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北长生歌 (亦小可)

抬眸，父亲的灵牌仍摆在空地上，和他走时一样，分毫未动。他走过去，叹了口气，尊敬的端起灵牌，往祖祀走去。
爹，我看清这个世界了。人人都有一个假面。
他将灵牌放到祖祀中，又拜了一拜祖上，才转身离开。
刚出去，忽然传来屋顶瓦片掉落的声音，小北警觉的回头，喝道：“是谁？”
一个人影在屋顶上闪过，随即穿着一袭黑色袍子的人飘然落下，手中还有一把银剑。
“小子！上次算你命大！可是这次，你休想再逃掉！”
千鉊悠然地斜靠在院中的一棵树上，玩弄着手中的剑。那眼神好似漫不经心，却又是再死死盯着他。
小北被千鉊在转瞬间便用阵法困住。那是妖界中号称五大阵法之一。这天下，恐怕能破解的寥寥可数。
忽然周围飓风肆起，再一刹那，便到了附近的山顶。
“我多好心，若是你死在院子中，恐怕会给你的家人留下阴影吧？而且，这里你更容易寻死。”千鉊同他一起站在阵法中，说道。
家人？呵，现在，他哪里还有什么家人。
“他们巴不得我死。”小北的话传入千鉊耳中，着实让他愣了一下，但很快便隐藏起来。他记得许多年前，也有个她说自己是他的家人。
“你不是普通人？”小北犹豫了一下，问道。
千鉊一步步走过来，反问：“长生都告诉你了吗？”
“你和他都是妖？”反正出去的希望渺茫，还不如问个清楚。他在千鉊回答他的前一刻，他也小小的盼望了一下，希望千鉊回答的是“不是”。希望告诉他长生和他都不是妖，只是有过人的武功罢了。
但千鉊的一句话让他彻底破灭了希望。
土地之前说的人间又可以就长生的人是他没错，但即使他不在乎长生是否是妖，也定会有人不许。这是他无法选择的。
小北的大哥，常元阳，是一个除妖师。他武功不如小北，却有除妖的本领。他不知道像长生这般法力高强的是不是能战胜一个小小的除妖师，但他还是不敢冒险。
“是啊，我和他，都是妖。你自己也知道吧，你是当初他受重伤时唯一一个可以救他的人，你的内心我都知道，常元阳是除妖师。你不相信他可以与长生抗衡没问题，但我好心提醒你，常元阳手中有着法器墨弦。”
小北愣住了，墨弦...这个词他曾经再常元阳遗落的书中见过记载，也是从那时候，他才知道常元阳是除妖师。
那墨弦是一把弓箭，那弓射出的箭加上法力，会将妖至死。即使长生战无不胜，也敌不过上古除妖法器墨弦。
“是妖又如何？”小北忽然感到又源源不断的力量传到手掌上，他仔细地观察着阵法，寻找着突破口。
千鉊大声的笑着，一边在阵法里绕起回旋步，道：“长生的天劫要到了，到那时他必须亲手斩杀一百人才能渡劫，否则就会失去心智黑化成魔！你可以选择离开，但沧长生可不知道自己天劫将到。”
落下一句话，千鉊便退出阵型中。
“有本事，你就破开这阵！”
小北不语，只是闭上眼睛，细细去听。
那阵法是会旋转的，在反转的一瞬间，有一秒是停止的，所以突破口便是在那！
但那一瞬间可以抓住的几率很小。小北细细的数着，三，二，一...
就是现在！
他用手掌把聚在手心的力推向那个停止的地方。突然，轰的一声，整个阵法四分五裂！成功了！
尘土散去，千鉊略带讽刺的击掌：“好啊！果然你小子不平凡！不过谁让你认识长生呢？你的命我要定了！这次暂不奉陪！”言罢，飞身离开。
“小北！”长生过来时，小北正在无聊的蹲在地上画圈圈。他一回头，就看见满头枯树枝的长生。
“噗...”小北忍不住被逗笑了，过来一边帮他拍掉枯树枝，一边问：“长生，你这是钻柴草垛里了？”
长生瞪了他一眼，咧了咧嘴，说：“摔了一跤。”他总不能说自己堂堂沧长生中了陷阱吧？
该死的千鉊！他化作小北的模样趁他不备给他下了迷药，又把他捆起来扔在了草垛里，他才会这样的！
小北就是他的弱点。
“小北，你不是没有合手的剑吗？我把卿以剑送给你。”长生说着，手掌一翻，把卿以剑变出来，交给小北。
小北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接，长生看出他的犹豫，便淡淡的扔出了一句话：“算上次你给我礼物的回赠。”
一说起上次礼物的事，小北就像被触到了一根控制脸红的神经，绯红一片。低头几乎夺过卿以剑。
青天剑默默地替小北悲哀，小北啊小北，谁让你刚才犹豫着不接？现在好了吧，被长生雷到了吧。记住，和长生说话需谨慎，他说什么听就是了！不然，指不定哪次你就被扑倒了。
气氛忽然变得沉默安静。
长生揉了揉小北的头发，想起以前小北和他提起过在元宵桥放水灯以表哀悼，便提议：“小北，不如我们去桥边？”
常老爷去世的事，长生是来这里之前才知道的，之前以为小北会调整好心情，但方才，他看见小北不说话时，眼中浮现的忧伤。
“嗯。”也许，现在可以放下防备面对的人，只有长生了。
以后，除了长生以外，不会再有人不直呼大名的叫他。娘死时，只有爹还叫他北儿，爹死了，只有长生了。
可他不知道，是否会有一天，长生也无法亲近。比如，到他天劫的那天...
长生抓住他的手，暖暖的。青袖一挥，便到了元宵桥。因为元宵节都过了，所以这里的人也很少。长生轻而易举的弄来了两个水灯，一个递给小北。
小北轻叹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水灯放入河中。
爹，孩儿未能在您的有生之年尽孝，您不会怪孩儿吧？爹，我曾经怨恨你，为什么不深查一下娘的死因，但现在，孩儿不怨您了。娘曾经和孩儿说过，您对她很好，从不因为她是小妾便看不起她。爹，您安息吧，孩儿会一只挂念您的。
“爹，一路走好。”
常老爷的十个小妾和正妻中，只有小北的母亲，之间是真感情。剩下的，不是自小定的娃娃亲，就是那些女人为了钱财儿要嫁入常府，还有他母亲为他选的。而小北的母亲和他却是因缘而遇。
长生也把水灯放入河中，凝望着小北的侧脸。
如今，常老爷不在，就由他来守护小北吧。


第八章 两界之地

回去的路上，小北忽然开口道：“长生，我以后，恐怕是再也无法回常府了。”
长生微皱了下眉头，想问他为何，但是还是没问出口。只是轻笑着许诺：“好，小北，你去哪，我陪你。”大不了，我与你浪迹天涯。
小北一愣，但随即心底的石头也落下，或许这是最好的回答。
等到了常府，小北收拾了行囊，打算连夜离开。
常府里的一切，都作为回忆吧。
“走，小北，和我回去。休息几日，我陪你去军队。你只接了兵权，还没正式去过呢。“长生微笑的拉起小北，走开常府的大门。
他不知为何鼻子一酸，走在前面的这个青衣男子，带给了自己多少温暖。他多么拼命的保护他，而自己却连他天劫的事都没勇气告诉他。那么，不说，就靠自己的力量吧。拼上性命让他渡过天劫，不斩杀一个人。
“长生，我们明天可以出去转转吗？”问完，他半响也没有回答，小北的手心不禁冒出汗来。
前面的人像是思考了很久，声音终于传来：“好，等天亮正好我带你去个地方。”长生抬头，天上的星星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颗，果真快天亮了啊。
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小北果断决定补觉。好像认识长生以后，每次睡得晚，都是因为……呼……他……
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拂过，小北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个逆光的背影，风吹过，扬起的是背对自己的人长发。
“长生？”小北坐起身，拽住他的衣角。环顾四周，他们是在……山顶？但，这里他没来过。
“小北，终于睡醒了啊？你睡得太沉了啊，只好把你直接抱过来了。”长生回头，理所当然的说。
小北愣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他是被长生抱过来的？！虽然是被抱过，但，脸皮薄的小北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脸。长生笑了，小北还是这么可爱。他伸手戳了戳小北，果然那红的程度又上升了。
小北赶紧抓住长生不安分的手，不然他怕自己会血全涌上来的。
“那个，长生，这是哪啊？”避免长生再有什么让他凌乱的举动，小北连忙转移了话题。
“这啊，是处于人间和妖界接合的地方，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小北默默地白了他一眼，问：“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长生：“因为我是沧长生啊。”小北无语，果真是长生式的回答。没错，只因为他是沧长生啊。
“长生长生，你为什么叫沧长生？”小北忽然想起，问他。
长生：“因为你是常北啊。”
小北：“这两个名字也没有什么联系啊？”
长生：“因为这样仿佛就和你更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