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洁白无瑕的花瓣漫天飞舞,不知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我往风向寻去,走到尽头面前是一堵墙,我叫了个杂役去问问这些梨花瓣是从哪飘来的。
杂役跑来告诉我,素林院换了新主子,新主子说梨花寓意不好,正在砍梨树呢。那棵树长得高大,刚才一阵怪风,好几个院子都看到了梨花。
我让他去向素林院讨一枝梨花。他回来了递给我一根梨花枝,说对方觉得奇怪,梨花虽美,但梨同‘离’,公子要去做什么?
我道自有用处。
回到院子里在大树下走了一圈,刨开松散的泥土,我把梨花枝扦插在大树旁。
月绸问我,“公子你在种什么呀?”
我道:“梨花。”
“这样种能活吗?”
“能,只是要细心呵护。”
她又问:“公子,为什么突然种梨花?”
我笑了笑,“喜欢就种了。月绸喜欢梨花吗?”
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喜欢啊,梨花很好看。”
“我也觉得梨花好看,没有人会觉得他不好看。”我推平泥土,梨花枝茕茕独立。来生望你身旁大树庇佑,莫受雨打风吹之苦。
“公子这么喜欢梨花,我肯定会好好照料,等梨树长得比我还高,每逢开花,我就能折上几枝放在公子屋里了。”月绸道。
我被她逗笑,点头说:“听起来还不错。”
“那当然,我现在可是最了解公子的人。”她力量不足我,仍用力拉我起来,“公子快去洗手吧,看你手都脏成什么样了。”
手上沾满散沙,有些跑进指甲缝里,确实挺脏。
月绸一边拉着我,一边转身同画眉道:“画眉,今天就到这里,我得看着公子,我要是不在旁边盯着,他肯定不认真洗。你先回去吧。”
画眉道:
“好。”
在月绸絮絮叨叨下终于洗完了手,她被厨子叫走,我回到房里,刚坐定。
从床边摸出了一方鸳鸯手帕。
两只鸳鸯绣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男人绣的好多了。虽然粗糙,但我完全相信无人居的男人绣不出这么复杂的花样。当然也不是月绸绣的,我见过月绸的鸳鸯,她深的嬷嬷真传,绣什么都活灵活现。
那这东西难道是画眉放的?
我疑惑不解,门口忽然砰的一声被人撞了一下,便有人匆忙跑过,我连忙追上去,她跑的很快,看身形是个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画眉也要狗带的赶脚
第45章 第45章
她对王府地形很熟悉,带我左拐右拐,竟然成功甩掉王府内的侍卫。
我没叫住她,我发觉她似乎有意引我去一个地方。
到了后花园,她一头扎进假山群中,我加快脚步。假山最能混淆视线,我才走了几步便把她跟丢了。
再往里走一段,发现假山群比我想的还要大,且不是只有一条路,错综复杂,相当一个小迷宫,我再往深处走,人没追到,意外发现二王爷等人站在一处假山前。
季冽也在。
他们背对着我,我本来想悄无声息的离开,见另外一人蹲下身转动他面前的石头,假山后退,露出地下通道,二王爷他们走进去,假山归位,仅留一人在外面把守。
别有洞天啊,他们进去作甚?
我站了一会,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一看就是我管不了的事情,不管引我前来的目的是什么。正犹豫,从相反方向飞来一粒小石头,啪砸中那名把守的侍卫,“什么人?”
侍卫掉头去追扔石头的人,如果她是在给我争取时间,我还有时间能研究这里的机关。
我从藏身处走出,来到方才他们站着的地方,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观察地上的石头。
石头比较小,如果不是看过侍卫转动石头,根本发现不了它有什么特殊。难道这假山中不仅讲究风水,还用到奇门遁甲?
我手痒去搬了这块石。石头是松动的。
我记得我在书里看过,江湖人士或权高位重的大户……但凡府里有点儿不可告人秘密的人都会给自己弄个机关,防火防盗防兄弟。
二王爷也给自己留了一手?
今日发现这机关是不得已,没想到有人会引我到此处,这下面究竟有什么是我非知道不可?
我暗想,引我来的人是好心还是想陷害我。
但她显然高估我了,其实我这人一向谨慎,不打没把握的仗。况且二王爷在底下,我要是跟下去被他撞见了谁见谁尴尬。
打定主意准备离去,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很小声,但因为太小声,反叫我无法忽略。
那是铁链绷直发出的声音。
底下有活物。动静还不小。
我改变主意了,转动石头机关,先下去再说。
我的决定鲁莽至极,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灵歌和长公主拖着长长的铁链走动的幻影,我有直觉,能被二王爷关在这种地方的人非同一般。
齿轮转动,石头机关后面的假山咕噜噜后移几丈,地面露出能容纳两人的大洞。洞里一条石梯蜿蜒而下,我顺势走下,里面确是一条暗道,两壁火把熊熊燃烧,光亮足以让人将暗道尽收眼底。
一到下面豁然开朗,和入口不同,暗道又大又深。二王爷他们不在,看来在更深处。
我小心行走,不让自己的脚步声在暗道里回响。走了没多久,能听到前方有说话声。
暗道简陋,没一处可以藏人,只要他们几个回头,我必暴露无遗。
思索退路之余我还是抽空看了眼周遭。顶上凿得凹凸不平,两条长长的铁链从上垂下,另一端锁住活物的手腕。
被囚禁的是个人。
他本来垂着脑袋,却忽然动了,朝我这边望来,喉结上下一动。
“公子?”
我懵了,如芒刺在背。
“池临……”
他只能睁一只眼,左眼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面目模糊,血早凝固成深黑色,他的左眼已经废了。
在场另外三人皆回过头来,其中当属季洌最吃惊。“你怎么来了?”
一种名曰愤怒的情绪油然生起。
“季洌你早就知道?”
他急声否认:“不是,我也才知道。”
我往前踏了一步。
二王爷喝道:“梅殊!”
我没理他,直接越过他们走到池临面前。
他身上数十道鞭痕,血迹斑斑,不管是衣裳还是嘴角,如果没有那两条铁链,他根本站不起来,我这才发现他脚上没有穿鞋,两根发簪一样长的钢钉刺穿他的脚背,血肉外翻,脚掌有些溃烂。他的伤势很重,我无法尽数描述,我只知道他被折磨得很惨。
我使劲揉眼睛,再怎么揉,眼前的景象也不会变。我抖着声音,“你不是走了吗?”
他脸色苍白,只说了四个字,“又回来了。”
暗道静得连我们的呼吸都听得清晰,被火光照在墙上的黑影看起来竟可怖十分。
我拽着铁链,“这东西要怎么解开?”
他摇头,“别费力了公子,没有王爷的钥匙谁也打不开。”
“钥匙!”我扭头朝二王爷摊开手。二王爷一言不发的看着我,我又喊了一遍,“给我钥匙!”
季洌皱着眉头:“株幽你……”
“我怎么了,我知道你真心拿池临当兄弟,你就这么看着他受刑?”
季洌的话吞了回去,对他而言不外乎左右为难。
“算了,公子。”池临有气无力道,然而仅仅是说算了。
“你说什么丧气话!被打上瘾了是吧?”要不是他受重伤,我真想直接一拳过去揍醒他。
他却垂着脸对我道:“公子,你是我见过的最一意孤行的人。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没有了我你吃得好吗,睡得如何,月绸可有尽心尽力的照顾你。因为你啊,明明需要人陪伴在你身侧,却还要逞强。”
我怒道:“闭嘴!到底是谁逞强?有本事等你能脱身了再和我谈这个问题。”
我仰头试图从上面找到破坏铁链的方法,没有钥匙,只能从其源头破坏。
下一刻我便发现自己的想法极为可笑,铁链那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被深深钉进石顶里。
要是以我的力量能拽下来,池临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铁链哗啦响,二王爷道:“梅殊,别任性了,过来。”
我任性?我嘲讽道:“那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池临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种对待?”
他的大业,为何总要牵扯到无辜的人。
“他是皇上的眼线,这个理由够不够。”
我瞪大眼睛,池临静静看着我,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
我心中悲凉盖过对他的信任,自嘲道,这就是背叛的滋味。我今日尝到了,是挺不好受。
“你真的是皇上的人?”那瞬间只是觉得身体非常疲惫,想抛却所有的血海深仇,只要他不要再让我的世界颠覆。
他看着我,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公子,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我对他这股不思进取感到痛心,“我就问你一句,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