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僵 (北境有冻离)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北境有冻离
- 入库:04.09
楚茗身边也有二十个身手极好士兵在他身前保护他,楚茗大喝一声:“散!”便见之前冲去叛军的私兵四散开来,从两侧夹击,将拉开的战线急剧缩短。这些私兵身手堪比大内侍卫,同宫中的侍卫前后夹击叛军,竟一时之间将人数众多的一大群叛军杀得有些猥琐。
燕腾青冷冷笑道:“别不自量力了,我劝你早些带着你这些私兵回你的靖国公府,否则小心一个活口都不被留下来。”
楚茗看着宫内的火势似乎减小了些许,知道宫人们也许是在扑灭火焰,可这火种……到底从何而来?
……
弓箭手!!!
楚茗心里一阵冷意蹿上来,他急忙放出几颗紫色的烟雾弹,扔在那厮杀的人群中,燕腾青冷笑着拔剑出鞘,两腿一夹马肚,朝楚茗疾驰而去,他身后还带着一群人,随着他一同气势汹汹地涌来,楚茗的私兵以他为中心在他四周将他围起来。
此种情况,只能智取。
楚茗并不会任何武功,也舞不起那长剑,但他就那样气定神闲地坐在马上,神色悠然,看着燕腾青斩杀了四五个私兵,长剑沾血,离他越来越近也连一丝恐惧都没有显现,不有令人怀疑他到底如何这般丝毫不惧的样子。
若是他真的有什么后招……
燕腾青愣了愣神,抬眼见那湖蓝色衣衫的男子眉目如画,清清冷冷,与这染血的修罗场一点都不般配,也不禁心下疑虑百般。
燕腾青本就是个极其敏感多疑的人,这点楚茗也知道,哪怕他手中的缰绳被手心中的汗打湿变得滑腻,他也只能这般冷淡地坐着。
燕腾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抬腕急转迎上面前冷光掠过的长剑,忽然一枚信号弹叫嚣着冲上天幕,将黑夜硬是撕出一道裂口,燕腾青一个慌神,便被一把长剑重重砍伤了右手,身后便冲上几个人,身手极快将那伤了燕腾青的人了结。
楚茗看着四周倒下的身影,从腰间摸出来那把他特意在靖国公府内取出来的笞龙鞭,摸着上面的纹路,黄金被打磨的很光滑,触手一片冰凉。
一道长鞭破空而去,直打在燕腾青的脸上,打出来一道血痕,燕腾青吃痛抬眼,狠狠地瞪着手里握着笞龙鞭的楚茗。
“翼王,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拿鞭子硬抽的道理大抵还是懂一些。”
楚茗眼中一片血红,看着这天色渐渐变浅,微笑道:“你如今犯下如此大错,臣便小小惩戒一番,你不会怪臣吧?”
一柄短箭穿空而来,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从背后直直射入了楚茗的后肩膀,楚茗顿时长鞭便几乎拿不住,他忍着痛意坐在马上,努力让自己保持平衡不掉下马。
他知道,这枚箭,仅仅是对他的警告。
眼见这里兵士愈发地多,他清楚燕腾青该是调了兵力过来,这样对楚瑜也有好处,大抵很快便能得手。
只是……
他这里怕是今日便要在这西泰门前,同这些兵士一同葬身于此。
本就是调虎离山,又将将唱了一出空城计罢了,他一开始就是拖住燕腾青的诱饵,要他怕,要他疑,要他怒,才方有一线胜机可言。
黑夜,也终归是要同白日交接的。
当初旭刚刚升起在地平线时,楚茗同身旁仅仅剩下的不足三十兵士抵在墙边,守在门前。他身上也未能幸免,浑身是血,沾了他一身青衣,糊得一团一团,甚至让人看不清他到底伤了几处。
楚茗感觉得到自己呼吸很痛,他想了想,许是刚刚有一剑穿了他的肺?
眼前气势汹汹的军队站在面前,如同一群饿狼,眼神不屑而又幽幽地看着他们。
仅需一刻——便能群起而攻,将他们这些俎上鱼肉撕碎,拆骨,连渣都不留下。
突然,军队的身后出现了骚动,楚茗费力地靠在墙上,努力挺直脊背,想看清些,倏忽之间,他看到了那熟悉的燕字大旗,猎猎飞扬。
那是……燕承启走前,特意给楚茗展示过的,军队的旗帜。
那时他和他还没有发生这样多的事情,他趴在桌子上看着燕承启飞扬的身材,暗暗地笑,燕承启一把将那旗帜扬起来抖抖,气恼地道这还是他一同绘制的。
如今……
他来了。
他终于来了。
楚茗强打着精神,看着眼前的军队被围剿,叛军渐渐稀疏,从人群中杀出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来。
……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一刹那,万籁俱寂,只有他一步一步挥剑杀敌,朝他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
每一步,都在这千军万马之中异样清晰。
他被抵在城墙上,落入一个满是血腥的怀抱里。
这个怀抱很暖,很坚硬。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身上那些强撑着的气势忽然都敛了下去,似乎是忽然被人抽走了脊梁,一下软倒在燕承启的怀抱里,半分也站不住了。
=TBC=
第三十章
楚茗最后意识有些模糊,他被抱在怀里,吸气吐气之间满是湿热的血腥气,他张张嘴刚想说句什么,一口凉气呛在肺里,徒引一串咳嗽,咳得燕承启身上雪亮的铠甲又染上一层血沫。
燕承启手里的长剑忽然千万斤的沉重,心也一并被扯着拽着一路沉下去,他恨得牙根发痒,胸口一把熊熊烈焰燃烧起来,烧得他双目赤红,理智尽断。
血溅高台埋于土。
狼烟皆熄留骨枯。
燕承启揽着怀里昏昏沉沉,却仍强撑着睁眼的楚茗,看着这战后的场景,心里一阵荒芜与凄凉不知从何而起。
火势虽被扑灭,但这西泰门,也最终是烧了个七七八八,触目皆是焦黑的烧痕,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焦糊的味道,一切都昭示着刚刚那场熊熊烈焰的燃烧,是多么的骇人。
燕腾青身上似乎也受了些不算轻的伤,他此刻被燕承启的兵士压着强迫性地跪在地上,抬着头一双眸子阴森深沉地盯着燕承启,那是种毒蛇般的阴冷,直往骨缝里钻,钻的人心惊胆战,心底翻涌上一阵子难受的感觉。
“如今——你可知错?”燕承启痛心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燕腾青,他从没想过自己玲珑机巧的七弟竟能做出这般丧心病狂,背经叛道之事。
燕腾青冷冷一笑,眼底闪过一抹恨意,沉声道:“你不去看看你的好父皇?如今他应该是驾鹤西去了。”
他脸上被鞭子抽出的结痂的伤口被他一笑撕裂开来,满脸的血,更是骇人。
燕承启闻言浑身一震,楚茗略略垂眼,顿了半晌,终是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轻轻地盖在燕承启捏紧的拳头上。
燕承启咬着牙,眼里也烧得一片通红,他颤抖着声音,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心里清清楚楚的,父皇,大抵是被他一碗药送去了那碧落黄泉。
昔年纯粹善良的孩子不再,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眼神冷漠又森然的人,又是谁?这哪里是他的弟弟,分明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楚茗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脚下也是没了半分力气,只能顺势靠在燕承启肩上,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道:“将叛军……关押……咳咳……”
他咳得实在是可怖,呕出几口血,尽数顺着燕承启肩部银白色的盔甲一路流下去,淋了燕承启半个肩膀。
燕承启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他将楚茗一把抱起来,心头的怒火与痛楚烧得他浑身颤抖,他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地上满脸是血的燕腾青,冷声道:“如此逆子,如此愚弟,若是还能苟活于世,如何平息众怒?”
西泰门内的火光已经灭了,但是难闻的焦糊味混杂着血腥气传入每个人鼻尖,重击在每个人心上,无论是获胜这一方,还是战败投降的那一方,没有谁能笑得出来。
这西泰门,已是横尸四处,血流成河。
“就地正法。”
他的声音很冷,很沉。
楚茗觉得腰上一痛,回过神来的时候燕承启已经又将他抱在怀中,一把长剑插在燕承启脚边,一颗人头,满是血迹,咕噜噜地滚到了长剑旁。
他心上一窒,喉间强咽的那口血竟然猛地向上一窜,他最后记得在燕承启胸口呕出一口血,便昏昏沉沉陷入黑暗。
他哪里再能去顾及其他,如今早已是强弩之末,强撑而已。
所幸,他撑到他回来了。
所幸……这锦绣江山,这魏巍皇宫,他为他守住了……也算是为他做了这最后一桩事,也没有辜负他当初娶他时那些初衷。
初衷是什么,他是有三分自知之明的,不过是他大学士之位,他弟弟的内务府之权,他靖国公府之赫,为了让燕承启在皇位这条路上走的平稳些,若是说得再难听些……
他楚茗于私,是太子殿下日思夜想之人的一个影子,一个替代,于公,是太子殿下登基的一块垫脚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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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茗掀开沉重的眼皮的时候,正瞧见身侧睡得并不安稳的燕承启,他半揽着他,尖瘦的下巴埋在他颈窝,气息散乱地喷在他脖颈上,一阵又一阵细微的凉意。
他很憔悴,面色苍白,胡茬也潦草地长在腮侧,一张脸尖了又尖,颧骨也有些凸显出来,眼下一片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