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赶去已经来不及了,霍玦已经反了……那他也不能眼睁睁看这个蠢材送死!不就是朝廷吗,他就不信举魔教之力还不能翻了天了!
霍然心里刚打定主意,就忽然听到沈之珩惊呼道“糟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沈之珩翻身上马,疾声道“魔教可能有难!”
霍然心里的不安终于得到验证,急道“怎么会……你又怎么知道?”说话间却也已上了马,仰首握紧了缰绳,只待沈之珩一句令下。
“爻一卦尽管大肆在民间造势,但到底出身不好,再加上师出无名,必然不得民心。”沈之珩皱紧了眉心,一点儿也舒展不开“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从未参与江湖中事的谢不敏会来助我一臂之力,又会搀和武林大会这件事……我一直想得太远了,根本没想到真相近在眼前……”
沈之珩的表情很古怪,像是下一秒就要笑出来,又像是绷紧了青筋要怒了
“原来他从来要得的,不是别的,就是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他就是要凭着这个身份光明正大地去剿灭魔教!你先前说了,魔教的机关除了你和圣女无人能破,可是你忘了谢不敏不是别人,所以你们能的,他也能。等他剿灭了魔教,天下谁人能不服?一边是多“苛捐杂税”“荒,淫无度”的皇帝,一面是捣灭魔教,出身于民间又被昏君埋没的爻天师,民心所向岂能不明?”
霍然如雷轰顶,三魂七魄像丢了一半,他一点话也说不出来,像是不要命般策马而去,直到马累脱力,前腿一软了,险些把他甩下才算回过点神。
他脸色急白,回头颤声去问沈之珩“还要多久?”
别的路或许他不认得,可到魔教的路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忘的,他心里清楚得很至少还得一个时辰。可他偏偏想要看着沈之珩,想要说点什么,想从他的嘴里得到什么话来把他那颗飘荡的心摁回到胸腔里。
沈之珩瞧着他的神色,心里暗悔自己是不是把话说重了,也知他心里不安“你的马不中用了,来,上我这匹。”
沈之珩原先还担心一匹健马能不能担得起两个人的重,等霍然上了马之后,他才发现多虑了。因为那一场突病霍然已经轻的不像样子,靠在沈之珩怀里让他先感受到的不是热意,而是霍然微微有些硌人的蝴蝶骨。
沈之珩的心里叹息了又叹息,他甚至第一次暗愿他所言皆虚,他们到了魔教发现那里一片祥和,
圣女和姜柯也只是心血来潮想着回魔教成婚。
霍然该是会气的吧,肯定又会想拔剑,那这次他就不躲了,让他砍到消气为止吧。
可偏偏他从未判错,这次也不例外。
刚进了林子,便已看见满地狼藉和散落一地的断剑残箭,待真进了魔教的大殿,迎来的风都带着股能刺进人心里的血腥味儿,入目之处,皆是残尸断臂。
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打斗,霍然睁着眼睛想去辨认地上的都是谁,可是他感觉自己的眼里像是忽然蒙了一层雾气儿,他已经将眼睛眨了又眨,睁了又睁,可却怎么也看不出谁是谁。
眼眶里兀然很热,热到像要掉下火来。
霍然腰中的剑在铮铮作响,他双目通红,怒喝道“本座知道你们还没走,都滚出来吧!”他低着头去拔剑,右手抖了又抖,才终于按在剑上,徐徐拔了出来。
那剑像也有灵智,一拔出便闪着阵阵寒光,看得人心头发冷。
霍然的脸上也带了一丝冷笑。
说出那句话后,很久以后都没有任何回响。
那横尸的殿前似乎只有沈之珩和霍然两个人,似乎除了山风,再无其他。
可到底还是有人先开了口,那声音由内力送出,响彻魔教“魔教孽党,还敢放肆?”
随着那声音而来,殿门哗然而开,里面终于一览而尽——
里面的自然不是别人,而是沈之珩的旧相识。
是那些曾经和他一样自诩师承名门正派,都说以维护武林为己任的,是那些曾经和他把酒言欢,畅谈江湖大业的正道人士。
他们前一个月还聚在华山,而此刻又聚在了魔教。
而刚才厉喝孽党的人,他愈加熟稔了,那人,正是他的师伯陆封。
沈之珩不知该不该笑了。
他的师伯自然也看到他了,怒道“之珩,你的帐咱们回去慢慢算!你还不知道吧,你边上的人是魔教教主,你现在还愣着和这魔头站在一起做什么?快过来!”
边上有人想开口说沈之珩和霍然分明是一伙的,可看到陆封有心维护,只好按下不表。
霍然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心里丝毫不惧,只是却忍不住想:
傻子沈之珩,这个时候该怂就怂吧,这哪打得过?他这条命今天是不打算要了,但殉情什么,就算了吧,显得傻乎乎的。还是快走吧。去做你那逍遥又烦人的掌门吧。
他本是并肩和沈之珩站在一起的,心念至此,便想拔剑刺沈之珩一剑,以示泾渭分明,毫无瓜葛。
可他手腕才刚动了动,沈之珩便身形一闪,反倒站在了他的前头。
沈之珩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儒雅,温和,但此时却又夹带着种不容置喙的气势,字字落在地上,掷地有声——“他是我的人,你们动手吧。”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陆封道“之珩,我看你是被魔头迷了心智了。你要是再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今天就要清理门户了!”
“我想是师伯迷了心智在先吧,师伯难道忘了?若要集结天下武林同道,先需听我手上的令牌号令。”沈之珩冷道“如今我尚是武林盟主,那么你们听的又是谁的调令?说句诛心之话,我又怎么能信你们当真是来清理魔教的,而非也是魔教同谋?”
他的辩驳,冷静至极,乍一听皆是诡辩,但偏偏踩住了痛脚,让陆封都不知如何回答。
陆封长眉一皱,放在身后的手正打算做个手势,让人强攻,忽听得一声笑“说得好!”
那声音脆生生的,宛若两只清脆的碗当中一碰,却也夹带着股让人透不过气的冷意。
话音刚落,只听“咻咻”两声,远处的连珠箭如迅雷乍起,势如闪电,不过须臾已到陆封面门处!
陆封没料想到还有埋伏,一惊之下,仓促之下又想移步,又想急挡接箭,箭虽接住了,手心却已被箭端划破,汩汩流出殷红的鲜血。
众人见此,立刻后退半步,拔剑戒严,青城掌门扬声道“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咯咯娇笑道“是你姑奶奶!”
霍然心中一凛,是霍玥。
她一番动作后,却没现出身形,连声音都是刻意隐藏过的,让人听不出方位。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众人昨日刚与魔教外围人士一场激战,虽说侥幸而赢,但胜在突袭,自己也折损了不少人马,到现今仍没摸清底细,自然是不敢动作,故而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有些打不定主意。
他们正在犹疑,却又有人朗朗而笑了。
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霍然。
他一向冰着张脸,偶尔泛起笑意也是极轻极浅的,而此时却笑得肆意,他面相本身极好,此时这一笑带出了骨子里那点儿邪气,让人想到了有关魔教的种种传言,不禁望而生畏。
“圣女,怎么就耐不住气了?”霍然此时像换了一个人,说话和往日的语气截然不同,说话怎么听都透着点笑意“我这和沈之珩才逗了他们几句,你就要出来搅局了,真没意思。”
“教主,我觉得还是依我说的,把他们都抓起来慢慢玩比较好。”霍玥的声音依旧是娇娇柔柔,还带了点嗔怪“还说我呢,你来的这么早做什么!我可是从昨天一直等到现在,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呢——没想到他们破了正殿就不攻了,在这儿休整了大半夜。真是可怜了我,手下那点儿人白白给他们玩了,我自己等到现在却还没玩个尽兴,你还来和我抢。”
听见霍玥嘟嘟囔囔抱怨,霍然又是一笑。
霍玥不依不饶道“你这欲擒故纵的把戏有什么好玩的?你要是嫌手生,回去我拨几个人给你过过瘾。这儿的人就算了吧,待会把人都打得脑袋胳膊分了家,我那些挑嘴的蛇儿可看不上了。”
只听那喉音,只觉得是个娇俏的姑娘,可偏偏说出来的话让人不寒而栗。地上躺着的那么多人,在她眼里只是用来逗乐的草芥!而话语里,更是把在场所有人的结局下了个定论。
对他们来说,寻常打斗自然是经常为之,可要说到魔教来,却是头一回儿。魔教是否真如传言里那样血腥残酷,谁也不敢说个准话。
听到二人至他们于无物,一来一回说得热闹,虽然有心想要驳斥,可是谁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正是因为未有人说话,已经有胆小的人心里打起鼓来,心想:怪不得只来了个青城掌门,原来也和各派掌门和这魔教魔女对手下人一样,只是拿我们打打头阵的!
陆封既是华山前辈,又算是其中的主事,此刻表态道“妖女!你若真有本事,便叫出你的人上来一战,故弄玄虚有什么了不起的?昨日迎战的人都被我们杀了个干净,你哪还有什么埋兵,怕你只是虚张声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