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后,燕兰泽看了采之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他被伏湛一掌打出的内伤尚未痊愈,马车虽然舒适却免不了摇晃,他坐着不舒服,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
顾一笑在时会时不时与他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打算,顾一笑出去后,采之又是个燕兰泽不问他便不会多说的性子,两人在马车里一直到了傍晚入了下一个城镇都未说过一句话。
在客栈外,采之先下了车,然后站在车旁下意识的回身去扶燕兰泽下车,燕兰泽手扣在车门上,双眼沉沉的看了采之一眼,看得他缓缓将伸出的手收回去,才自己从车上走了下来。
顾一笑与采之两个人跟在燕兰泽身后进客栈,顾一笑想着刚才那一幕,就忍不住想笑,他小声喊了采之一声,道:“谁教的你要在那时扶自家相公下车?”
采之脸臊得不行,偏偏又不好解释自己为何会想扶燕兰泽下车,只能哀怨的横了顾一笑一眼,小碎步跑到了燕兰泽身侧。
几人修整一夜,第二日照常出发。
燕兰泽没有半夜去采之房间,采之睡了一夜好觉,精神都好了许多,一上车便从车壁一侧的小柜中找了本书,捧在手里细细看了起来。
燕兰泽依旧倚在褥子上,半路上马车突然颠了一次,他才昏昏沉沉的醒来,睁开双眼看了坐在一侧的采之一眼。
“公子?”接收到燕兰泽的视线,采之合上了手里的书。
燕兰泽揉了揉额头,忽然道:“你想不想睡?”
见采之摇头,他便朝着采之那里挪了挪,身子躺下来,头靠在了采之的大腿上,采之顿时倒吸了口气,燕兰泽身子一僵,又慢慢爬起来。
他低声道:“抱歉,疼不疼?”
采之苍白着脸,“公子想做什么?”
燕兰泽微微抿了抿唇,换了个姿势倚在了采之身上,“与你亲近些不好?”
采之一愣,意识到燕兰泽这是在主动与自己培养感情后,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紫,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自然好。”他轻轻道,“采之好开心。”
燕兰泽没听出采之话里的情绪,他伸手去拨了拨采之手里的书,问:“花月楼的人请了先生教你识字读书?”
“嗯。”
“那谁教的你爬树?”燕兰泽似笑非笑。
采之一顿,脸红了些,“公子莫要笑话我了。”
燕兰泽将采之的一只手握在手里,“日后再叫我见你做那些危险的动作,可就没这么轻易的饶过你了。”
采之脸越发红到了耳根。
这一日马车没能在入夜前进入城镇,几人寻了一个平坦的河边,打来了一些野食收拾过一番,便算是这一日的晚餐。
采之大腿上的伤早晚都要涂一遍,吃过顾一笑烤的野兔之后,燕兰泽亲自引他去了一个水潭边,让他洗洗身子顺便上药。
为了安全,燕兰泽没有走远,采之担心他忽然起兴走回来,动作十分迅速的下水洗了洗,上药更是随意一抹绷带一缠就完事。做完之后,他寻了个潭边的大石,正要躲到那后面拖一拖时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飘了过来。
采之循着味道走到石后一看,一个浑身脏乱的女人正蜷在石头边,手脚上尽是划出的血痕,双眼紧闭着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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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燕兰泽同志表现出的要和采之谈恋爱的举动,薛三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与愤怒
采之(微笑):所以说你还是输在了性别上。
薛涉(冷笑):这么骄傲,你有本事把你裙子掀起来啊。
于是在未来某一日,采之同志真的在小燕同志面前愤怒的掀起了自己的裙子
十三、
这女人十分狼狈,也不知是如何流落到了这种山野林间,采之百无聊赖的在她身侧蹲下,伸手摸了摸她尚且干净的一块衣襟。
“咦?”
采之稍稍提起了些兴趣,女人身上穿的衣裳是江南苏家绣房独有的皎月锦,皎月锦从来作为贡品上贡给皇室中人使用,无一外流,这重伤流落山林的女子,竟然是个皇族。
伸手撩开了些女子面上的乱发,采之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眼女子的长相,她的五官虽因痛苦而扭曲了一些,却不知怎么的,总让采之觉得有点熟悉。
他忍不住扣住女子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些,没想到这一动,本来昏迷不醒的人竟然突然惊醒了过来,一双猛然睁开的眼睛吓得采之险些朝后摔倒。
“你……”
“你是何人?”女子猛然打断了采之的话,仓皇的朝后退,动作间崩裂的伤口骤然疼痛,让她的脸色越发苍白,“想做什么?”
人醒了,采之没了继续探究的兴趣,女人表现出来的防备态度让他有些心烦,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他走出去几步,身后的女人突然抬高了声音喊他:“姑娘!”
采之站定,转头看她,“要我救你?”
女人苍白着脸点头,“请姑娘救本……我一命,事后我必有重谢。”
采之挑了挑眉,“空口说白话?”
女人脸色一青,似是从未被人这样冒犯过一般的难看起来,见采之又要走,她咬了咬牙,急忙喊道:“我这里还有块玉佩,若姑娘看得上眼,就权当送与姑娘了!”
说完,她颤着手从腰间扯下了悬挂着的玉佩,朝着采之递去,采之复蹲下身,接过她手里的玉佩看了看。
女子见采之微微皱起眉,不由有些忐忑,无奈送出玉佩本就让她格外难受,见采之一副似是不悦的样子,她越发心碎。她闭闭眼,无奈道:“姑娘若是不喜,便将玉佩还与本……我吧,这玉佩是我极重要的物什,若不是真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拿出来送人。”
采之眼神复杂的看了女子一阵,“你说,这玉佩极重要?”
女子颔首,采之身子一颤,飞速的站起身,“成交。”
听见采之给的肯定答案,女子总算松了口气,采之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她一一回答。
她本是要前去百晓阁取一道消息,路途上不巧遭遇山贼,两个侍卫护着她匆匆逃开,不想她惊慌之下跌了一跤,顺着山道一路滚落至此。她昏迷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人找到她,想来那两个侍卫不是走远了,就是被山贼追上带走了。
采之有些神游天外的听着,女子说了一阵,他忽然皱起眉,惊讶道:“沈妄也在队里?”
女子点点头,“沈公子于我府上有恩,前几日遇见,我便邀了他入队里,不想连累了他一同被山贼捉了去。”
采之有些想发笑,嘴唇抿了抿,还是忍了下来,“我明白了,你且在此处等等我,我去寻人来接你。”
燕兰泽守着的地方离水潭有一定的距离,采之只需稍稍提高些声音叫他,他就能听见。采之站在潭边酝酿了一阵,开始高声叫喊:“公子!公子!”
他叫了没几声,燕兰泽很快出现在了树林之间。看着飞快赶来的燕兰泽,采之心里莫名的愉悦,他下意识的朝着燕兰泽走了几步,然后扑进了燕兰泽怀里。
“怎么了?”燕兰泽一手将采之抱住,低下头去看采之的脸。
采之稍稍侧了身,避开了身下可能接触的地方,脸红扑扑的看着燕兰泽,道:“公子,我在那处发现了一位落难的夫人。”
不是采之出事,燕兰泽绷着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道:“旁人的事,我们不要管。”
“公子,你听我说。”采之抓了燕兰泽的一只手,用燕兰泽最喜欢的乖顺表情道:“那位丁夫人的车队被山贼劫走,鬼医沈妄也在她那车队里,公子若是去救了鬼医,公子身上的伤与毒就有救了!”
燕兰泽内伤未愈,经脉被锁,体内还有一个会时不时发作起来的春药,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他都需要沈妄来给他看一看,先前在无崖山上他与沈妄匆匆见过一面后便再未碰上,虽说沈妄是薛涉的人,但是并不代表燕兰泽就会这样轻易的放弃请他来替自己医治的心思。
无崖山上有薛涉在,他无法招揽沈妄,但眼下薛涉不在,正是燕兰泽撬薛涉墙角的好机会。
燕兰泽蹙眉想过一阵,采之见他还在犹豫,便知他还不想顺便救那位夫人,“那位夫人与沈公子交好,公子救了她,岂不是在沈公子面前又添了一份助力?”
听他这样说,燕兰泽定了主意,问道:“她在何处?”
采之眼睛笑成弯月,拉了燕兰泽的手走到巨石后。
燕兰泽心里虽已有了决定,但他疑心还在,采之在他眼中单纯得很,许是旁人说几句假话都会晕晕乎乎的相信,他见那丁夫人精神似乎还行,便将方才采之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丁夫人照实答了,聪明的没有说采之拿了她一块玉佩的事。
确认完毕之后,燕兰泽扶起丁夫人,带她回了马车停留的河边。顾一笑原是靠着火堆边正与小厮切磋手上功夫,一见燕兰泽与采之带了个受伤的女子回来,立刻停了手凑上来。
“怎么又多了个女人?”
燕兰泽推了推采之,示意他将女子带去清理伤口上药,然后朝顾一笑走过去,简要的说了说关于这位丁夫人与沈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