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喊了那么多小名,他才开口说话,我继续跟他搭话,他又不理人了,我一个人喝酒郁闷,就找话题来说。
我发觉我喊那些小名的时候,他才有点反应,我再发觉,我喊阿青的时候,他的眼神竟温柔极了,转瞬便恢复如常,他平淡道:“阿青,不是你可以叫的。”
我最不喜秦青瞧不起人的态度,后面就不再跟他搭话。
花酒喝了足足两个时辰,也大半天了,刘君平和温行知十分聊的来,花酒结束,秦青喝得烂醉如泥,尽胡言乱语的说醉话,他险些栽倒,我下意识扶了一把,抬头对无踪道:“哮天犬,呃...呸,无踪,还不快扶你家主子。”
无踪不悦的横我一眼,他弯身想扶秦青起来走路,秦青突然开始打醉拳,谁也近不了他的身,刘君平在这,我也不好直接走人。
无踪很是无奈,“主子喝醉酒后果不太好,平常都不喝的,方才卑职想劝着酒,怕扰了诸位雅兴,便没开那个口。”
刘君平扇了扇眼皮,道:“我还真是没见过子寻喝醉,他喝醉了,醒醒酒便是,哪有什么后果不后果。”
无踪撇了一眼打醉拳的秦青,道:“世子误会了,卑职是说...主子发醉酒疯有些厉害,所以一般不喝酒,近来因家中之事,主子心里不痛快,所以没有约束自我,他喝醉了...要打人...砸东西...甚是磨人。”
我们在这谈话,忽而听得噼里啪啦的声响,转头一看,秦青将圆桌给掀翻了,盘子和碗摔得一塌糊涂,他的拳头又直呼向花魁。
花魁吓得花容失色,她尖叫一声躲到了我们身后去,总之秦青见着人就揍,我将温行知护在身后,刘君平也无奈的躲闪,总之,雅间里乱做了一团。
无踪扣不住他家主子,也不敢扣,大多在让。刘君平呵斥了几声,秦青迷迷糊糊的仍在打醉拳,这局面竟没人控制的住。
秦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旁,他的拳头挥向温行知,情急之下我大喊:“阿青!不要!”
我边喊边拽过了温行知,秦青却顿住拳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溢瞒了泪水,两行清泪挂在他脸上,他踉踉跄跄的扑进我怀里,抱着我哽咽道:“好...不要就不要...我今后绝不违反军纪。”
我甚是懵然,胸前湿.润了一大片,热乎乎的。
温行知朝无踪提醒道:“你家主子不闹了,可以带走了。”
无踪上前试着扶走秦青,秦青见谁都要打,就是不打我,还抱着我不撒手,在我怀里那叫一个痛哭流泪,我像抚小狗一样抚着秦青的头,宽慰道:“阿青,莫哭。”
他却哭得更凶了,简直是上气不接下气,那张柔和俊美的脸在我身上蹭啊蹭的,当真像一条小奶狗。
温行知一瞬不瞬的看着秦青,他的笑意不达眼底,“少爷享福了,堂堂少将醉倒在你怀里,今日来窑子,美人没抱到,倒是把少将抱了。”
我连忙张开双臂,证明道:“不是我抱的,是他抱的,我也没办法。”
刘君平此时叹了一口气,他的折扇在掌心拍了几拍,话语清晰道:“子寻怕是将你认做了故人,沈谦虚一向善良,不如这次好人做到底,帮我照顾一下子寻,反正你们在一个寝庐里,很方便,我还有要事,得回一趟定王府,子寻就拜托你了。”
我苦笑道:“世子的吩咐,在下怎敢不从?你去忙就是了。”
刘君平边笑边往门外走,“看你那不甘不愿的样子,怕被揍么?他现在既然没打你,等会儿应该不会打你。”
“是是是。”
等刘君平走后,我辛辛苦苦的将秦青送回太学,他一路走,一路抱着我的腰,害得我闹了大红脸,街上的人窃窃私语,都说白日见着了一对活断袖,稀奇。
回到号舍,秦青还是不肯撒手,他在我怀里拱来拱去,温行知见状,嘲笑道:“二郎神都变成了哮天犬,阿从,你悠着点。”
我怎么也掰不开秦青的手,语气无奈道:“看来今夜,要与他睡一夜了,就担忧他明日反咬我一口,不过他方才哭的那样伤心,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温行知瞥我一眼,不冷不热道:“怎么,你先前恨的他牙痒痒,此刻又怜悯他么?”
我讪讪道:“是有一些,可怜之人或有可恨之处,看他平常乖僻,想必遭遇过什么变故,因此性子尖锐,以后我就不跟他斗嘴了,让让他。”
温行知坐在案桌前看书,没有接话,他这人就是这样,一看起书来,就不怎么理人。
我勉为其难的在秦青床上凑合歇一宿,秦青将我勒的喘不过气,他还在低低的啜泣,我看他的样子完全与断袖不沾边,那么刘君平口中的故人是谁呢?不会是秦青的相好吧?
可他眼下在我胸膛上蹭着,这依恋人的模样,也不像是依恋女子,让我有些纳闷儿。
夜晚熄灯,温行知跟着上塌入睡,我侧着头与他说话,他爱理不理,兴许是在想事情罢。
秦青抱的太紧,使我身体难受,我便没什么睡意,就百无聊赖的背一会儿四书五经,我以为温行知睡着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他侧躺着,幽幽的盯着我。
借着月光我再仔细看了看,温行知是闭着眼睛的,方才似乎是个错觉。
半睡半醒之夜,朦胧中总觉有人在看我,那种感觉毛骨悚然,像是有鬼魅一般,我没敢睁眼。
鬼魅小书中,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个戏路里,主人公战战兢兢的睁了眼睛,便看见一双充血的红眼睛,再一看,发丝散乱之下是一张的腐烂蛆脸。
思及此,我不禁哆嗦一下,反将秦青抱紧些,他颇像二郎真君,我宽慰自己,秦青应当能辟邪。
一夜做梦,睡得不大安稳,黎明之时,又觉有人在看我,我迷迷糊糊的揉眼,便见秦青双目无神的呆呆盯我,他的模样似中邪一般。
我忙爬起来拉开距离,秦青醒神后,坐起来阴沉沉的问道:“你...非礼了我??”
他的问题可不是开玩笑好玩的,若回答的不好,我就得吃拳头了,我咽下一把口水,解释道:“你忘了?你昨日在杏春楼喝醉,发起酒疯来打醉拳,还抓着我不放,不信你可以问云烟,呃...云烟你自是不信的,问无踪和刘世子皆行,他们都可以作证还我清白,我一夜睡得可香了,哪有心思做什么?再说我委实不是断袖,你莫要再冤枉我。”
我屏声敛气的注视秦青,他的神态冷峻阴森,下一刻,他微微勾起唇角,邪气道:“贼还说自己不是贼呢,你前面的话...我信,最后那句就不要说了,谁是不是断袖,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他的眼神敏锐犀利,我心里发虚,忙垂下眼皮从他床榻上下去,天色尚早,还可以睡一会儿,我就躺回了温行知身边,闭眼小寐。
第26章 宵夜
秦青醉酒一事,他确实要问过无踪才安心,得知我没有做假,秦青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个细节被我捕捉到了,他真当自己是一根蒜苗呢,若没有温行知,他这么凶神恶煞,本少爷才瞧不上。
朱夫子布置的功课越来越多,都是背书,还要抽背、会讲和复讲,诸位书生还未从人间仙境里走出来,就要面对枯燥乏味的儒学,等朱夫子一走,三三两两的哀嚎起来。
除了爱好儒学的人,稳重内敛,继续津津有味的念书。
纨绔少爷们,内心甚苦,他们身在曹营心却在汉,讨论的话语都是杏春楼和宜欢楼的姑娘,大家一致认为,杏春楼的美人勾魂,宜欢楼的才女攻心。
有人问到我时,我微笑着将他们心目中的美女佳人夸的尽态极妍,他们道我有眼光,我谦虚一句不敢当。
这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后来温行知正儿八经的问我,“昨日杏春花魁如何?”
我不以为意道:“能如何?将就,他们没见过世面,我也不好坏了雅兴,就顺他们的意夸上一夸,说实话,那个花魁还没你美。”
温行知倒是笑了起来,他唔一声,轻笑道:“你眼光长进了。”
放堂后,我收拾好放书的布袋,准备回寝庐念书,秦青忽然拦在了我和温行知面前,我疑惑的挑挑眉,温行知也静看秦青。
他敛眸,安静注视着我,语气认真道:“你以后叫我阿青,好么?”
我惊讶半晌,察觉温行知看着我,便摇摇头道:“太阳打从西边儿出来了,杏春楼一日唤你阿青玩玩的,你要我以后都这么叫...我们的交情还没好到那一步。”
秦青有些固执的重复一遍道:“叫我阿青,行么?”
他突如其来的友善和亲昵,让我有些不适,温行知在侧,所以我继续摇头。
秦青的神情渐渐阴郁,他沉声,威胁意味十足道:“本少将难得通透的化干戈为玉帛,你唤我阿青,”秦青的声音又往下沉了一沉,“不好么?”
他的威胁感甚是强烈,我受不了这种氛围,陪笑道:“好。”
微风拂过,秦青的暗色衣摆被吹得摇曳,他的一头墨发在日光下染成了淡金色,风儿变大,几缕发丝横在他的梨涡边,我承认他比我好看。
秦青忽然抱拳,嘴边漾着浅笑:“过去本少将有何冒犯之处,望沈公子海涵,今后你我化冤家为朋友,友谊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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