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只看了明王一眼,便将目光移往别处,他冷冷淡淡地道:“沦落到如此境况,皇叔还能摸清事情脉络,当真是难能可贵。”
明王道:“皇世侄,方才参茶下腹,你那满脸痛楚的样子,怕不是装的吧?为了骗倒本王,你倒是舍得下血本。竟然真的把那毒参茶给喝下,你就不怕万一事情有变,你的好侍读赶不及给你解药么?”
圣荆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淡定放进嘴里,悠然道:“谢谢皇叔提醒。”
明王突然高声大笑起来,道:“哈哈哈……圣荆,枉民间将你称作德高望重的圣贤之君。你且看看你这两位血亲,你且看看!你擒住了本王又如何?!你挽救了段氏皇室又如何?!你须记得,今日你胜,只因你能够狠下心来,利用两位至亲去助你成事!”
闻言,圣荆的脸色瞬时黑了几个度。
温言心道不好,明王又开始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萧斜阳看着圣荆,冷声道:“圣荆,你的账我等会儿自会跟你算!你先把你跟段非言那牵扯不清的恩怨情仇解决掉!”
萧斜阳话音方落,步雪莲便一拳砸在他小腹上,砸的那个力度,可谓是毫不留情。
温言捂着手腕坐在一旁,看着萧斜阳那艰难压制暴走雪莲的情景,温言觉得真糟心,只好将目光放在圣荆和明王身上——侍读的剑不偏不倚地架在明王颈间动脉处,明王脸上依旧带着那玩世不恭,略带讽刺的笑容,站在他面前的圣荆,则黑着一张脸。
圣荆端着一张严肃脸道:“今日朕且在这里叫你一声皇叔,望你知道,尽管你是如此为老不尊,上梁不正,朕依旧敬你一声皇叔。”
明王被逗笑了,他道:“有什么想问的,便问罢。摆了这么多棋子上台,到最后才亮出萧斜阳这把剑。不就是为了看清楚,本王究竟想干些什么吗?”
圣荆道:“朕亦不想浪费时间。你且告诉朕,你方才是否打算以我皇弟之躯体为媒介,借此龙脉,复活诡术祖师——稀禾。”
明王道:“你猜对了一半,却也猜错了一半。以龙脉复活稀禾,只是本王计划的一部分。你看不到的其它部分的计划,正散落在你站的这片土地上,散落在你统领的这片江山上!以帝崚龙脉为中心,帝崚之南,是被灭门的柳家,帝崚之北,是靖王陵,帝铃之东,是召阴山,帝崚之西,是稀禾的衣冠冢。”
明王话音一落,温言生生打了个冷颤……以帝崚为中心,帝崚藏着龙脉,龙脉是主棺,位处于南北东西的,则是被明王故意做成的阴邪之地,而这些阴邪之地,可以视之为陪葬室。
明王根本是在用整片皇土,去做稀禾的墓!
温言算是看懂了,从一开始,明王想要的,就是龙脉。他把这片国土当作皇陵,寻得龙脉作为主棺,想要借助这天地间的灵气去唤醒隐藏在步倾流躯体内的稀禾的命魂。
而圣荆,早就跟萧斜阳有所计划——借用侍读将明王引到此处,然后设计一场戏码刺杀明王。然而圣荆不想明王就这般死掉,他想知道明王穷其一生也要追寻的大秘密究竟是什么,因而他才迟迟不引动卧龙机关,为的就是想从明王口中得知这个秘密。
等到发现明王的动机就是复活稀禾,圣荆知道了明王的秘密,便引动卧龙机关,而且圣荆很有心机地挑选了棺材打开的时机,保证萧斜阳第一眼看见的是明王。
可圣荆没想到的是,被重伤的暴走雪莲竟然还有那个力气杀出来,在明王身后扯走萧斜阳。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归空
萧斜阳几经辛苦,好不容易才把步倾流压制下来,他以自己的身体为武器,四肢死死地缠在步倾流身上,这动作是不要脸了点,可眼下也没其它方法能让暴走雪莲安静下来。
萧斜阳恨得牙痒痒地想要把暴走的步雪莲往死里揍一顿,可看着步雪莲这今非昔比的身体,又舍不得往下揍,他怕自己下手重了要出事儿,便只可以施以压制。
奈何步倾流不买账,他抬起腿来,狠狠地往萧斜阳□□一顶,萧斜阳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那一刻他真他娘的想把这厮咬死了事!
萧斜阳因步倾流的腿上功夫吃痛,因而压制步倾流的力气稍微轻了那么一点,而就是这轻了一点儿的压制,便足够步倾流翻身。步倾流一个反手板住萧斜阳双肩,膝头往上一撞正中萧斜阳小腹,随后一个翻身将萧斜阳压在身下。
迎面而来的是狠狠一拳,直接砸在萧斜阳的左脸上,把他的脸打得偏了过去。
步倾流骑坐在萧斜阳身上,只见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左手,死死地捏住萧斜阳的下颌,将他的脸摆正过来,寒声道:“怎么,还有胆子跟本尊主动手?!”
步倾流的眼底尽是压抑的怒火,这怒火使得他周身的血液沸腾着,眼见着他胸膛处的伤口又要渗出血水来,萧斜阳赶紧拉着他的衣衫按在他伤口上给他止血,边忍受着步倾流的仇视边愁眉苦脸地装孙子道:“是,我卑鄙下流,我是个始乱终弃的无耻之徒,我不该把你一人丢在奉月,我不该将你置于险地,我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的错,来,把我往死里揍,只要尊主您消气了便好。”
遇到暴走雪莲,萧斜阳最先考虑的自然是安抚他的情绪,将他狂躁暗黑的心情压下。与此同时,他的脑子转动得飞快,想着该如何驱散步倾流身上,那属于稀禾的邪气——绝不能让步倾流被葬归同化,否则,他极有可能就此丧失自我。
迅雷不及掩耳,一个耳刮子直接甩过来,将萧斜阳的脸甩到一边去,步雪莲情绪极其压抑,冷声问道:“你是否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萧斜阳心道:老子真冤枉。
见萧斜阳不回答,步雪莲冷笑着自问自答道:“也罢,随你爱想些什么。”
萧斜阳内心惊疑,想着黑化雪莲竟然还懂得尊重别人的感受,当真难得,岂料步雪莲下一句,直接将他打入了冷宫,只闻步雪莲道:“毕竟,你日后跟随本尊主归隐,便再也无机会看到这大好河山。”
萧斜阳无力,他家花儿轻佻自恋,妄自尊大的烂分裂人格又又又出现了。
看见萧斜阳被他压制在身下,那沉默乖顺的样子,步雪莲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他道:“你怎不讲话?沉默即是同意,本尊主许你这随同归隐之机会,可谓是对你莫大恩赐。”
便是在萧斜阳想要说一句‘谢主隆恩’之时,明王突然插了一句话:“步凌月,若是萧斜阳的承诺能当真,你那日便不会遭他丢于奉月,更不会遭本王活擒于湘宜。更不用说,他曾亲手把你自忘忧山崖推下去,害你变成如今这副鬼模样,你真应该告诉他……”
明王话尚未讲完,便被步雪莲一个手势狠狠打断,他用幽紫双眸死死盯着身下的萧斜阳,突然便有一种想要用牙齿撕咬身下人血肉的冲动,那是一种蕴藏在体内,即将呼啸欲来的压抑的疯狂。
萧斜阳心道不好,步雪莲的情绪一旦暗黑下来,葬归的邪气便有机可乘。
步倾流看着萧斜阳满脸紧张,饶有兴致地对他隐约一笑,那抹笑里满满皆是诡异的邪气,让萧斜阳毛骨悚然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步倾流狠狠丢开凌月剑,古剑以笔直的姿势直接插入玉壁,随后他从萧斜阳身上站起,隔空取得孤棱,以千钧气势,在众目睽睽之下,劈开了葬归。
龙脉之渊,百鬼夜行。
葬归裂开的那一瞬间,被苦压于葬归之下的种种怨魂破铜而出,凄厉的鬼吼声伴随着浓烈的怨气,在空气里炸裂开来。
温言难受地捂住耳朵,他八字招鬼,自然而然,大多怨魂都不客气地纠缠在他身侧。
萧斜阳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玉壁,将古剑凌月一个劲儿地往外拔,这剑有灵,能砍杀怨魂。岂料,萧斜阳方拔出凌月,步倾流便隔空将凌月从他手上抽走,插回后腰间。
萧斜阳有一瞬间的目瞪口呆。
圣荆被充斥在周围的乱七八糟的鬼息冲撞得头昏脑胀,阵阵阴风在他身旁刮过,像是有许许多多的怨魂与他擦身而过,逼得他汗毛倒立。
明王在这刻不容缓的场面中,冷静自若地笑着,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笑自己的画地为牢。弃尽此生,本想换稀禾魂归,却落得如此场面。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便是在百鬼疯狂地撕裂着众人的神经之时,一丝丝的血腥味缓缓从玉石梯处传来,有人混着满身的血,从玉石梯处,一步步踏往玉雕卧龙棺。
在他到来的一瞬间,所有尖叫声都消散无踪,怨魂飞快地往室外逃窜,却被困入了门外那为黑衣人所画的阵内。
层见浑身尽是鲜红的血,待他行至众人眼前,那血腥味只教人心寒。
见到层见的那一瞬间,萧斜阳心头很不是滋味,他很想移开目光,却又为他身上那腥气冲天的隐隐担忧。一日为师……终身为……
层见踱步至步倾流正前方,突然,带火的符咒从层见手上脱出,一道道飞速往步倾流身上撞过去,整整二十四道。
萧斜阳被那火光与速度晃花了眼,他不知层见意欲何为,但他没有阻止,他从直觉上相信层见不会作出对步倾流有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