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个一脸横肉遍是络腮胡子粗膀圆腰的狂野大汉是美人?许挽容是脑子犯抽么!
“陛下,”许挽容太阳穴突突地跳,但方才阿颜柯的话他又不得不译,遂格外艰难道:“北狄王多谢陛下相助,自照月谷一别,亦感念陛下一番深情。只是他身为一国之主,不能与陛下成就良缘,实在抱憾。此番细心挑选美人二十名,形貌音容,俱与其多有相似处,夏人言爱屋及乌,希望陛下笑纳。”
阿颜柯鞠了一躬,连连点头,又哇啦哇啦说了一通。
许挽容睁大了眼睛,却又赶紧低下头去,紧闭上嘴巴,不愿译了。
阿颜柯没听见他说话,催他也未见回复,索性指着那二十人,自己磕磕巴巴道:“夏王陛下,他们,兵,好,很好!像……林三将军,像。”
“他说什么?”岑季白铁青着脸,极其不悦。阿颜柯所说北狄语,岑季白是能听懂的,正因为能听懂,所以极是气恼。他一时不能拿这些北狄人如何,不能拿犯蠢的速谷烈如何,越看许挽容越是来气。
许挽容听他问话,差些哭了出来,含混道:“陛下,北狄使臣……说这些人……这二十名士兵英勇善战,是北狄的勇士,就像……就像长平侯一般,都是英雄,望陛下善待他们。”
呵,善待……岑季白搁下竹简,长案上便响起一声清脆的敲击。他作出沉思的模样,食指无意识地轻扣着案头,几息后,道:“既是美人,自然要善待了……寡人记得,许卿尚未婚配?许卿这些日子辛苦,为国事鞠躬尽瘁,劳苦功高。这样罢,寡人便将这二十名美人赐予许卿,众卿以为如何?”
他给许挽容赐人,不问许挽容的意思,却要“众卿”以为如何,摆明了是不给许挽容拒绝的机会了。“众卿”一看岑季白那牵强的和气笑颜,又有谁敢说个“不”字。除开不明所以的北狄使团,朝臣们俱是跪了下来,就连许挽容也是苦着脸,随众山呼道:“陛下圣明。”
曾思旪抬眼看了看侄子,微微摇头,有心无力,帮不了的。
将北狄使团交予曾思旪与刚刚收获二十名美人的许挽容,岑季白迈着轻轻巧巧的步子便往寝殿去了。
“小初!小初!”月亮见他回来,扇了扇翅膀,于窗檐下高声欢叫。岑季白入了寝殿,林津正倚在床上,画着王宫的布防图。
戍守王宫与陵阳城的,而今只五万南军,仙子山范围太广,也就划出了王宫范围。只是它紧邻王宫,武场的布防却更须谨慎。
“你那二十个美人呢?”林津听见脚步,知是他回来,也未抬头,只平静问道。故作平静,强忍的平静。
岑季白一一扫过屋里那些侍候的宫人,想知道是哪一个来多嘴饶舌告了状。那些人都垂了头,垂得极低极低的,只是他们头垂得再低,也掩不住面上偷笑的神情,一如方才众臣在大殿上所为。
作者有话要说:
每□□九晚六,还有三个小时在往返实习单位的路上,周二又领了新任务,所以……呃,跟大家道个歉吧,以后还是两天一更,更新不定时,应该是晚上八点到凌晨一点之间。
第94章 清花盛会
“美人,美人,美……”月亮高声欢叫,小刀手快,已是上前捂住它嘴,不叫它闹腾。
岑季白恨不得将速谷烈剐下一层皮来,却是正经道:“三哥,你不要说岔了,那是许卿的美人。”
“美人……”林津实是听不得这两字,“美人就是那么些个……就是那么样像我的?我……”就算带了伤,气质翩然的底子还在么;就算他是个武将,也是自小熟读诗书能扮几天斯文相么;就算他现在沉重了那么一点点,也不是那么些个满脸大胡子看一眼三天吃不下东西的蠢模样么……没错,林津只听了小刀描述,已经吃不下东西了,给气得。各国之间互送些美人珍宝的,送便送了,林津并不觉得那些所谓的“美人”能给他造成什么威胁,他的小初肯定看也多不会多看那些个美人一眼。可是,对手档次太低,自己也掉身价……
“你们倒是有缘无分缠绵悱恻情深缱绻了,你跟他多好啊,照月谷放了他,还帮他登上王位,你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所以连林津都是那速谷烈替身,是教你爱屋及乌那只乌……”林津胡乱说些气话,眼睛瞄到那檐下滚圆滚圆的月亮,有那乌黑的八哥佐证,就连气话也让人信了三分。“哦,我果然是只乌……”
小刀慌忙领了月亮园子里放放风,这八哥忒坏事了。余下宫人不必岑季白吩咐,皆是恭谨而迅速地移步殿外,再多留片刻,怕是要笑作一团了。
“三哥,那一个远在天边的蠢货,同他置什么气呢?”岑季白好笑地挨着林津坐下,伸手拥住他。
“我怎么不气?你看看你,这都招些什么祸害?就没个好的,没个拿得出手的?”林津愤然道:“我竟然是……竟然同那些人是一个眼光了。”他竟然是与周丹、上官诗诗、速谷烈之流为伍的,唉,相比之下,许挽容真是极好了。
岑季白这回可止不住乐了,大笑了一回。“三哥,这世上最好的已教我得了,若再有好的,不是要折寿吗?况且,我已有了最好的,旁的那些,哪里还看得上。”
“你是得看不上。”林津斜了他一眼。
“……罢了,罢了,阿金备了车,不是要去随乐园?”岑季白再靠近些,与他面颊相贴,极是亲昵讨好。
“……那……那朝政……”林津语气已是缓和许多。他是想出宫的,但被人说成丑陋可憎已是困扰,可别再说他是个祸水。
“这几日并无大事,只等辛煜回来,报说农制。便是要改,也要他领头拟个章程,我哪里晓得地要怎么种的。”岑季白很有自知之明,一边为林津整理衣冠,一边道:“而今也只是新安境内,这次回来,便让他提做梁城府君,于梁城改制,再看成效。”
“那好,那我们去随乐园。”林津道。
随乐园近日游人过多,马车行到第一处曾家的展台处,再也行进不得。岑季白为难地看着林津,三哥闹着腿酸,那这长长的一路……他可以抱着林津走,就怕林津不愿意了。
林津揭开马车上厚厚的一层柔软垫子,从底下木箱子里取了只斗笠戴上,四围垂下纱巾,便将他容貌遮掩住。随后,他灵巧地跃下马车,径直看花去了,只留下岑季白在车上发愣。
昨晚是谁说疼得厉害,就连亲一亲也不给的?又骗他!
岑季白便没有什么看花的心思了,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三哥竟然不肯与他亲近?那些画册上不是说只要第一次舒服了,美人们都会缠着夫君不放,夜夜不休吗?三哥那时候明明是极快活的,他都听见他喊出“不要”了,这不就是很舒服要他用力要他继续的意思吗?三哥送的画册上便是这样说么……
林津在外头转了许久,应该跟上来的人始终没个影子,外头花卉再好,他便也看不下去了。
折回马车那处,打起帘子,便见着岑季白皱着眉苦着脸,不知在想着什么棘手之事。林津看得心疼,便道:“那些个臣子都是白领银子的,不曾与你分忧?”想到许挽容之流,有些时候是真不干什么事,林津摇了摇头。“不然,我们回去罢?你同我说一说。这里人多,吵吵闹闹,想不出好法子。”
岑季白讪讪笑了笑,那种事情,还真是只能问林津自己了。只是无从开口……
画册上怎么说来着,未得手之前是要宠着哄着,温文尔雅规规矩矩的。但是得手之后呢,那就得凶悍狂野热情霸道了。岑季白不知道他现在是该热情狂野还是继续斯文规矩,正在两难中,外头却传来一声“三哥”?
是宋晓熹略带惊疑的声音。
林津讶异回头,看到宋晓熹搀扶的人,便急急唤了声“母亲”,迎了上去,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岑季白是在烦心哪一件国事了。
岑季白听见这一声,也慌忙下了马车,又接上宋晓熹一声“初何哥哥”。宋晓熹识出林津是因为小刀同阿金在,林津毕竟遮了脸,他看不清楚。但岑季白下车来,他可是看得真真的。
林津早已不再是那个不待见宋晓熹的林津,但听见这一声,还是皱了皱眉,瞪了岑季白一回。也就这一回,他扶着林夫人胳膊上的手便叫林夫人用力掐了一把。
“母亲……”林津不晓得自家母亲为何下手这般重,他何曾挨过这般重手。
林夫人实在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看他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就知道他好得很,他好得很,却不知往家里送个信。瞧见岑季白下来,因是这里人杂,林夫人矮了矮身,算是与岑季白行过一礼。
宋晓熹有些担忧道:“三哥,你可好了?昨日干娘听说你不好,上了摩岩山去,可是急坏了。”今日一早林夫人便要他入宫去看看林津,因林夫人是朝臣内眷,无召不好擅入宫闱。只是她又想着沈朗医药了得,宫里太医也多,又传话说平安,倒担心搅扰了林津休养,只等过两日林津好些,请了命再入宫里。是以,今日便要宋晓熹陪着来随乐园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