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朝立国两百多年,谢烜大概是国史上后妃第二少的帝王了。
第一是谢启。
他后宫里唯一的这位贵妃娘娘,是他少时的原配王妃,临安陈氏的女儿。
成婚数年,陈氏一无所出,难得的是成王府里也再没进新人,所有人都以为他夫妻二人感情甚笃。
谢烜登基的那几日苏俨昭尚在交州,只隐约听闻谢烜以防外戚干政的名头只封了陈氏当贵妃,闹得临安陈家老大的没脸。
谢烜将手中的酒壶随意的掷在地上,麻木的看着没饮尽的液体缓缓流淌于地。
“璟之知道盲婚哑嫁是个什么滋味吗?”他突然扭头去看站在一旁的苏俨昭,似笑非笑的问。
“哦对了,昔年你跟端柔皇姐也算自幼相识,就算成婚了也不是毫无了解。”
“都说娶妻娶贤,就算真遇见了一生所爱,给个名分也就是了,要真是想不开要硬来,七出之条也不是不能用。”
谢烜第二次尝试着起身,终于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向寝殿里除了他之外唯一的人走去。
“可要是想得开想不开,都无法得偿所愿……又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争取凌晨前更新……【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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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营养液的这位宝贝马甲好有特色……
☆、第31章
同样是耳语, 谢烜那张跟谢启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在眼前骤然放大, 给人的感觉却是迥然不同。
前世谢启那一次,是真的打了苏俨昭一个措手不及。
怀里的人胸口处还插着短匕, 带着腥甜的血就那么淌落下来,连带着耳边虚弱的说话声都带了细密的情意。
而谢烜……先有他弟弟珠玉在前, 再有数月前成王府邸那一次预兆, 他的心思,苏俨昭虽然算不得了若指掌,到底猜得到那么五六分。
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世间不如意事十之**, 陛下已身登极位,月盈则亏, 凡事某要强求才是。”
苏俨昭抬眸,淡淡的道。
谢烜看着他说完,不声不响的又凑近了些。
话音落地,四周又是一片寂静, 对面人炙热的气息喷在颈边, 苏俨昭才觉出几分暧昧来。
中秋、午夜、寝殿、醉酒。
连他自己, 也还有些熏熏然的飘乎。
手指悄没声息的摸到腕间, 触碰到一阵独属于金属质地的冰凉。
谢烜一直牢牢的盯着眼前人的眉眼, 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却忽而觉得后背一凉, 明明是天朗气清的时节,却能感受到一股渗人的寒意。
脑海中忽然就清明了一瞬,失踪已久的神志也勉强找了回来。
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目光扫了一遍寝殿也没瞧见醒酒汤的影子,谢烜伸手掩了掩嘴角处不存在的酒渍,勉强笑道;“要说月盈则亏……论起来,璟之出身公侯之家,少年时就得了父皇赏识,又辅佐兄长登位,这路走的比我顺畅多了。璟之不妨想一想,易地而处,你会如何?”
易地而处?
苏俨昭缓缓将手指从袖中拢出,觉得自己遇见了一个从未解决过的新问题。
他是皇帝,遇见了一生所爱却无法得偿所愿?
要带入这个角色半点不难,前世谢启在位的最后几年,除了一个名号,他与帝王并无半点区别。
体会过也深深了解过这个位置不容人质疑的权力,才更无法想象。
有个喜欢却到不了手的人是什么滋味?
不对。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会是谁?
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就是适才见过的小皇帝削瘦的小身板,明明知道不合时宜,苏俨昭还是情不自禁的琢磨起来。
上一世他待谢启一直不冷不热,也不知道这位是怎么莫名其妙的得出喜欢他的结论。这一世与谢启相处从头到尾都秉承的亦师亦友忠臣良相的原则,应当不会出现相仿的情况了吧?
如果谢启没喜欢上他,他却喜欢上了谢启,怎么办?
几条尚未成型的想法一一闪过,还未来得及完善就被掐灭了源头。
“臣不会遇见这样的情况。”苏俨昭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宫门的方向,随口道。
“恩?”谢烜此刻酒已然醒了大半,闻言挑了挑眉,十足纯良的好奇模样。
“臣不大会喜欢人,”目光掠过随意的摆放在地面上的酒壶,苏俨昭突然极浅的勾了勾嘴角;“可要真有这么一天,一定赶在还有余地的时候,下手快狠准一些,连人带心一起牵回府里。”
/
云州平城。
陶懿一身赤色的朝服,站在府衙台阶上,漠然的注视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
朝中派来监管变法的官员拿着暗黄色的朝廷公文声嘶力竭的在说些什么,却如同泥入牛海一样得不到半点回应。
跟他对峙的那一位……身着纯白色的孝衣,眼底是十足悲怆的神色,身后跟了不少家仆,抬着质地坚实的棺椁,对比着那官员嘶哑的声音,竟像是给这场闹剧添了几分暗色的幽默。
这是近的,目力所及的远处,衙役拦着的地方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人潮涌动群情激奋,与朝中禁军不断推攘着,若非注视着府衙门口的动静,只怕早已闹了起来。
是了,他到云州这一个月,就发生了两件大事。
变法推行本就是急不来的事,偏偏上头的人上位不久急着要成效,下面的人体察上意,出手越发迅疾而不择手段。
刚开始是柿子捡软的捏,先寻了一位闲散宗室叫谢蔓的,上门要他名下封邑里三成的赋税。谢蔓是谢家的支脉,名下空有封地与却无权柄,不敢反抗却也不愿自己放血,索性加倍征收封邑中农户的税赋,弄的他封邑协阳一地民不聊生,直接导致了府衙门前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谢蔓的事办的不利落,沈居派来的督查情急之下又不管不顾的把主意打到了云州望族卫陈侯府头上。
只要将卫陈侯府拿下,云州氏族势必望风而倒,那么先前那点小小差错便不值一提。
可卫陈侯府几代勋贵,与京中世家交情都是不错,又哪里将沈居放在眼里?卫陈侯知天命的年纪了,还杵着拐杖在侯府大门将那督查大骂了一顿,表示银子没有命就一条。
巧合的是,这位也不知是不是气的狠了,当天夜里就去了,第二日清晨卫陈侯世子去房中请安,身子都凉了不知多久。
两相夹击之下,事情彻底收不住了。
陶懿想起自己拿着那一份任命状,最后看了一眼金陵城门然后走向那辆青顶的简陋马车时的凄楚,挑眉笑了。
还不到时候,一切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只是推波助澜怎么够,当然要亲身下场,亲手给那不堪其重的骆驼背上再加上千钧之力,亲眼看见那人不堪重负身陷深渊,才能一解心中愤懑。
最后瞧了一眼一身重孝的卫陈侯世子,心知此处闹剧一时半会结束不了,陶懿转身朝府衙深处走去,目标明确,想见一见苏相口中那一位尚武骁勇、心直口快的瑞王谢尧。
谢尧端坐在正堂之上,蹙着眉头听他手下最得力的几个文臣争论。
说是最得力的,其实也不然。
他昔日当皇子时就不甚得睿宗看重,自己又偏好习武,自然吸引不来眼高于顶的谋臣,后来被分封到贫瘠的云州之地,就更加见不到多少有真才实学的名士。
所谓得力,矮子里面拔高个而已。
陶懿缓步走进来的时候,正碰上谢尧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了,不耐烦的道;“吵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你们就说,有没有法子不交税赋还能不让陛下赐罪于本王?”
尚武归尚武,谢尧自幼生长在皇室,对时局好坏还是能分辨一二的。
云州本就是新政重点推行的地域之一,谢蔓跟卫陈侯府都还罢了,他这个藩王却是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
杀鸡儆猴,当然要找目标最明显的那一个下刀,取得的效果才越显著。
可真要听新政的,拱手交上去三成封邑的收入?
那跟被刀子割肉有什么区别?
平铺直叙的话入耳,原本正在争辩的几个文臣顿时顿住,相互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住了嘴。
“有。”听了半响墙角的陶懿突然开口,在一片沉寂中分外引人注目。
像是怕谢尧没听清,他又重复了一遍;“有法子。”
“哦?”谢尧诧异的看向他,回忆了片刻,想起眼前人的身份后,才道;“陶大人说说看。”
虽是金陵下来的人,但听闻素来与沈居有隙,听一听也不是不成。
陶懿笑了笑,没说话。
谢尧会意,摆了摆手屏退左右。
偌大的府衙正堂终于空了下来,谢尧坐直了身子,道;“陶大人有何见教但说无妨。”
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定无人之后陶懿也不卖关子,单刀直入;“臣到云州也有些日子了,知晓殿下的封邑主要在牧阳一带,按照以往秋收过后再征税的常例,再过旬日才到逐门逐户收取赋税的时节。”
陶懿的口气淡淡的,好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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