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门外有人,披着半身的风尘,踏入破庙。
来人踏入破庙的那瞬间,明王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古剑来,死死地抵在萧斜阳脖颈处,直接拉出一到血水来。
萧斜阳被来者吸引了目光,往破庙门口看去,只见来人一身白衣,眉头半皱,满眼皆是不屑——层见。
萧斜阳心中一动,看向地面躺着那尸体,心里愕然。
明王抬眼道:“总算来了。”
层见冷哼一声,傲然道:“果然是你,还有力气将我引到此处来,看来在幽云八荒,还没受够苦罢。”
明王道:“我这个人,最记仇,躲入幽云八荒这二十几年,我心心念念的可都是你呐,毕竟我们之间那笔陈年旧账,总该要算一算罢。”
层见被黑衣人收缴了身上所有兵器,吃了黑衣人给的药后,找个地方便安然坐下,即便是火烧眉毛,他也能淡定地找块地方坐着,
他不能不吃黑衣人给的药,即使会死,他也会吃,因为萧斜阳的命在明王手中,他不敢赌。
明王收起古剑孤棱,对萧斜阳道:“你师傅倒是舍不得你受一点伤害,真是师徒情深。”
萧斜阳道:“阿,你这是看不顺眼么?也对,你孤家寡人,该是缺爱缺得严重?”
明王此次却不理萧斜阳的挑衅,而是摸出了一开始从萧斜阳身上搜出来的葬归,道:“这东西,你是从靖王陵取的罢?本王真要好好谢你,否则本王又要去靖王陵一趟,缺了元德的帮助,本王可不敢往柳若竹身边跑。”
萧斜阳道:“你讲什么?柳若竹?!”
明王不以为然道:“你该是见过柳若竹才对,她被本王困在靖王陵可有二十几年了。哦,对了,她的身体被改造成傀儡虫的母体。”
萧斜阳想起靖王陵那半人半虫的小姑娘,却连握紧拳头的力气往明王脸上来一拳的力气都没有,他简直要恨出一口血来,只能用犀利的目光看向明王。
明王道:“别这般看本王,你该知道,把她整成那样的,可不是本王,是元德。”
萧斜阳道:“你和他皆是铁石心肠的人罢。”
明王急忙澄清道:“本王可没他那般铁石心肠。”
明王话音方落,层见厉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明王没有理会层见,只看着萧斜阳的眼睛道:“先不讲柳若竹,也不讲那些未足月,便被生生从妇人腹部拉扯出,然后被制作成鬼婴的孩子。本王跟你讲讲,德贵妃。”
见萧斜阳别过脸去,明王也不以为意,只云淡风轻地道:“那日元德趁着天顺帝微服私访宁家,便潜入宁府,将宁府之人一一毒杀,最后在小树林中,以匕首将天顺割喉。”
萧斜阳心里隐隐有个苗头,他想阻止明王讲下去,可他又始终想知道一些真相。
明王继续道:“那时,德贵妃怀胎七月,吓得扑倒在天顺身旁,哭得声嘶力竭。可结果是,她胎动了。后来的人道,贵妃的胎儿被元德生生从场子里拉扯出来,制成鬼婴,丢在了附近田地里。可这些话都不真实。”
萧斜阳只觉接下来的真相,有着他不能承受的重量,他突然希望,明王能就此住口,不要再讲下去。
明王却没有饶过他的打算,他轻轻道:“真实的情况是,前朝太子元德,在紧要关头,替德贵妃接生。最后,德贵妃带着一身的血,自刎在天顺身旁,元德带着那孩子,辗转数年,到了江陵。”
萧斜阳只觉心里苦涩得厉害,他看着层见,眼神复杂,却有恨不能言,浑身的血液混合着怒火沸腾,却在对上层见依旧充满不屑的双眸后,那些翻涌起的情绪又被压了下去,成了挫败,成了悔恨,成了有口难言之痛。
明王看着层见,放缓了语气,轻轻道:“有些事情,也该是时候揭露真相了,你说是不是?元德。”
层见的脸,难得的煞白。
二十多年了,这个名字,重见天日的时候,却料不到,会是这幅光景。
作者有话要说:
层见是元德,这个是一开始的设定,大概是少有的几个很稳,没有浪的设定……
自古破庙出真相。。。
前方高能预警:后面剧情会加速发展可能很多原有设定都会冒出来这不是神逻辑因为或许我根本没有逻辑,这是神展开,嗯,没错,是的,我一直试图这样说服自己。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两断
‘元德’两字从明王口中吐出之时,萧斜阳狠狠闭了闭双眼,像是要把所有的不甘、戾气、阴翳与伤痛都狠狠压在心里,让那些情绪伴随着心中那阵冰寒压下去。
是,他的血沸腾着,可那颗心却是冷的,冷得宛如被寒冰包裹住,彻底的透心凉。
终究还是应了清平的那句话:至亲至仇,呵,至亲、至仇。
层见冷眼看着明王,眼里带着□□裸的仇怨。
明王道:“别这般看我,从你当年背叛我之时,你便料到,你会有今日!”
层见道:“我如今真的悔恨,当时怎不直接将你杀死!否则,你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丧心病狂,宛若疯狗一般,见人便咬!”
明王阴阳怪气地看了层见一眼,指着自己的脸,高声反问道:“我丧心病狂?我丧心病狂?!呵,造成今日局面的究竟是谁?!当年若不是你暗中反水,我又岂会沦落到如今地步?!你还好意思,你还有脸说我宛若疯狗,逮着人便咬?!”
层见维持着自己高贵冷艳的外表,坐得端端正正,只冷眼看着明王,一言不发。
就是这该死的表情!就是这该死的眼神!像是谁都不能进他的眼,像是谁都像是他脚底下的蝼蚁!如发泄一般,明王猛挥衣袖,将目光死死地锁在层见身上,咬牙道:“元德,我看,你才是疯狗罢!”
“当年,我已暗中控制温如炙,手里握有许城十万精兵。只要你将宁府灭门以后,收有宁将军虎符,交予我,而后潜回西北,带领保皇党,连同乌羽族三十万铁骑,与我里应外合,我便挟天子令诸侯,逼天顺就范。”
“可你倒好,为了一个刚出生、未足月的婴孩,你竟然背叛本王!”
“你暗中解救温如炙,让温如炙找机会弹劾我,而后居然敢带着刚沾满血沫子的衣服,潜入皇宫,劝傅君南舍身入幽云八荒,作乌羽族人质。接着你还敢回西北,带领保皇党退兵三十里,看着乌羽族与宁朝议和!”
“你倒是反得一手好水,你倒是大仁大义,用计谋换得这些年来的天下太平!”
层见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道:“王爷,你的探子倒是尽忠职守,竟然连那夜我去找傅君南的事,也能仔细向你复述。”
末了,层见又作死地添了一句:“是,这都是我干的,可,你又能如何?”
明王道:“你别忘了,你是前朝太子,这江山,这天下,原本便是你的!说反水便反水,说放弃复国便放弃复国,你可有颜面,面对安朝被糟蹋的列祖列宗!”
闻言,层见眼底瞬间爬满了戾气,他就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字一顿地反问道:“我、的、江山?!”
“呵,我的江山!呵呵,安朝被糟蹋的列祖列宗!这句话你可真问得出口!段非言,你可别忘了,当年趁着乾嘉之乱,替段君瑞策划叛变的,少不了你!不,我应该说,你是助段君瑞夺位的最大功臣。”
“你帮助段君瑞杀了我沈氏多少人?!你帮助段君瑞糟蹋了我沈氏多少国土?!乾嘉纵然再年年征战,也不是个昏庸无道的国君,这一点,任何人都清楚!便是民怨四起,说乾嘉不能再居于天子明堂,沈氏宗室还有年少时期便得天下民心的元澄,只要元澄即位,便能安抚民心。”
“我沈氏宗室气数尚未尽之时,你却唯恐天下不乱,一心在段君瑞面前制造民不聊生的假象,离间段君瑞与沈氏宗室的关系。借着段君瑞在民间的声望,助他一步步登帝位。呵,段君瑞登了帝位又如何,作为宁朝开国功臣,你却还是触摸不到皇朝的心脏!”
一语中的。
明王像是一条毒蛇,看向层见的目光里,带着深深的怨毒,他脸上乌云密布,映衬着脸上那血符咒,森森可怖。
层见阴着一张脸地把话继续下去:“天顺即位后,你来寻我,意图谋反,意图把好不容易建立的王朝再次推翻,让沈氏再次入主帝崚。”
“段非言,攻于心计如你,又岂会白白助我重夺帝位,你真当我傻,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折腾些什么出来。如今还好意思讲我背叛你?背叛?背叛二字用得真好!从你策划‘许城于归’,相助段君瑞攻打帝崚的那一刻,你便该记住。”
“你于我这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如今,你却还好意思对我讲是我背叛你?我欠你?是谁欠谁的,你可搞清楚!你这般算账的方法还不如三岁幼儿,不如早死择个良辰吉日回炉重造!”
层见一番话说下来,是面不改色,始终是那副冷冷的不屑态度。
明王看见层见那态度,却也是不甘示弱,他讥讽地笑了两声,方道:“没错,我是心怀鬼胎,想要让你重新夺回江山,而后看着你登上帝位。我是想要借你的手,去为我拿一些凭借我的能力根本拿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