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感动多久,书同那厮呐喊道:“少爷,我不要老爷的五两,我要您的十两。”
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所幸,书同那个笨重的家伙拦住了两三个人,我才逃到了李氏院子里躲着,避过了一场责打。
但免不了一阵念叨。
隔些日子,私塾里放假时,知府家的陈少爷邀请我前去诗社,举办诗社的文人里有几位大名鼎鼎者,是邯郸家喻户晓的才子,秉着看才子的意愿,我这中庸半吊子便答应前去了。
不过,我去前邀请了温行知,他若去了定能绽放光彩,夺人眼球。我算是给他搭线识人,若将来他为官,势必要广结良友。
可令我匪夷所思的是,在行酒令之中,温行知故意藏拙,扮作愚笨,十有八.九装模作样的对不好诗或者弃权自罚喝酒,我和陈子逸面面相觑,不知温行知今日在做什么名堂。
能在名流士子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温行知却藏匿于中庸,甚至是无庸。
我悄悄压低声音问他,“行知,你...这是作甚?是想玩扮猪吃老虎吗?”
他沉默片刻,自顾自的品酒,“要的便是明珠蒙尘,在没有等到好时机前,你记住了,我是一颗石头。”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好的,你办石头作何?况且今日游园诗会,大家都忙着自我举荐或认识清流,大好的一个机会,怎么就不算好时机了?”我有些肝疼,语气略差,“既是这样,你今日来光吃酒么?不如...不来。”
原本我还想靠着温行知沾沾喜气,过了大半天,啥也没沾到,我的好心被他生生给糟蹋了,不禁有点生闷气。
我最后一句话,没惹恼温行知,他拍拍我的手背,温言细语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糟践了你的心意,是我的无心之过,我今日来就是瞧瞧才子的,你莫要生闷气。”
我的注意都在他的手上,指若削葱根,手如柔荑,他的手很凉,拍的我手背舒爽不已。我没大听清他说什么,反正我的气在他面前总能轻易消散,我叹气道:“你为何要藏拙扮石?”
温行知淡淡道:“将来...我再告诉你,眼下,不可说。”
我虽然心痒他卖得关子是什么,也知,若不是他自愿说,没人逼得了他,便是我打破砂锅问到底,他的嘴就像上了锁的门。
昔日,我可没少干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事,他不想说,那张嘴怎么也撬不开。
行酒令散场后,诗人才子三三两两集于游园,对着花草树木叹天叹地,吟诗作赋。
温行知方才喝多了酒,脸庞白里透红,有种醉意,但他神智尚且清醒,这似醉非醉的模样,诱人挠心。
景铄担忧他公子走不稳,说要背温行知,温行知见人多就给拒绝了。
过了一刻钟,景铄内急,他仓促将温行知拖给我照顾,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景铄离去没多久,有个轻浮少爷迎上前来,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温行知。他泪堂发青,眼白发黄,气色略差,想来是纵欲过度之人。
轻浮少爷搓搓手,直盯盯的看着温行知,“不知这位少爷该怎么唤?不如甩了你身边的小知州少爷,从了我?”
温行知神色阴沉,他一甩衣袖,冷言冷语道:“趁早消失在我面前,是嫌命长么?”
轻浮少爷眉头一皱,他狂妄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可是中大夫家的嫡子,你若跟了我,我保你荣华富贵,讨的我高兴了,我举荐你为官。”
温行知冷冷吐了一个字,滚。
对方骂他不识好歹,伸手想调戏。我心底蹿起无名怒火,一拳头就将轻浮少爷揍翻了,有人看到此处生了事,都赶忙跑过来拉架。
温行知趁机踹了他好几脚,见拉架的文人来了,我们见好就收,那轻浮少爷颠倒黑白的嚷嚷我们无缘由打人。
温行知三言两语把刚刚发生的事说清,轻浮少爷死不承认,有的文人似乎晓得他的德行,便偏帮了我们,他撒泼放狠话,气呼呼的走了。
陈子逸是今日邀请我们前来的人,他好心提醒道:“张闵晖是中大夫家的儿子,他好男风,屋里养了几个男宠,平常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这次你小心了,中大夫宠子,这次张闵晖受了气,回头得告状,怕是会找你家中的麻烦。”
我和温行知分别作揖感谢陈子逸,待诗会散场后,温行知又给我作了一揖,他低语道:“今日我拖累于你,真是抱歉,谢你出手揍了浪人,我暂时无以为报,你在学识上有不懂的地方,来我家中,我指导你。”
“无妨,这是我应该做的,俗话说路见不平一声吼,我这拳头可厉害?” 手骨有些泛疼,我揉了很久,手背红通通的。
景铄追问什么拳头不拳头?温行知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跟我说了一番话。
大致是说,我回家后,最好先给沈道文报备一声今日发生的事,将来在官场有人中伤他,好让沈道文有所防备,再者日后若真有了事,沈道文后面才知晓是我惹的祸,定会狠狠责罚我。
我觉温行知说的不无道理,于是坐轿撵回家后,第一时间就去找沈道文,此刻他还未放衙,我便叫大门口的护卫注意着,等沈道文回来了,派人来通传我一声。
我当时打人痛快,过后担忧,但是毫不不后悔。若连我心中所系之人都护不好,我便是真怂。
我在书房因忧心沈道文会动怒,我坐立不安,口干舌燥,念了会儿书,心才静下来。傍晚时,有个小厮来通禀,说是老爷回来了。
我理理衣襟和束发,不紧不慢的赶去沈道文的书房,我推门进入,他正在里头处理公务,因门发出了吱呀声,他顿然抬起眼皮,“哪股风把你吹到了我的书房来,你今日去诗会,作诗如何?”
我干干笑了两声:“我作诗还有的学,说不上好坏,”我又道:“爹,在诗会上的时候,中大夫家的断袖儿子调戏温行知,温行知毕竟是我带去的同伴,我见了愤慨,就...就揍了中大夫儿子一拳,他说他要回家告诉他爹去,我怕中大夫在朝堂上报复参你一本,就...就特意来跟你说一声儿。”
我一口气说完,大气不敢出,低头看着脚尖,手心里出了虚汗。
室内寂静,只有哗哗的翻书声,我内心忐忑,汗湿了我后背的衣裳,半晌,才听案桌上那人沉着道:“知道了,你回屋写一篇今日在诗会上的见闻,戌时之前交过来。”
我乍然抬头,问道:“爹,你不骂我吗?”
沈道文拿盖章在红色的印泥盒里按了按,才将盖章放在公文上印了一下,他边做事边道:“你是文人,不是莽夫,以后遇事,要瞻前顾后,要是你今儿打的是大官之子,你就等着你爹被革职吧!但是话说回来,中大夫再高没你亲舅舅的巡抚高,你这次运气好,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少爷,万万不要不当回事儿,不过你教训了那起子放浪形骸的纨绔,是件好的。”
我怔然,傻傻笑了笑,“爹,我以后会晓得轻重的,今日在外头给您惹了麻烦,儿已知错,以后先动口再动手。”
沈道文轻咳几声,他随手端起茶杯,用盖子扇了扇杯口,喝一口茶后,他叮嘱道:“你闭嘴,先动口再动手?当今世道,你若不学会明哲保身,恐招杀身之祸。遇大官不对者,你尽量缄默,遇平等官,你可说话,遇小官你才可先动口再教训,可记住了?虽为人仗义是君子,可你要当君子,先让你的小命活得久一些。”
我喔一声,说了几句好听话,才乐滋滋的赶回自己书房里写文章。今日看来,沈道文是个刚正宽厚的人,可是在权贵面前,他不得不低头,这才是生存之道。
我很喜欢给温行知写信,于是先写了一封平安信差小厮送去,才开始写沈道文布置的学业。
用过晚膳,我去李氏院子里逗逗弟弟妹妹,他们两个一个走的稳当了,还有一个步履蹒跚,孩童走路摇摇摆摆最是可爱,我抱了明纱起来玩,明书也闹着要抱。
于是我便左拥右抱,等我回院子休息后,双手酸的不得了。
我躺在床上看温行知的回信,他说:令尊是有为之人,黑白分明,官途不会太差,阿从,今日多谢。
阿从二字看得我春心萌动,他竟亲昵换我阿从,我将信收藏好,拿出那条木槿花帕子搭在脸上小憩,隐约闻到了温行知身上的味道,梦里竟梦见.....我与温行知在一个陌生厢房里旖旎一场。
第二早醒来后,发现裤裆有些湿,我略微害臊,怕被贴身丫鬟发现,悄悄就将亵裤给换了,再把湿了的亵裤包起来命小厮拿去扔掉。
毕竟我骗春芙有隐疾,若让人发现我梦遗,她知晓我是正常男子,那就不好看了。
我隔段时间就会向沈道文打听,中大夫有没有为难他,沈道文笑我何时如此关心他,我薄面一红,后来才知,我爹早就上中大夫家赔礼说过情了,二位都认为少年打闹正常,一笔给带了过去。
我越长大,越觉父亲人好。虽说他爱打我,也是想我成材,谁叫有句话叫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才?我对谁都宽心,唯独对说出这话而流芳百世的人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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