坐在他身上的顾邢子立即察觉到了,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老爹有什么动作,只好问:“爹,你不出手?”
顾无忧安静了片刻,说:“不需要。”
站在鱼滕旁边的欧阳毅赶紧掏出秀囊里的药喂在鱼滕嘴里。鱼滕没管,反而笑道:“你能毁我一个阵又如何,有种你把这个一并毁了。”
他的声音用内力传开,所有人都听了个清白。
夏侯充闻言眼珠子往四周看了看,却分明察觉不到任何困阵,冷笑道:“那我倒还真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了。”
说罢,长刀竖起,将全身力量凝聚起来,就势一刀劈下。欧阳毅见了,赶紧拉着鱼滕朝外围飞去。
才飞离开,鱼滕二人刚落脚的地方便被夏侯充的长刀所波及,顿时瓦砾飞溅,尘土飞扬,死伤不少。
欧阳毅调动自己最大的速度将将躲过去,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鱼滕笑道:“我说有你还真信啊?魔教的人要是都像你这么单纯就好了,哈哈哈哈。”
欧阳毅:“……”
顾邢子:“……”
夏侯充恼羞成怒,就要杀过来,哪知才冲到一半,忽然有数十只风剑朝他飞来。夏侯充是千锤百炼的高手,即便看不见风刃,也能应声定位。当下把风剑一一化解。
毫无疑问,这才是鱼滕的第二个阵势。
阵不停,风刃不断。数不清的风刃从四面八方杀过来,把夏侯充和薛子清包裹在一个看不见的囚笼里。
有海量阴阳子催动的阵势根本不需要担心能量不够的问题。风刃像不要钱一样,密密麻麻的杀过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好几次,薛子清没招架得住,被风刃贯穿了肩膀,大臂。而夏侯充虽然到现在还没被风刃所伤,但已经开始捉襟见肘,招架不住。
更何况他的气力已经花在刚才那两个大动作上面了,再想调动真气凝聚这么大力量……
顾邢子虽然没什么拳脚功夫,依然看出了夏侯充现在的力不从心,他啧啧道:“花间派的护法怎么这么没用。”
话还没说完,就见夏侯充一把抓住薛子清的衣领,也不管风刃如何袭来,另一只手按住薛子清的头顶,白色的雾气从薛子清脑门上飘出。
顾邢子正要诧异他的手段怎么和魔云宗的客卿,靠吸食别人功力为修炼手段的尤和这么像,便听见薛子清划破苍穹的惨叫声。
不过四五个呼吸的功夫,薛子清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皮肤上褶皱堆起,人也快速老化开去。
当真是和尤和的招式一模一样。顾邢子说:“我以为这一招只有尤叔叔会,原来他也会。”
“天下的功夫都是我传你,你传他,尤其是魔教各派本就看练的什么功法,他会也没什么稀奇的。”
薛子清最后一丝精/气被吸食殆尽,被夏侯充像扔死狗样扔在了地上。
薛子清几十年的功力自然不同小可,只是这样的方式,能吸收的不过十之一二,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夏侯充回过头,数不清的风刃迎面袭来。他怒然握拳,一拳击出,竟杀出了令人牙酸的刀剑相磨的声音。
他再次聚力,不理会身上被风刃割出来的大小伤口,豁然出掌。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树上的顾邢子感觉到强有力的波动袭来,整个人都快抵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