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见江若雪勉强消停了,转而敲打果子说:“你是伺候小姐的,合该劝着些小姐,若是劝不了,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不然发卖了,给小姐换个得用的。”
果子瞬间脸色苍白,向江若雪求情:“小姐……”
江若雪不耐烦说:“行了,行了,不出去就不出去。作甚吓唬果子!果子,回屋。”
果子连忙跟上。
两人一路疾步回去,一关上门,江若雪的怒气瞬间全没了,问果子说:“适才回来,平时咱们翻墙出去的地方可见有人守着?”
“小姐,没见着人。”果子还是担忧说,“小姐,老爷怕是知道小姐要出去寻……未来姑爷,下人这般多,听管事说,要是小姐出去了,伺候的人要被打杀的!”
江若雪拍了她脑袋一下说:“你担心个什么劲,有我在,把谁打杀了,也不会打杀你,你放宽了心吧。而且我们刚故意去后门闹出点动静来,爹一定以为我平日里也是从后门出去的,夜里咱们翻墙出去,也就无人知道了。别叫人发现便是,爹那般说也就是吓唬吓唬你们,叫你们都绷紧了皮,别跟平日里那般惫懒。”
果子还是忧心忡忡:“小姐……”
江若雪干脆命令说:“闭嘴。夜里我一定要出去,也不知……是不是他叫人传的这些个话,虽说不太好听,但也是没法子的事。他想娶我,我爹不答应,他也只能先坏了我名声,说不得我爹就答应了……都是我爹这个死脑子,我要与他商量商量,我爹目前在气头上,定是不答应的,他要好生藏好了。”
“你也与我一道出去,给我们望风,别叫人看见了。”她扫了眼果子,果断拉上人说,“要是被爹抓住了,别说爹要打杀你,我也饶不了你。”
果子连忙表忠心:“是,果子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江若雪这回高兴了,不轻不重地戳了戳果子脑袋:“臭丫头,又看了什么话本了吧。都是些书生与小姐的,我都看腻了,也不知你怎地这般气劲了,收罗了一箱一箱的放着。看了那么多遍,也看不腻的么。等事儿过去了,我还带你去听书,听说楼里的说书先生又出了新话本,你定喜欢的。”
果子高兴地手舞足蹈:“小姐,小姐,果子一定要去听的。小姐可千万别忘了带果子去听,上回听到那薛家小姐与李秀才私奔了,后头如何了,我都没听着。”
“行了,夜里你给我望风,等楼里的说书先生出了薛家小姐与李秀才的话本,我买一本送你。”江若雪点了点果子脑袋,允诺说。
果子猛点头。因着夜里要出去,她哄了江如雪去睡,自个儿去翻找出去年年节里江若雪送自己的一件最好的衣裳,好生去熏了香,预备等夜里出去的时候换上。
她要去见沈先生嘞。
虽说合该她比江若雪更过担忧,毕竟她知道流言是沈先生传的,且江西腊提及要等沈先生从白村回来就叫过来说话让瘦皮鬼听,但她坚信,沈先生大才,定不会被发现的。沈先生可是举人,那未来姑爷还连秀才都不是呢。
入了夜。
江若雪和果子早早就说要睡,进了江若雪房间,关了门,吹了灯,过了半个时辰,估摸着差不多了,蹑手蹑脚地从窗口翻了出去。所幸没人知道她们平时出门是翻窗、翻墙出去的,因而江西腊派来的人只盯住了各处门口。倒是方便她们两人翻墙出去了。
等人跑出去有一盏茶功夫了,管事带着江若雪院子里的下人过来江西腊这边禀报,道是人已经出来了,外头该跟上的人也跟上了。
“老爷,不过刚毛子回来说,小姐是朝着沈肃住的那边去的……”
江西腊沉吟着摇头说:“不会的。沈肃来镇上的时日与若雪翻墙出去的日子对不上,何况若雪前些日子还找沈肃办事,花了点银钱。”
管事说:“老爷,那沈肃也拿了老爷的银钱,但至今没有动静,是不是要过去催催?就怕万一瘦皮鬼听出来真是流言真是沈肃干的,他推到老爷身上,毕竟他是举人之身,报官恐怕咱们得不着好。”
“谁能拿捏住谁,那就看今夜了。”江西腊闭上眼睛,老神在在地等着。
那边,江若雪一路畅通,很快到了地方,果子干脆没跟着过去,直接在转进巷子之前就站定了望风。平日里她也时常这般干,因而江若雪倒是没生疑。
等江若雪走了,果子又站了会儿,确定没人跟过来,忙往上次遇见白落梅和沈肃躲的院子跑去,不过这回她又是在半道上,被白落梅劫走了。七拐八拐地,进了另一个院子。果子都懵了,她还真不知这边有这般多的空院子。
白落梅训说:“你们主仆胆子也太大了。今日镇上这般风言风语,江家也是不消停,你们竟然还敢出来,特别你,还敢过来找定安,你是要害死定安不成!”
果子连连摆手,着急忙慌地说:“沈先生呢?”
白落梅白眼说:“不在。”
果子点点头说:“劳烦白公子知会沈先生一声,就说有个人找到江家,说是曾有人找他传流言,他听过那人的声儿,能听出来。老爷正派人盯着沈先生住的院子,预备沈先生一回来,就叫那人听听是不是沈先生。我想了想,恐怕是的,所以先过来说一声。江家如今看得特别严,我日后怕是不能常来报信了。今儿还是小姐担心是未来姑爷干的,硬要出来,我才得了空子,能过来说一声。”
白落梅看着果子,郑重说:“多谢……”
果子打断说:“我也不是为你,你谢什么。何况我也不要先生谢我,先生谢我有什么好的,要是先生答应……”
“有人。”
白落梅忽然竖耳盯着院外,迅疾一把捂住果子嘴巴,那一巴掌过去,差点没把果子给扇飞出去。不等痛的眼泪掉下来的果子回过神来,白落梅已然转身匆匆转进院子里离开。不见他衣角刹那,门直接被踹了进来。
是大毛,管事手底下的人。
大毛冷着脸说:“你一个人在此?小姐呢?”
果子连连摇头。
大毛步步紧逼,神色狠厉:“你可想好了,你要是老实交代,等抓到了人,你今晚跑出来还能让老爷网开一面,要是你不识相,前头两个在小姐跟前伺候的丫头的下场,你可是想尝尝?”
果子连连后退,被吓坏了,只不停摇头,眼泪跟不要钱似地往下掉。她明明注意过的,怎么还叫人追上来了。幸好白公子跑了,沈先生也不在……
“你说不说?”大毛忽然大喝一声。
果子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今儿特意穿来给沈肃看的衣裳,顿时变得脏兮兮的,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朝着侧墙那边厉声喊:“小姐快跑,大毛来了。小姐,快跑……”
院子外头脚步声骤起,凌乱迅疾,大毛也丢下她跑了出去。不过很快,他们都回来了,江若雪没被带回来。大毛想到回去要被江西腊责罚,气不过,也不管果子是个姑娘,拎起来就在地上拖着人回去。
第26章 26
深夜,江家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果子被丢进柴房,江家再组织人手跟留下的大毛汇合在果子示警的附近继续搜寻,惊扰了不少人家,愣是没找着江若雪,跟人间蒸发了似的。眼见着天色渐白,仍旧毫无头绪。
大毛带回来,对上管事询问的眼神,摇了摇头。管事回头,只见一直等消息的江西腊坐在空荡荡的厅里,灯火昏暗,越发显得形单影只,管事心有不忍,他就不明白,江若雪怎么就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男人跑了呢。
“没找着人?”久不见他们汇报,江西腊也猜着了,目光一凌,身上哪里还有半点叫管事不忍的模样,声音再平缓也压不住话里的狠戾,“不用找了。派人往县里送点银子,家里怕是要见血。再派人去找沈肃,拿来老子的银子,不办事,还想舒坦,是把老子当善人了!”
管事沉稳应了,直接把刚回来的大毛一行人分派出去。想起柴房还关着两个,思量了下说:“老爷,那个瘦皮鬼和果子都还在柴房关着,您看?”
江西腊说:“把果子带过来。”
眼底幽暗,死盯着正前方的空地,叫人后背生寒。
管事把人带过来,像丢破布似的,随手丢在了地上。果子忙爬起来,跪好,四周太过安静,蛙鸣声阵阵,果子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愣是头都不敢抬:“老,老爷……”
江西腊仿佛没听见,一动不动地接着吩咐说:“去若雪还有这个下人屋里,所有东西都翻出来,当着她的面找找,有没有可疑。”
果子抖了抖,到底是松了口气。她屋里也就几件衣裳,几箱子话本,没什么。至于江若雪屋里,那也是什么都没有的,对方很小心,从来不像话本里说的,给江若雪写诗送东西,他们之间什么信物都没有,送的最多的皆是吃食这些不经放的,唯一有的一支簪子,江若雪也随身带着。
江西腊笑了笑,看着果子头顶说:“白日里,我说过,底下伺候小姐的,若是让小姐出去了,把棺材本给先备下。你很好,你跟着小姐一道出去了……那就上棍杖吧,小姐何时回来,棍杖就什么时候停了,都注意着点,别一下子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