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斜阳抓住步倾流的衣袖,道:“尊主,这墓道看似没有尽头,我们会不会撞上鬼打墙了。”
步倾流道:“鬼打墙是什么鬼?”
萧斜阳才想起,步雪莲言行端正,一身正气,怕是在此之前,从未下过古墓,因而对行内话并不了解。
萧斜阳道:“无论你怎么走,总会回到原地,绕不出去,这便是鬼打墙。”
步倾流道:“若是有鬼作祟,凌月会有反应。”
一刻钟过后,前方隐隐透出光亮,看来前方便是主墓室,只是,这光来得有点莫名其妙。
潮湿空气中的腐臭味越来越浓,引得萧斜阳想整个人往步倾流身上埋,他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后被步倾流一把推开。
主墓室内透出的光线与烛火有异,隐隐泛着一种幽绿色,像墓地里的鬼火色泽。
步倾流立在主墓室敞开的墓门前,背影刚好挡住了萧斜阳的视线,他道:“招魂禁术。”
萧斜阳歪歪头,从侧方看进墓室,内里景象令他眉心一跳——
一个道士衣饰的人,坐在招魂阵法的正中,尸体半僵半腐,姿势竟是用手桎梏着脖子,长而紫黑的舌头伸出唇外,暴露在墓室潮湿的空气内,他身旁,躺着一具浮肿的□□女尸。
墓顶,挂着一个巨大的灵盘,灵盘中央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墓内光芒便是由这颗夜明珠发出。
步倾流道:“想不到那道士竟拿此处古墓施用招魂禁术。”
萧斜阳道:“招魂禁术亦是那诡术的一种?”
步倾流点头,道:“招魂禁术,是诡术里一种异常邪恶且残忍的术法。”
利用生人流出的血,滴落在禁术阵法里,主持阵法的人坐在正中,待他们慢慢死去的时候,魂魄便会一个个分离出体外。
最后三魂七魄离析,以诡咒将魂魄镇压在锁灵袋内,日日供以鲜血,七日后子夜放了魂魄出来,那魂魄便会变成人间恶灵。
萧斜阳道:“如无意外,他旁边躺着的便是店家侄女的尸体,她没有变成水鬼,而是在投井的那一日,被这个道士捞上来了。”
步倾流道:“他不仅想招魂,还想控尸。”
萧斜阳道:“尊主,你不是说,那诡术就是招魂控尸之术?有招魂,必定有控尸。这道士把店家侄女的尸身捞上来以后,为了故弄玄虚,便把店家侄女衣服脱下丢回井内,让人误以为店家侄女变成了水鬼游走在这处地方,保护此处古墓不被别人发现,以便自己在此修炼邪术。”
萧斜阳踏入墓室,脱下外衣披在店家侄女的尸身上,那尸身大概被做过处理,只浮肿却并未腐化,抱起那姑娘尸身,移到别处,顺脚踢开了道士半僵化的尸体,再点上室内的长明烛。
萧斜阳寻到将灵盘锁在墓顶处的铁链,缓缓拉动铁链,头顶灵盘咿呀作响,黑色尸水不断滴落在阵法中央。
轰隆一声,灵盘被放置在墓室地面,萧斜阳正打算推开灵盘之盖,却被步倾流抢先一步。
灵盘内满是一团一团烂肉,有些腐肉还往外滋滋地冒着绿水,好几个头颅呈半骷髅形状态,腐烂的嘴唇堪堪包裹着透着黑水的牙齿。
萧斜阳眼尖,从烂肉堆里寻出一根红绳,绳子上挂着半边玉佩,是井里寻到玉佩的另一边,想那挂着玉佩的尸体,该是店家侄女的心上人,玉佩分半以作定情信物。
看来,灵盘之内的尸体便是那在山上失踪的十二人。
步倾流用匕首挑出几条麻绳,道:“生前皆被捆绑,割破手腕,供血进行阵法。”
萧斜阳道:“强迫别人用自己的血去分离自己的灵魂,这做法真阴损。”
步倾流道:“那道士许是入了心魔,在主持阵法的时候被诡术反噬,自掐而死。”
萧斜阳道:“也未必是入了心魔,还有一种可能,他在主持招魂禁术之时,招来了其他东西,那东西上身掐死了他。”
步倾流握紧了手里的凌月,道:“若是那东西,还没走。”
萧斜阳唇角勾出一个明媚笑容,笑得一派阳光灿烂,他摸出一道镇阴符拍在步倾流胸膛上,乐呵呵道:“尊主,放心,本公子罩你。”
步倾流面无表情地撕下符咒,塞回萧斜阳手里,道:“我有凌月,你自己留着。”
突然,主墓室外的墓道内传来一声惨叫,萧斜阳把镇阴符拍在步倾流额前,便往墓道里冲去,步倾流撕开符咒,紧随而上,将墓道内的长明烛一一点亮。
墓道内横层着四具尸体,眼球突出,满脸恐惧,他们一手狠狠掐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手抠入喉咙,像是喉咙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令他们非常急切地想要挖出来。
联合刚才那位道士的死法,萧斜阳可以肯定:这墓里,还有其他东西,而这个东西,本不该出现在此处,它是被招魂禁术吸引来的。
“科科,科科,科科……”
“撕……撕……撕……”
几道诡异的声响自主墓室传来,像是人错位骨骼的摩梭声,凌月剑颤动着发出阵阵蜂鸣,两人暗道不好,立刻冲回主墓室。
只见方才被踢到灵盘旁的那道士,歪歪扭扭地站起来,那张半腐烂的脸正对着两人阴阴发笑。
道士笑完以后,转过身去,胳膊一耸一耸,速度极快地往前移动着,因为身上的肉已经半腐烂并且脚步奇快,道士的背影看起来像畸形僵尸。
两人追至中室,发现那道士已经靠躺在那从金丝楠木棺里扯出来的陈年老尸旁,再次死气沉沉。
轰隆一声,一具金丝楠木棺材被掀翻,黑色的尸水溅落在地面,里面一具尚未腐化的老尸滚落在地。
棺材板直直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飞过去,萧斜阳飞身闪开,步倾流错步避让。
萧斜阳道:“白日作恶,这是个被招魂禁术引来的厉鬼邪神,肉眼凡胎皆不可视。”
凌月出鞘,剑气暴涨,追着那东西满墓室跑,那东西见步倾流放开了凌月,化作一阵阴风直往步倾流身上撞,被步倾流身上的镇阴符反弹了回去。
萧斜阳趁着那东西被凌月追得慌乱,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步倾流压在身下,就要掀开他的衣服。
步倾流愠怒,语气僵冷:“萧斜阳,你发什么疯!”
萧斜阳死死压住步倾流,坐在他后腰上,掀开他衣服,道:“没时间了,镇阴符扛不了多久,本少爷的鲜血才是王道。”
紧接着,他掏出步倾流交给他的朱砂,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混上朱砂,在步倾流后背上画了一道镇阴咒。
尚未得空盖上衣服,一具完整的棺材便朝着两人所在方向飞了过来,凌月有灵,在棺材落地之前,将它狠狠劈成两半,尸水飞溅,尸体跌落在地,碎成一堆。
萧斜阳心道不好,棺木内的老尸本就因为村里人在古墓上修坟之事怨气重重,若是再被那东西拆棺,怕是会集体尸变,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脑里飞转想着解决办法,本在地上躺得好好的道士突然阴笑着伸出一只手,狠狠将萧斜阳绊倒在地。
没有一点点防备,萧斜阳就这样一脸撞在了躺在道士隔壁的老尸上,舌尖尝到一种恶心的味道。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具棺木狠狠朝萧斜阳飞过来,萧斜阳瞳孔一紧,脑子里只有一种想法:这回要看看是金丝楠木硬还是本少爷的身子骨硬。
眼看着萧斜阳要被金丝楠木压成肉酱,步倾流箭步上前,一把拉开萧斜阳,‘哐当’一声巨响,棺木砸落在地面,步倾流被金丝楠砸中了左肩,鲜血瞬时浸满了蓝衣。
萧斜阳抹干净唇边的绿色尸水,神色一紧,咬牙切齿地道:“跟老子玩阴的,老子陪你玩到底。”
步倾流靠在墓壁,水蓝衣袖被血浸成一片深红,他紧紧握着萧斜阳的衣袖,道:“它是故意将我们引到此处,方便以棺木袭击。”
又一具棺木飞过来,萧斜阳拉着步倾流避开,轰隆一声,棺材正面立于地上,棺材盖却滚落在地。
萧斜阳顾不得那棺木盈满尸水,里面还装着一具由多方肢体拼凑而成的陈年老尸,他将身上的朱砂以及所有的镇阴符丢落在地,随后一个翻身,隐入了那具棺木中。
一阵阴风刮起,直直往棺材里面撞,萧斜阳在最后一刻从棺材里翻了出来,立刻抓起地上的朱砂,往棺材里洒,随后用尽力气,搬起棺材盖,狠狠盖在上面,将一道镇阴符贴在棺材盖上,再以血在上方重新描画了一遍那道符咒。
萧斜阳将‘它’封在了里面,朱砂镇邪,再加一道镇阴符,这回它便只能安安分分地躺在棺木里,重归宁静。
萧斜阳抹干净脸上的尸水,额角隐隐作痛,步倾流将外衣脱下,递给萧斜阳,道:“换上。”
萧斜阳浑身滴着尸水,也便没有客气,转身便将那染血的外衣换上。
步倾流捂着肩膀,指尖满布鲜血,如古玉雕琢的脸上因失血过多而染上一层苍白,下一刻,他便被萧斜阳按在墙壁上,一把将衣服脱至肩膀处。
昨夜还触感细腻的肌肤,此刻却被棺木砸得血肉模糊,萧斜阳摸了摸那被砸坏的左肩,庆幸骨头没有错位,他把步倾流的中衣撕开,低头认真地给伤口做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