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远没有回答,只是从腰间将那邪物取出,手轻轻一送,便将那邪物推到朱厚照眼前。慕容远以内力催动那邪物,朱厚照眼前紫光大盛,被那耀眼的光线刺得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揉了揉双眼,眼前还是模糊的一片。
这时,朱厚照听慕容远说道,“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剑客,井水不犯河水。倘若你定要置我于死地,那我必会先发制人,任你有再多护卫也无济于事。我无意于你的江山社稷,更无意取你性命,倘若你还有良知的话,就做个像样的皇帝吧。”
朱厚照听完又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慕容远已经不见了。他看见那两个服侍他就寝的宫女走了过来,可是她们的样子都变了,变得狰狞可怕。宫女越走越近,她们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肉,只剩枯骨。宫女伸出双手,那手上也一样毫无血肉,径直朝他的脖子掐来。朱厚照大叫一声,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太医们便把朱厚照的寝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各个都在想法子让朱厚照苏醒过来,可是最后都无功而返。到了正午,朱厚照突然自动转醒,他挣扎着爬了起来,看到那两个宫女站在一旁,便浑身颤抖直冒冷汗。那两个宫女和往常一样,并没有变成骷髅,然而朱厚照想起昨夜所见,仍然不能释怀,便把两个宫女打发到一个妃子那去了。他还是分不清昨晚到底是梦还是真实所见,不过他可以确定慕容远确实来过,他说的那些话他也记得一清二楚。
朱厚照急忙下令,命所有锦衣卫全部回宫,今后不得再骚扰慕容远。朱厚照本来性情乖戾,经此一吓,便自觉收敛了不少,对朝政也比往日更加殷勤。刘瑾作乱那日,不少丐帮弟子赶来应援,朱厚照不曾忘了乞丐们的仗义驰援,便命令各省官员开仓放粮接济穷苦之人。
慕容远和凌灵来到一处深山,找了一处荒僻之地,将那邪物深深埋在地底。如无意外,将不会有人再能拾得此物,更别说用它去害人了。一想到朱厚照昨夜被吓得魂飞魄散,凌灵竟有些于心不忍,她在屋顶看得一清二楚,对慕容远也是十分担心。
“总算能摆脱这个东西了。”凌灵叹道。
“是啊,这东西虽然邪恶,但也算做了件好事。至少我们可以自保,朱厚照也能收敛一些暴戾的脾性。这东西本身就是如此邪性,为善还是作恶要看使用他的人。”
“昨夜远哥教训了朱厚照,心里可觉得畅快”凌灵问。
慕容远摇了摇头,“其实我仍有些自责,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愿意用这邪物去吓人。不过总算没有要了狗皇帝的性命,就算是扯平了吧。”
凌灵听完慕容远的话,这才放心,他还是原来的慕容远,并没有被那邪物改变心性。如果一个人去伤害另一个人反而能够感到快乐,那这个人一定是疯子。从慕容远的话里,她感觉到他的内心还是那么地喜欢悲天悯人,只不过从来不曾表露。
“这下该没有什么麻烦了吧”慕容远苦笑道。
凌灵也笑道,“这回应该是清净了,不过以后天下要是再有什么事,怕你也不会闲着。”
慕容远道,“我们就只有两个人,哪里管得了天下那么多事。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是我的天下,而又不是我的天下。想要天下安宁,还得靠每个天下人自己。”
凌灵笑道,“我都快被你绕晕了,什么你的天下我的天下。”
慕容远道,“好比如说这个皇帝,我的一切都可自己做主,并不需要这个皇帝教我怎么做。可天下人需要这个皇帝,如果没有了这个皇帝,天下人的道德就毫无意义,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身立命,这是种在他们骨子里的,谁也剔除不了。”
凌灵四下看了看,只有山水树木,晴空白云。两人站在山头极目远眺,仿佛是在看未来宁静的生活。慕容远回想起自己经历的桩桩件件,每一件麻烦事都不是他惹出来的,而是自己找到他头上的。本来他就无意参与江湖纷争和朝廷变乱,但出于种种原因自己又脱不开干系,只能被动地去解决。
唯一主动找上门的好事便是凌灵,她为了帮助自己不惜以身犯险,多次挽救自己于危难之际,得此佳人此生无憾矣。想到这里,慕容远紧紧握住了凌灵的手,凌灵把头靠在慕容远肩膀上,两人并肩站立,唯愿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朱厚照处死刘瑾后便开始清洗刘瑾在朝中的同党,凡是和刘瑾沆瀣一气者全部抄家斩首,朝中大臣也多半受到牵连,轻则免官,重则身首异处。而那些不愿意和刘瑾同流合污的正直官员则受到重用,朝堂上总算有了许多清朗之气。陆子安平反有功,朱厚照着令其继承其父陆寒天的官职,负责处理朝廷与江湖的纠纷。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虽然邱大储和韩硕都被杀死,但陆子安杀害七八个江湖义士的劣迹还是被当时在场的狱卒传了出去。江湖中人纷纷倒戈,不再信任陆子安,从此陆子安也不再踏入江湖,只一心在朝廷为官。陆家在江湖上地位尽失,程小蝶因为做了陆子安的妻子,从此也与江湖人士断了往来。
武林中四大世家,邱大储死后邱家便从此绝迹,陆家和程家已遭江湖除名,就只剩下慕容家仍为武林所忌惮。慕容烈驱使食人兽屠杀江湖人士,慕容远因此而背负骂名,然而其协助诛杀刘瑾,又为武林除害,是以毁誉参半。然而慕容远却并不在意人们的评说,仍旧我行我素,只管和凌灵畅游天下。
从此以后江湖上便很少有人见过他们,武林中大小事务也全然不见二人参与。为了重新恢复武林的秩序,众人又推举了一位新盟主,乃是尚善堂堂主吴可。这尚善堂本是一个药铺,吴克便是药铺的掌柜。他武功平平但是医术高超,喜欢急人之困。按理说除了四大世家便是武当少林等派最具实力,然而武当少林都是方外之人,绝不会去争做武林盟主。武林人士实在找不出像样的人来主持大局,只好推举了吴可这样一位善人。
明正统年间,因官员贪污,土地兼并,朝廷弊病积重难返,导致百姓生活日益贫苦。正德年间,在北直隶地区有两兄弟唤作刘宠和刘晨,他们在家里兄弟中排行老六和老七,因此也被人唤作刘六和刘七。这两人本来是本分的农民,奈何自家土地被地主霸占,眼看着有被饿死的危险,于是二人便落草做了响马。
这期间全国各处不断发生农民起义,刘六和刘七也趁势组建了一支队伍,外人称之为“响马盗”。响马盗于霸州揭竿而起,当地农民纷纷响应,人数达到数千之多。响马盗先后转战南北直隶、山东、河南、湖广等地,深得民心。他们以劫富济贫为口号,笼络了不少贫苦百姓。响马盗治军严明,从不随意杀人,也因此深受爱戴。
但是随着队伍的壮大,有些地方便开始出现滥杀无辜的现象。很多财主和家境富裕的人都倒了霉,不但被抢夺了家产,连家人也被牵连受害。其实有些家境富裕的也并不是为富不仁之徒,家业都是靠着一双手辛苦打拼下来的,平生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可是那些杀红了眼的无赖之徒哪管这些,凡是看见富人就恨不得扒其皮吃其肉,好像所有富人都得罪了他们一样。
后来山东省有传言称,一群无恶不作的响马盗去了一刘姓财主家抢夺财物,却被一男一女两个高手打得落花流水,四散而逃。有人认出来,那对男女不是别人,正是慕容远和凌灵。因那刘姓财主一向喜欢接济穷人,声名在外,也恰好二人在山东游玩,故施以援手。可是后来又被人证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姓刘的财主,二人也并未现身。
不但是江湖上,朝廷也有关于二人的传言,说是河南一处郡县被响马盗突袭,县衙眼看就要守不住了。就在此时,慕容远和凌灵二人拍马赶到,凭一己之力杀退响马盗,帮主当地官员守住了县衙。但是后来也被人证实,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朝廷和响马盗都想把慕容远和凌灵说成是自己人,因为他们都知道慕容远手上有个极其厉害的法宝,有了这个法宝便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以,为了笼络人心、提振士气,两边都到处宣扬二人是如何帮助自己击退敌方的。
响马盗肆虐之时,凌万海正在两广一带游历。他也听闻不少关于慕容远和凌灵的传说,但都一笑置之。丐帮弟子在凌万海的带领下依旧以要饭为生,绝不参与到响马盗和朝廷的争斗当中。响马盗本来也都是些赤贫之人,和丐帮弟子差不了多少。很多江湖人士对凌万海都颇有微词,说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倘若也能像响马盗一样举兵起事,定会将明朝覆灭,开创一个新的王朝。
然而凌万海却从不辩解,在他看来不少起义军的首领不只是因为吃不饱饭而起来反抗,还心存帝王之志,而他自己则以平淡无虞为乐。凌万海心里并不排斥响马盗的反抗之举,只不过在他看来谁做皇帝都没什么区别。就算推翻了明朝,有了一个好皇帝,谁敢保证皇帝的子嗣依然是好皇帝到最后都是成者独大,坐享荣华,而天下人是死是活还要靠自己。他不愿为了一己私欲而牺牲帮中兄弟,每天只是含饴弄孙,任那些不安分的人各自去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