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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桃僵 (北境有冻离)


  一身素白纱袍,茕茕一身。
  “草民叩见陛下。”
  燕承启忙弯腰扶起他,眼眶里难免有些涩然。
  “太傅何须对朕行如此大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白琏露出浅浅的笑意,轻声提醒道:“陛下,我已经不是你的太傅了。”
  如今,他无官无爵,甚至连那宛月榭也不再是他的了。
  “这些年来……你想必是过得不好。”
  燕承启喉咙一滚,觉得刚刚扶过的手臂竟然如此瘦弱。
  “再坏也不过如此,如今对我而言,已经无所谓好与坏了。”
  三年前,先帝驾崩,太傅直接一口血呕了出来,急急地病了一场,烧了整整三天三夜,险些也要同父皇一并去了。
  他醒来以后,伏在先帝的灵柩旁日日夜夜地哭,水米不进,如同失了魂魄。
  他那显得格外年轻的容貌,似乎也如同一朵过了花季的花,极速地衰败凋零。一头乌黑的青丝,竟也短短几天内生出那样多的白发来。
  饶是燕承启再傻,也不会看不出,太傅真正心属之人,到底是谁。
  很奇怪,那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妒恨,遗憾与震惊难免,但却没了那种求而不得的灰心绝望——
  他知晓自己大概是真的放下了这个人,这个在他心尖尖上待了十二年的人。
  ……再后来,白琏向他请了一道旨意,求他将他贬谪到那皇陵去看守皇陵。
  每年白琏都会回宫探望燕承启一次,也算是来照看……那个人的孩子罢。
  “太傅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带给朕?”
  “草民在皇陵里,闲来无事便写了些治国之策,为君之道,草草写了整整三卷,特此带来给陛下,烦请陛下过目,也算是完成草民最后这一次教授课程吧。”
  燕承启点点头,认认真真地道:“太傅放心。朕必定仔细揣摩,必定不会辜负太傅这一番苦心。”
  白琏满意地笑笑,眼角一丝细细的纹路挤了出来。
  原来,人真的都会老去。
  原来,这一辈子真的不长。
  =TBC=


第三十四章
  楚茗抱着三岁半的小洵儿去了宅子前的小院子里,在院落中摆放的藤制摇椅上,随手拾起一旁梨花木小矮桌上倒扣的书捻起一页微眯着眼睛看着。
  小洵儿坐在他肚皮上,两条小短腿在他身侧搭着,身体微微前倾,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捞起一缕楚茗披在肩上的长发,用食指卷来卷去,自己玩到了高潮,活活将楚茗柔顺的发丝卷成了乱糟糟的打成一团的死结。
  楚茗也不恼,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一只手捏了捏小洵儿不安分的手,面色沉下三分,但自带三分威仪。他先去屋内找了一把剪子将那缠乱的一缕剪下来,又出去看着那站在院子里,低着头的燕洵。
  笑话,他要是不会治熊孩子,按照当年他家瑜儿小时候的闹法,怕是靖国公府主屋的房顶都能让他掀来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怕是那靖国公府上一方清湖里养着的锦鲤也都要让他捞起来一个个看看都有什么不同。
  楚瑜小的时候就聪慧非同寻常,他都降得住,驭弟之道同样也等同驭儿之理……
  熊孩子嘛,吓一吓就老实了。
  燕洵缩回手,眨着一双狭长湿润的凤眸盯着楚茗一阵,然后手脚并用地从楚茗身上爬起来,想要在火山爆发之前尽快逃难。
  楚茗将书合上,放在矮桌上,将燕洵抱下来,言简意赅地道:“站好。”
  燕洵垂下小脑袋,一只脚不安地在青石地砖上蹭来蹭去,长长的睫毛也在洁白的小脸上扑动。
  “你——”
  刚一开口,就见燕洵捏着皱巴巴的衣角微微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双大大的杏眼里满是水光,闪闪烁烁地,像是会说话一样,那天见犹怜的模样,看的人心里不自觉软了三分。
  楚茗咬了咬牙,把面色扳了又扳,心里那处柔软的酸意压了又压,这才开口慢条斯理道:“行与外,不仅要注重为人处事,外表也是待人三分礼之一。”
  “爹爹,我知道了,以后不再犯了,爹爹饶了我这次好不好?”
  燕洵轻声细气儿的,从嗓子里轻轻呵出这几个字来,半垂下眸子,那模样活像是被谁抛弃了丢在街上的小奶狗,看得人心里一抽一抽的。
  燕洵曾经问过他,爹爹,我为什么没有娘亲?
  楚茗张了张嘴,耳旁是呼啸的风声,最后只能惨然一笑,白了面庞,红了眼角。
  “因为爹爹……是个不愿意将就的人。”
  楚茗也知道,只有他一个人,再努力怕也是难填得满燕洵心里的沟壑……对于这件事,他一直满怀愧疚,于是便更加娇惯着燕洵。
  他这时哪里还有半分责怪的心思,连忙将燕洵抱在怀里,轻轻拍着燕洵的后背,伏小做低:“洵儿别难过,爹爹不追究了好么?”
  “……”抽泣的前奏。
  “爹爹带你去吃西街口李奶奶的鲜虾云吞好不好?”
  燕洵的脸色依旧难看。
  “吃完再去捻雪阁吃雪花糕好不好?”
  燕洵坐在楚茗的臂弯中,搂着楚茗的脖子一下子笑出来,雨过天晴,仿佛刚刚那个可怜兮兮的人不是他一般,满脸都是得逞的笑意,腻在楚茗脖子上蹭来蹭去地不放手:“爹爹,说好了,君子一言九鼎,你可不能诓我。”
  简直是个小骗子……
  楚茗轻轻地打了一下燕洵的屁股,心里暗自感慨,还是随本似根,像极了他那满嘴胡话的另一个…………
  楚茗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他只能将那个人放在心里最隐秘的一个角落,努力使自己沉浸在这悠悠岁月间,让自己慢慢遗忘。
  总有一天,那些情爱,终会褪色。那些记忆,尘土深埋。
  正当楚茗蹲在地上,给小洵儿扣上外袄的最后一颗锦丝盘扣时,他这宅子的朱门被扣响。
  这扣门的方式很是奇怪,一开始很轻很轻,如同路过的野猫不小心将爪子蹭在门上,后来又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楚茗嘱咐燕洵待在屋里,不要乱动,狐疑地走过去,却没有立刻开门,只是微微拔高嗓音问道:“阁下是谁?”
  门外没有响声,只是一张纸从门缝塞了进来。
  楚茗将纸取了过来,只见那滑胜陵绸的上等宣纸上面银勾铁画的几个字。
  “无可奈何花落去。”
  楚茗反反复复地将那纸上黑字七字看来思去,最后还是忍不住抽出门挡,将门打开来,门前却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楚茗略略思索了一下,面色突然变得惨白。
  好半天才强自稳下心绪,将那纸紧紧捏在手里,微抬嗓音道:“出来吧……陛下。”
  门前那颗老槐树粗壮的树根后飘出一片玄黑色的衣角,紧接着踏出一只墨黑色亮缎踩白底靴,半晌后,那只靴子竟然又踏了回去。
  楚茗心里乱糟糟的一团,手里那张纸早被他不自觉地蹂躏作一个废纸团,声音里却是一派的云淡风轻:“三年不见……你怎么倒是这般优柔寡断的模样了?”
  一霎时,风从中堂穿过,穿梭在两个人之间。
  燕承启咬牙,终是转身走了出去,他努力地想要扯出一个笑容,给那阔别已久的爱人一个好点的印象,却在看见楚茗一身绯霞色团花直身时笑意尽褪,他腰间用着一根淡紫色丝带束出那纤细的腰线,这套艳色衣服衬得他皮肤愈发白里透红,竟活脱脱带了三分艳色。他一头长发并未像从前那般束得那般利落。而是将三千青丝只用一根丝带随意地扎在脑后,两颊旁还垂落下一缕碎发。
  燕承启下意识地滚了滚喉结。
  ……是了,这便是他朝思暮想,昼夜思念,盼了整整一千多个日夜的人了。
  他的影子曾频频入梦,每次却都只余给他一个挺拔如松的背影,还没等他那些歉意,解释脱口而出,那影子便已飘然离去,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待。
  他那样吝啬……都不肯给他瞧一瞧他的正脸。
  一门一树。也不过十余步距离,燕承启一步步踏过去,近乎痴狂的目光胶在门口的那个人身上,那眼神,能将人活生生拨皮拆骨那般赤裸露骨,他这样的目光看得楚茗下意识便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有躲避,目光坦坦荡荡地迎了上去,带着三分曲意迎合:
  “怎么?陛下怎么想起来到这小镇子里来游玩?”楚茗的声音很平淡,似乎是面对一个曾经的朋友,不咸不淡,“不过陛下似乎来错了地方,这南浔镇除了茶园子,还是茶园子,若非要说还要有什么别的,那大抵就是这绕着一镇蜿蜒的河——不过陛下已是见过宫中能工巧匠设计出来的精景澈水都见过的人,哪里又会稀罕南浔镇的一条普普通通,平淡无奇的河?”
  这话内里细细琢磨来很是尖锐,绵里藏针,意有他指,弄得燕承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是在说你以见过那顶顶好的人,何必再来寻这半点也比不上的旧妻。
  燕承启抿紧唇角,楚茗就在他对面,他一伸手就能抱到那个熟悉的身体,可他不能;他又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同他说,说他已不再喜欢太傅,说那太傅原就是同父皇一对的苦命鸳鸯,说他心里真正爱的人是他楚茗,一直都是他,说他对他曾经做下的糊涂事千般愧疚万般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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