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着眼,一字一句说:“若是你,我们之间的交易仍在,但从今以后,韩门主与我便没有见面的必要了,你走你的阳光道也好,过独木桥也罢,路上遇见了,韩门主请当做从不识得株幽罢。”
他木着脸瞅了我许久,竟又扑哧一声笑了。他摇摇头无奈的过来拉我的手,使了劲道:“没曾想你竟这么狠心,阳光道若没了你作陪,我会很寂寞的。”
我皱眉想从他手中挣脱,拉不过他。
他轻抚我掌中纹路,继续道:“人不是我派的。”
听他这么说,心底莫名的觉得安心。这是一种可怕的念头。我有些懵,我也不明白我在向他求证什么?
“那会是谁要刺杀二王爷?”
他以意味不明的口吻说:“你很想知道?”
我说:“当时我也在马车上,差点死于非命。换做韩门主是我,你能不在意?”
他靠了过来,“株幽如何断定他们刺杀的是二王爷,就没想过……万一他们想刺杀的人是你?”
我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心慌了一下,“谁会想杀我?”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张脸,那张与我大同小异的脸。
“我猜测,株幽,进了宫……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他扶着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
那幽深的双瞳忽然令我有些畏惧,仿佛陷进去,便挣脱不出来了。
我坦荡的望着他,付之一笑道,“我看到了什么,与你何干。我记得我们约定好的只不过是我成为二王爷的男宠以色伺人。怎么,韩门主的手,想伸到皇宫里去了?”
他明显一怔,很快又恢复成一副散漫的模样,“株幽想到哪儿去了。那种是非地,求我也不去。只是青衣门越大,难免会被朝廷觊觎,我不与朝廷其中某个权贵合作,难免会落得树倒猢狲散的下场。”他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嘲讽似的勾起了嘴角,“这颗脑袋,本门主还是很珍惜的。”
他会找上我也是一早知道假的柯墨延已经出现了吧。不知这个‘柯墨延’背后的人究竟是在谋划着什么?明明过去了五年,丞相府随着那场大火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一个无法翻案的罪名,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我想得头隐隐作痛,权贵、利用、阴谋,这些如潮水般喷涌而来,思绪一度紊乱。
韩世琤见此拉我入怀,轻拍我的背脊,温声道,“想到了什么?脸色这么苍白。”
我靠在他怀里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你换的这一香料,太香了,熏死我了,还是换回原来那种吧。”
他讶异的看着我,忍不住笑了,“是是是,既然株幽喜欢以前那种香料,那我明日就换回来,不过我今日不准备放开你,株幽就勉强闻着入睡吧。”
我皱了鼻子,抬眼嫌弃的看他,“你还要待到我入睡?”
他弯了眉眼,“那是当然,我哄着你入睡罢。”
我心想我又不是小孩,哄什么哄?不知觉把想法说了出来,“味道这么腻,怎么睡得着?”
他扁了扁嘴,面露委屈道,“燕绥说这种香料可助安眠,我就想着熏多点……”
我叹了一口气,“堂堂门主,不知道香料宜淡不宜浓么?”
“房内的熏香有婢女替换,我一个门主,只要闻着就好不是?”
是有那么点道理。我找不到反驳他的话,拉了他的衣裳说,“你把外衣脱了。”
他一愣,同时眼里闪烁了一下,“脱外衣作甚?难道株幽想与我共赴巫山?”
我瞪着他,“闭嘴。你的外衣味道太浓,脱了兴许味道能淡些。”
他听了方才笑了,猛地一阵旋转,他将我压在床上,“同个屋子熏出来的,外衣脱不脱有什么关系。”
我还想说话,他宽厚的手掌覆在我双眼上,“乖,好好睡吧。想来这几日没睡上好觉吧。”
我耳边听着他温和儒雅的声音,能感觉到我的心砰砰的跳,一下一下,强烈而清晰,似乎就在我耳边跳动一般。
“你说的等我睡着了就离开,走时记得不要惊动侍卫。我听闻王爷府似乎有暗卫,不过无人居应该没有,不然那日就不会轻易被掳去宫里了……唔……”
黑暗中感觉到唇上的异样,我一怔,脑袋在那一瞬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韩世琤轻巧的用舌头撬开我的齿关,舌头被迫与他纠缠一起,甜甜的,我因为被他用手蒙住眼睛,只觉得此时此景暧昧得紧,若发生了下一步我是做,还是不做呢?
这么混沌的想着,待我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天大亮了。
我捂着脑袋坐起来,身上盖着被子,房内残余着他衣裳上的香气。昨晚是梦?我昏昏沉沉的想道。眼角瞥到桌上放着一个小瓶子,压着一张纸条。
我披着外衣过去抽出纸条,纸上写着几个英气铮铮的字,是韩世琤留下的,嘱咐我要记得给伤脚抹药。
他来过,那么昨晚必不是梦了。就在与他耳鬓厮磨时,我不小心睡着了?
我有些窘迫,昨夜之景历历在目,连唇齿间温润柔软的触感还残存着。我楞了一下,自嘲一声,我与他二人只剩利用与利益,何谈真心?
门叩了两声,月绸在门外问:“公子,你起身了吗?”
我忙把纸条撕碎扔暖炉中,“嗯,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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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月绸推门而进,单手端着洗漱的水盆掩了门,我抬起手让她更衣,问她,“外头在忙碌什么?”
她诧异了一下抬头,“公子不记得了?这不是中秋要到了,府中上下各院打点着与王爷一同赏月,虽然王爷没有让公子前往陪同,不过下令允许公子可在自个儿院中摆盘赏月,虽然比不上王爷那边,不过王爷赏赐给公子的东西可不比其他院子的主子差呢。这不,池临带着大伙正忙着清点赏赐呢。”她越说越兴奋,语气也欢快起来,甚至有些得意。
我苦笑着这有什么好开心的,他这么大大方方的送东西来,许是要做样子给皇上看。如今我是御前乐师,无人居再跟以前那般受冷落总说不过理儿。
不过他赏赐越多越是作秀,中秋夜也不会来了罢。
“池临也在清点?中秋那夜叫上池临……”我猛地闭上嘴巴,想起池临如今与我大是生疏,我还有什么立场让他陪我赏月,这不是给各自找不自在,“不,还是算了……”
月绸双手递给我湿巾帕,我擦着脸,听她犹豫不决的说,“公子,不如把画眉调到屋里伺候吧,你别怪月绸多嘴,画眉她……”
“株幽,株幽,王爷赏赐的东西点好了,要送进你房中过目吗?”门未打开先闻季洌其声。我琢磨了一下,不是池临来说,大概他不想来见我,心下一叹,便说,“赏赐的东西让池临看着办,挑些有用的分给底下的杂役奴婢们。”
季洌应了一声撒腿跑出去了。我才想起月绸说了一半的话,扭头问她,“你方才说画眉怎么了?”
“株幽,株幽,你看王爷赏了你多少奇珍异宝!”季洌大咧咧的站在门口向我扬了扬手里的金丝流苏锦盒。
月绸面有愁色的埋下头,强颜咧了咧嘴角道,“她……她很好啊。”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岂是看不出来,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季洌一旁看呆了,忽然感叹道,“原来你也是能这么温柔的对一个女人啊。”
我拉下脸,“你这意思是我只会取悦男人?”
他一愣,吧唧吧唧嘴,挠挠额头和我的目光错开,“我也不是这意思……哎我知道,做这行当的大多是身不由己……”
我笑了出来,“你说的没错,我在南风馆这些年,就只学了取悦人的本事,你——要不要试试?”
我勾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我对视。他眯起眼干笑,“哈哈哈株幽,这玩笑开不得,我可不想得罪王爷……这可是杀头的罪……”
我凝视他片刻,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放开手。他松了口气,将锦盒放到桌上,“我还有活儿,先出去了啊。”
他一拿一放,略显僵硬,就算是大大咧咧的季洌,于心里大约也会忌畏我这种人吧。
我自打心里冷笑一声,垂下目光凝睇季洌带来的锦盒,金丝暗纹的锦盒大多是皇亲贵胄才会用,就算当初在丞相府,父亲也没敢用镀了金丝的锦盒。这在当朝,非皇亲国戚用了是对皇族的不敬,我唯一一次有幸见到,也是在大姐成亲那日,二王爷身边的奴仆捧着的贺礼。那时听闻盒子里放着一株十分罕见的植物,僵而不枯,有异香,可镇静安神。不知同样纹路的盒子,这回送来的是什么?
手指轻轻一勾,锦盒的盖子被我翻开,我一愣,忽然笑了。
空的。
锦盒里只余包裹用的金色绸缎,我拿出金丝绸缎闻了闻,也没有什么味道。
二王爷送来一个空的锦盒,要么是半路被掉包,要么就是存心耍我。
亦或是,他想告诉我,在他这里,我什么都得不到……
他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脸色一凝,如果他已然知道我的心思,那韩世琤与我的那笔交易岂不是步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