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健助理的资料查的怎么样了?”
袁健得突然毁约,身边跟着能力不凡的助理,收到来路不明的威胁证据,事情连起来绝非偶然。
“虽然为人低调,且极少露面,但他确实是权振的贴身助理。除非权振亲自开口,否则他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袁健身边。”贺宇把蓝色的文件夹递了过来,推测道。
阮思行伸出去的手停顿了一下,诧异的看着贺宇,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权振?”
“没错,是那个传说政府都有所忌惮的权家家主权振。”
第10章
阮思行接过文件夹只觉得浑身发凉。如果收购案涉及到权振,那事情远不及他想的那么简单。
果然还是林浩天那边出了问题。
客厅复古风格的暖黄色壁灯散发着温温和的光亮,落在阮思行如墨般漆黑发亮的眼睛中,折射出上等玉石才有的璀璨光泽,那双眸子认真又执着,不可方物。贺宇的目光停留在陷入沉思的阮思行身上,复而看了眼阮思行手中没有翻开的资料,最终开口问道:
“思行,你到底……”
可惜这话终究是没说完,便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听到敲门声,两人都有些意外。阮思行抬手看了看腕表,不确定的问道:
“邻居?”
“不是。”小区里贺宇认识的人不多,且都是点头之交,不会有人无聊至极,凌晨三点多来敲他家门。
来者没有按门铃,不急不缓的敲门声极其有规律,轻重适中,有间隔的敲了三下,稍作停顿又是三下。虽然小区治安在本市数一数二,门禁十分严格,能够进入小区的除了户主,便是需要得到户主证明才能进入的人员。贺宇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他打开楼宇可视对讲,看到一个脸部轮廓与杜义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男人身后站着脸色不善的杜义。
杜义也算是阮思行庞大助理团中的一个,虽然与贺宇是同事,但是共处这么多年两人说过的话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杜义在公司没有具体的职责,神出鬼没,贺宇一直不明白阮思行招这么个人的意义何在,但是他还不至于没头没脑的直接去问阮思行缘由。
站在前面的男人带着审视的目光透过高清屏幕射过来,贺宇皱了皱眉,话还未说出口,男人的声音便先传了过来。
“贺先生,我来接阮少回家。”
话语看似恭敬,语气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冷硬。
“又是林浩天的指示?”
阮思行不知何时站到了贺宇身边,他有些讽刺的看向杜忠表面恭维的嘴脸。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离开林浩天才几个小时,杜忠杜义两人便三更半夜扰人清静的追到了贺宇这儿来。
“是。”
饶是早就知道了答案,阮思行仍然觉得一口闷气憋在心里,他转身避开了贺宇的视线,紧紧攥住了拳头,又缓慢放松,走到木质矮桌前,拿起桌子上的文件袋和资料。直到面部表情恢复往常,他才看向贺宇,开口说道:“贺宇,今晚打扰了。这两天你不用去公司,好好休息,有事电话联系。”
贺宇知道情况不对,却也看得出阮思行的身不由已。他没有阻拦轻轻点了点头,站在门厅,看着阮思行坐在椅凳上穿好鞋,起身,离开。
虽然他与阮思行仅仅一步之遥,但是此时他却觉得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即便粉身碎骨都未必能触摸到对方,若他一人定是万不复劫。
眼看阮思行按住了门把手,贺宇莫名就有种见一面少一面的感觉,他不由自主的叫到:“思行。”
阮思行单手拿着文件袋,回头,看向贺宇的目光透彻不含一丝杂质。贺宇不说话,他也不催促,静静的等着贺宇开口。
贺宇轻叹了一口气,拿起自己的风衣两步走上前披在了阮思行身上。
“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一句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嘱托。
阮思行听到这话,微微扬了扬嘴角。他说:
“好。”
贺宇看着阮思行低头上了那辆银色的卡宴,车辆渐渐隐于黑夜。他轻声说道:
“思行,你到底对我隐瞒了多少。”
声音消散在凌晨透骨的秋风里。
跟在杜忠身后,阮思行察觉到杜忠走路有些细微的违和感,像是全身的重力有意无意的偏向左腿,右腿施力小,且落地时间短暂。上了车还未多想,真皮座椅的冰凉气息穿过单薄的休闲裤传到阮思行敏感的皮肤上,身上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他抬手把腰后纯天然桑蚕丝靠垫挪到了身下,又将贺宇的风衣往身上裹了裹,嘴角有些发干,阮思行下意识的伸出舌尖舔了舔。
杜忠坐在副驾驶,目不斜视,对冻得瑟瑟发抖的阮思行漠不关心。
车子开出了限速区,路边停留的两辆黑车靠了过来,一前一后为卡宴开路。杜义见阮思行舔嘴唇的动作,冷笑一声,语气恶劣:“被自己助理上的滋味如何?”
阮思行不是没听过杜义低劣的嘲弄,从最初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自残行为到后来的沉默不言,是他浑身伤的千疮百孔后所学到的最有用的自我保护方式。这次他依旧保持沉默,只是杜义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一晚上被干了多少次?”
“叫床叫的哑巴了?”
“林家这么多人还满足不了你那欲求不满的屁股?”
杜义像是在拿阮思行泻火,话语恶毒又下流,每一句都戳着阮思行的底线。
“闭嘴。”
阮思行被说的心烦意乱,忍无可忍开口道。若是往常杜义一定会适可而止,没想到今天的杜义却像吃了枪药,说话更加口不择言。
“果然十年前那个婊子……”
“给我闭嘴!”
阮思行脸色煞白,像是被人触碰到了禁地,瞬间失了常态。为了打断杜义即将说出口的话,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手中的文件狠狠的砸在了杜义的脸上。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划了一个弧度,若不是杜义反应及时急踩刹车,下一秒车子就会撞在道路中央的护栏上。
卡宴停在马路中间,占据了两个车道。杜义的额头被文件夹划破,血液从额上流过眼角,看上去有些狰狞。
因为急刹车,阮思行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扑到了主副驾驶的空隙,肋骨磕在了坚硬的车载冰箱上,阮思行一时没能爬起来。杜义扭过身,一手攥住了阮思行纤细脆弱的手腕,手上渐渐用力,沉寂的空间内甚至可以听到骨骼移位的声响,阮思行被捏的额头冒冷汗却固执的不肯出声。
即使阮思行疼的身体发颤脸色惨白,脸上依旧维持着冷漠又拒人千里的表情,杜义一时头脑发热不再控制手中的力度,收紧了五指。
他只想撕裂阮思行的这层无时无刻不挂在脸上伪装,捏碎这只柔弱的手腕看看阮思行到底能忍受到什么程度。
坐在副驾驶的杜忠在杜义付诸行动前开了口:
“杜义,放手。”
杜义一惊,松开了手。若不是杜忠的提醒,估计他已经捏断了阮思行一只手就能轻易攥住的纤细手腕。
阮思行收回手,侧身靠在椅座上,头抵在玻璃车窗露出一截优美的颈部,细碎的黑发挡住了他的眼睛。他抿着苍白的嘴唇一言不发,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颤抖,白皙的手腕清晰的显露出被人紧握后的印记。
其实腕上的疼痛根本比不过来自内心的刺痛,杜义一而再再而三的戳着他十多年未曾愈合的伤疤,甚至在鲜血淋淋的伤口上洒了一层盐提到了对他来说最侮辱不得的人,这是让他最难以忍受的。他宁愿被捏碎腕骨,也不想听到有人对她的蔑视与嘲讽的话语。
明明已经死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还要再提及。
等阮思行平复了心情,他才意识到他们并不是回景德小区,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一路爬行,窗外阴森森的高木树无不在提醒着他——这是回本家的路。
回本家就意味着林浩天可以毫无顾忌的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在景德小区的束手束脚,在这里却丝毫不用担心。
这里不受法律的限制与保护,因为整座山都是林浩天的地盘。
林浩天是这里的独裁者,他本身就意味着法律。
车子又开了没多久,便见到了熟悉的大理石雕像,在阮思行看来仅仅是个欧洲女人提着裙子站在水里,却偏偏被艺术家冠上了生机与希望的寓意。这个雕塑阮思行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昨天他还在梦中见到过。
多年前这里还是高等别墅区,是不少豪门富甲小憩的休闲场所,而现在只孤零零的坐立着几栋本家的别墅。
阮思行人生的前十年住的是这里最奢侈的套房,接下来的十年里他住的是这里狭小且长年见不到阳光的地下室,最后他被赶出了本家。
他在这里享尽了奢华,同样受尽了耻辱。
但是无论如何痛恨,这里确实有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温暖的回忆。
卡宴停在别墅的大门前,杜忠下车为阮思行开了车门。凉气袭来,阮思行收起了纷杂的思绪,捡起刚才散的到处都是的资料,右手手腕使不上力气,阮思行不得不用左手单手收拾凌乱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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