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不忍道:“陛下,如此残忍、泯灭人性,天将取之。”
朱厚照怒道:“你说什么?”
王守仁冷着脸不语,朱厚照狠拍马匹,奔了出去,长剑指着天空:“杀敌一人有赏!杀敌十人可升一职!”
“杀!”怒吼的声音,鲜血迸溅的声音,嘶吼的声音混在一起。
王守仁对身边亲信道:“留宁王性命!”
王守仁虽是读书人,可是即擅长运用书中的知识,一会便生擒了宁王,俘虏了一万多的士兵,尽数带回了南昌,而其余士兵皆被朱厚照的军队所杀。
宁王被关在了牢中,梁思、郭盛、王守仁站在牢外,郭盛拿出当日在他卧室抽屉找到的信封:“这些信寄给谁的?宫中谁与你联络提供消息?”
宁王不发一言。
郭盛冷道:“死到临到,还保护着那人,你以为他会救你?”
宁王望向了郭盛,嘲讽着笑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就会放过我?恐怕我一说出,就恨不得把我凌迟处死。”
郭盛面色冷郁,半响,道:“我郭盛向你保证,只要你将此人交代出来,我替你在圣上面前求情,保你性命无忧。”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宁王讽刺道。
梁思斥道:“宁王,你不要进酒不喝喝罚酒,若不是王大人,你早就在战场上被五马分尸了。”
宁王轻“呵”了一声:“就凭他王守仁,太抬举自己了?那个人会救我,等我出去,等要将你们执行腰斩之刑!”
郭盛神情肃杀,怒火中烧:“宁王,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
宁王微微侧目。
“蠢的!”郭盛说完这句话,大步离开,面色不好。
梁思却是一挑,咦,他的郭大人都会说玩笑话了。
走出门口,梁思侧耳对曹炎彬小声道:“你日夜监视宁王,保护他的安全。”
三人离开牢中,不一会暗中又多出了两道身影——
“他会说出去吗?要不要奴才处理下?”
“不用,这件事我亲自来。
“是。”
——
朱厚照将众人叫了过去,一番好话,众人听明白了,却是哭笑不得,朱厚照竟要做千古第一人将叛军释放了又重新捉拿的皇帝,朱厚照美名其曰:扬皇家国威。简单意思是皇帝输给了一个小小的巡抚很没面子。
在宣府朱厚照凌云壮志,痛改前非,这才多少时日,便变本加厉,梁思和郭盛只觉得失望透顶,也没有说什么,便拱了拱手离开,朱厚照面色不豫,似乎不悦两人如此态度。
梁思和郭盛径直去了牢中,牢中,宁王安然的躺着,嘴中哼着歌曲,一副悠哉的样子。
梁思道:“宁王能这样肆无忌惮,他仰仗的那个人肯定权势很大,是陛下身边的人。”
这么多事情,梁思隐隐猜中了是谁,只是一切都没有证据。
“炎彬。”梁思脚下了在屋顶的人,“最近几天可有人来过?”
梁思问的是来过,而不是看望宁王,那个人肯定不会明目张胆看望宁王。
曹炎彬道:“没有。”
梁思微凝眉,竟然没有人来暗杀宁王?梁思不相信宁王所说的那人会来救他,一个正常人,棋子落于他人之手,最方便有效的方法是毁了棋子,而不是救棋子。难道那人有什么把柄在宁王手中?
梁思想着,就将此想法告诉了郭盛,一起去原本的宁王府查看。
宣华至极的宁王府,透出一种盛极后的衰败,梁思和郭盛、曹炎彬和童乐两对分头行动,将宁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出什么来。
四人带着疑惑回去,正看到城门口宁王被朱厚照的军队团团围住,宁王刚刚还笑着,手中的剑并没有认真,一个长剑就穿过了他胸膛,他惊诧的望着长剑,朱厚照狠狠的捅着,又一把抽出。
宁王退后了几步,脸上的笑容僵在面上,他望着城墙上,嘴中动了动,旁人没有听到声音,锦衣卫自小受过特殊训练,能看懂嘴型,只看他道:“你、你不守信用……”
梁思看向城头,一个身穿盔甲的人闪过,头盔挡住了面,梁思立刻奔了上去,城墙上来来回回巡视的人,梁思抓了一个人问:“刚才在这边站着的是谁?”
那人疑惑了下,道:“钱公公,他说来替圣上巡视下情况。”
当夜,宁王的双眼瞪大,死不瞑目,朱厚照赐他一个全尸让他安然入葬,对其子女贬为庶民,不再冠“朱”姓。梁思听此时,目光瞥了一眼钱宁,钱宁面色如常,他被赐姓“朱”,真正的皇亲国戚却被剥夺,可笑不可笑?更可笑的是,陛下宠信的钱宁,正是另一个刘瑾之后。
陛下离开后,梁思便将城头的事告诉了郭盛和王守仁,叹道:“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
朱厚照整兵回朝,而就在宁王死后一个月,梁思等人始终查不到钱宁和宁王勾结的消息时,有人来报:有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孩子送了一封信过来。
信被展开,梁思和郭盛一览,皆是互看了一眼,竟然是钱宁亲笔写给宁王的一封信,落款正是钱宁。
梁思道:“快去传此人。”
来人一个男子一个孩童,孩童约为五岁,两人皆是蓬头垢面,长长的头发遮住了面,似乎很怕以真面目见人。
孩童躲到了男子身后,露出一双眼,那一双眼几乎与宁王的桃花眼一模一样,只是定定的望着,都带着媚人的勾引意味,而男子虽然一身衣服宽大肮脏,但也掩饰不住的肌肉澎湃,正是刘养正。
刘养正抬起头,目光狠厉仇恨:“我愿为大人指认钱宁。”
梁思望着手中的信封,却别有意味:“你怎么知道怀疑钱宁?”
☆、钱宁身死
刘养正道:“大人秘密将我与小王爷救出, 若不是大人,我与小王爷现今已经尸骨无存。”
刘养正掷地有声,梁思自己观他面容, 不似伪装, 梁思疑惑道:“我没有派人。”
刘养正目光不变,跪下磕头:“我知大人不会承认。宁王惨死, 我与钱宁不共戴天!只要大人护好宁王唯一的子嗣,我愿以我的性命来指认钱宁, 绝不会将此大人救我等二人的事在陛下面前说出!”
梁思:“……”是谁做好事推到他头上?
梁思终于相信郭盛在牢中那句话不是玩笑, 这宁王身边都是这种智商, 还敢造反,也是够胆子大的。
梁思指向座位,示意他们坐下相谈。
“除了这信, 可还有其他证据指控钱宁?”梁思道。
刘养正想了想:“钱宁极为谨慎,他只亲手寄过这一封信,后来不知怎的可能担心事情败露,往来都是通过其他人。”
“谁?”
刘养正摇头:“不认识, 只是长得很不一样,看起来既然书生,又像武士, 反正给人的感觉很奇特,我记得他的一双眼,乍看下平和,却是犀利寒冷, 叫人不敢再看……”
梁思让曹炎彬去拿笔墨,刘养正突然又想起什么,道:“哦,屋子有盆花,是钱宁派那个人送过来的,叫什么曼陀罗,孙燧大人疯魔也是因为这个,那天里面在屋里看见过,只是没有注意。”
梁思和郭盛早已将曼陀罗换成了牵牛花,这些人竟然还未发现,梁思一阵感慨这人的智商,恐怕宁王一开始并不想反叛,只怕是让钱宁教唆的。
曹炎彬拿了笔墨,递给刘养正:“你说的话圣上不一定会相信,那个人你大概画一下,我看是否认识。”钱宁手下都是他在宫中培养的一些小太监,只要一查就能知道了。梁思可不认为将刘养正带过去指认钱宁,陛下就会相信。
刘养正先简单勾勒,等墨黑的笔勾勒出一张柔和儒雅的脸,刘养正还未细细描绘轮廓,梁思、郭盛、曹炎彬陡然站了起来,声音拔高:“你确定是这个人?”
刘养正疑惑抬头,坚定点头。
梁思、郭盛、曹炎彬三人震惊当场,画中人面容柔和,一双眼斜长平淡,只是眼角微微敛着,让人感觉到被遮掩的锋芒,仿佛随时能看穿别人,掌握一切。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曹炎彬惊呼。
“张彩!”梁思缓缓念出这两个字。
三人一阵沉默,张彩不是死了吗?那天跳下悬崖的又是谁?梁思和曹炎彬皆是亲眼所见那日悬崖场景,心头震惊不解更甚。
那么,张彩没死!杭州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预谋的!从杭州到这些日子的种种,每一件事都是张彩的预谋!
这个人如此恐怖!他在暗处,你看不清他,找不到他,他就像一个匍匐的猎豹在等待绝佳的反击机会!
曹炎彬第一次感受到恐慌。
梁思和郭盛则一言不发,目光沉下。
梁思问问刘养正:“没有其他事了?你这些证据陛下很难相信,最好有亲眼可见的。”
刘养正撑头,想了半响,才一拍脑袋:“钱宁随身携身携带的扇子里有坚刃,随时可以伸出杀人,宁王有一次去京城回来说的,他还嘲讽:钱宁一个太监还想造反。”
梁思站了起来:“将你这些话,让陛下信服,你才能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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