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慢慢道:“乳娘不会这么做,皇室的孩子与你们不一样。”
我转念一想,也对,他们皇族的人总是显得高贵些,细想若是其中有一个将来做了皇帝,某一天突然出来个妇人称皇帝自小吃她嚼烂的物食长大,那皇帝得多没面子。
“是啊,你们皇室的人总归与我们这般平民不同,我们吃的用的你们自然看不上。若不是见你伤得这么重,我才不管你。我们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等你的护卫找到我们少说也得几天,这附近就只有这个能止血,你用也得用,不想用也得用,如果你不想全身化脓的话。”
他瞧我说得振振有词,沉默许久,也许内心在做斗争。最终还是妥了协,有气无力道:“罢了,争不过你。”
我甚得意的将方才未完成的动作做完,欲将他的上衣脱下,他忽然道:“慢。”
我扬了眉望着他,“又怎么了?”
他回过头从容说:“你把眼闭上。”
“闭了眼我还怎么上药?”我一抿嘴,这二王爷到底在想些什么?我闭上眼下手自然没了轻重,他倒是宁愿忍着点痛也要守身如玉……
“那是你的事。闭眼。”
我憋了一口气,他这人,要么不开口,要么三句话中两句能气死人。我哼了一声,闭上眼道:“闭就闭,我才没兴趣看你的身体。”
一边摸索着,一股轻风吹来,夹着淡淡的三匀香和血腥味,我愣神的功夫,二王爷已经拿一物蒙住我眼睛。我一摸,丝质柔滑,像是他随身佩戴的面纱。
“难保你偷睁了眼。”他低沉沙哑一派正经的说。我赧然高声道:“我说了不看!”末了再小声补一句,“白给我看也不看。”
我摸过去脱他的衣服,总算抓到他衣襟,摆弄了一会却没找到往哪脱,正急了,听到他叹了声,“笨手笨脚。”我脸上莫名有点烧,舌头有分不利索:“废、废话少说,我什么都看不到。你、你自己脱。”
他这回倒是听话,有衣物摩擦的声音,他自个儿脱好上衣,我手试探伸过去,他已经转身背对我。
“左上离你手三寸。”
我往左上挪三寸的距离,一手轻按伤口周围,一手在地上找了药草,抹了点药草到他身上,察觉他有点抗拒,我满意极了,尤其是二王爷此等好洁成癖的人,捉弄他的快感很好。
因从高处掉下来难免会有其他的磕碰,他身上新添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而我,除了一只脚肿,没有其他伤口,我不免有些怔忪。
“你怎么知道这药草可以止血?”
二王爷问我,我回过神,“小时候常去林子里玩,跌跌碰碰的总免不了,受了伤我娘便不让我去林子里玩了,我便找了本百草纲,以后再去林子里看到这些草药便识得了,自然知道它们有什么用处。”
这并不是我在胡咎,都说当时的柯墨延是神童,小小年纪便懂得很多,其实只是我比别人家的孩子看得多,记得多罢了。
当然这先资也是很重要的。
“掉下悬崖的人大多九死一生,你本来可以不管本王走的,本王醒来不见你,亦可当你死了,为什么,又回来救本王?”
我包扎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气。
他默许了我离开的机会,我又何尝没有想过这是个大好机会呢,可我最后没有走,原由他难道不知?
“你救过我的命,以前,和不久前。我欠了你两次,救了你一次,抵掉一次,就只剩一次恩。我不是不懂报恩的人,欠你的,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衣物,将面纱从我脸上抽走,淡然的戴回脸上。
“一命只值一个条件?”他不怎么相信的挑眉。
我咳了声,咬咬牙道:“别的我可没有,就一个条件,什么都可以,当然得在我力所能及内。”
他点点头,“这还可以,让本王想想要差遣你做什么。”
我在他背后摇摇头。他大约不知道自己被韩世琤算计了罢,把我送到他身边,韩世琤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呃,韩世琤……这场刺杀不会是江湖人士安排的罢?
我将疑惑说出来,二王爷却道,“此事本王心里有数,与你无关。”
我凉凉说道:“是谁都好,你这王爷不也被打下了山崖。”
然而他只是摇头,“本王只是让皇上安心罢了。”
我心里有点幸灾乐祸:“看来你原定出城的计划办不成了。”
他扫了我一眼:“事与你无关,你没必要管那么多。”
我呵的冷声道:“如果我非要知道呢?”
“那本王只好先刺聋你的两耳,让你听不到任何风言风语,再弄瞎你双眼,这样一来你什么都看不到,继而毒哑你,最后挑断你的手筋,叫你这辈子都写不出字。”
我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面色如常的瞥了我一眼,“你若守本分,本王自然不会这般对你。别忘了,我答应救你那天,你曾应允我什么。”
我应允他的事,我早就忘了。他这样子可不像在说笑,皇家的子孙,从来不会开玩笑,皇族之人有什么做不出来。
我拍拍衣裳上的灰尘,不想说话,撇了撇嘴,坐到火堆旁烤火。
夜色来临,悬崖底更寒,我一刻也不敢让火熄灭,怕这火灭了就生不起来,我虽觉得这山洞没有活物来过,可凡事就怕有个万一,要是突然有头野兽来觅食,还不把我俩生啃了。
待到半夜,我揉揉困极的眼睛,给火堆添了干树枝,透过火光,二王爷一动不动。
……好像有些不对劲。
我拖着沉重的脚走过去,先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好,没死。
考虑再三,大着胆摇了他,“喂,你,醒醒?”
他还是不动,我拍了拍他的脸,他还是紧闭双眼。我一咬牙,将手放到他额头上,很烫。看来是炎症发作,牵连发热病了。
普通的热病只需喝几帖药很快会好,但我不是大夫,甚至连土方子都没有。但是若是放任他这么烧下去,明早一起来恐怕把他烧傻了,那在他身边呆着的我才是百口莫辩。
我盯着他蹙紧眉,额间渐渐渗出些细汗,应该是梦见些不好的梦了。谁能一眼饱福,看到平日叱咤风云的二王爷这副模样,我约莫是第一人罢。
“二王爷啊二王爷,你也有今日。”我用袖子轻摁去他的汗,“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再救你一次,咱们就扯平了。”
第13章 第13章
当晚我摸黑回到醒来的溪水边,兜了个圈找到一些破碎的陶瓷碎片和木头,搭了个支架烧热水给二王爷擦身子,总算让他退了烧,虽然人还有些迷糊,到第二天正午人已经清醒,我才能眯眼睡一会儿。
小憩醒来,二王爷站在洞口遥望远方。
我满脸倦色走到他身边,正想宽慰他几句,他突然问我:“能看到吗?”
我一头雾水,“能看到什么?”
他不说话,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一望无垠的蓝天有烟丝袅袅升起。
炊烟!
“难道那边有村庄?”我询问二王爷。
他眼神坚定,“我们要到那里去。”
他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他在我睡着这段时间就已经决定好了。
“你不担心这是那帮人引我们前去的诱饵?”
他摇头,“不会,如果是他们,早就到山崖下搜寻我们的下落,这么久没动静,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相信我们已经死了,毕竟这么高的悬崖,能活着是个奇迹。”
“那还犹豫什么,我们走吧。”我回去搜罗起地上几根草药根,其中有止血、也有消肿的草根,这些路上能用到。
吃了几餐野果,嘴巴都吃乏味了。如果能找到人家收留我们几天,粗粮淡饭也比野果好上百倍。
人在穷困潦倒时期待的比往日更低点,反正当下我只想先解决饱腹问题。
我一瘸一拐的跟在二王爷身后,他回过头瞥了我崴到的脚一眼,开口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暗叹他能到现在才发现实在厉害。
刚谦虚道:“我的脚没什么大碍,我们还能继续赶路。”
他道:“恩。”然后转头回去。
我懵了一懵,这就完了?
他背对着我不知道在做什么,忽而抛给我一件长衣,“给本王洗干净。”
我:“你让我洗衣裳?”
他点头,“莫非你想以一身血衣吓村民?”
我腹诽道,不必血衣,你就够吓人了。
他扔给我的是他的外衣,被血染得深一块浅一块。我蹲在溪边随便搓搓,没皂角怎么洗得干净。结果越洗越烦,干脆站起身一把甩干。
他的外衣本是深色,不去注意谁知道那是血渍。
沿着溪水往下游走,炊烟反倒消失了。那是因为过了午膳,村民停止炊食,这因炊食释放的炊烟自然断了。
我们只能依照印象中的方向走,渴了喝点溪水,还替二王爷换了一回药。
日薄西山,残阳似血,炊烟四起,我们终于找到村庄。
我对村民说我们想去京城探亲,路上遇到山贼才落得如此狼狈,好在村民们心地善良,肯收留我们几晚,还带了赤脚大夫来给二王爷伤口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