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阳初动,二姓和谐,庆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凤卜。
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和,十全无缺羡鸾和。
“一拜天地。”
公孙律扶着李尽沙,拉住对方的盖头不让其滑下,郑重地让天地为鉴。
“二拜高堂。”
坐在位子上的公孙景满脸喜色,尽是在大权在握的巅峰,而一旁的陈祖谦则挂着浅淡的笑容,一颗心却始终没有放下。
“夫妻对拜。”
情定此刻,红妆带绾同心结,碧树花开并蒂莲。
“送入洞房——”
新娘子回房,公孙景也和家仆开始招呼着在场的天子和达官显贵入座,纷纷摆上了京城最好的特色和皇家菜,满汉全席一应俱全,阔气得堂而皇之,甚至比那国宴还华贵。
大家都客套地拿起碗筷开始动工,府中又是一番热闹的饕餮景色,席间谈笑风生皆是乐,笑里藏机真假莫辨。酒过三巡,幼帝疲惫先回了宫,而后那群人继续闹腾着。而以阿德为首的家仆见时候不早,便开始撺掇着公孙律入洞房:
“律世子快进洞房啊,新娘子可要寂寞死了!”
“快去快去~~”
公孙景难得高兴也任由着他们喊,欣然道:“律儿还等什么,去罢去罢。”
而晋庭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挂着浅笑,眼里却隐隐带上了杀意。
已近子时。
新月枝头寂寥,院落鸦鸣几许,映着王府的歌舞升平,热闹无比,这两相对照,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正当这看似其乐融融和谐无比时,忽府外大门咚咚作响,其声律急切且暴躁,似乎要把这门捶坏之势。
公孙景见此恐扰了这喜气,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府门前,让两旁侍卫迅速打开,那陈祖谦也飞快地上前要看个究竟。
两人被门外点着的火把闪花了双眼,定睛一看,竟是方才早已离去的言博,其神色狂妄,身后跟着一群侍卫。
“言大人不是回府了么?眼下是有何事?”公孙景眯起眼睛。
言博笑里藏刀:“本官是来问景王爷一事的,还请王爷让本官进去了说。”
公孙景冷笑道:“言大人擅闯王府,可有圣上的圣旨?再者,今日喜事,如若这般行事恐怕是要叨扰了。”
言博挑眉:“本官不单有皇上的圣旨,且还把皇上请来了。”
话落,整齐的步伐声传来,府外的长道上,隐隐现出了那橘灯笼,上描龙绘凤,确是天子贴身近侍的标志。
“皇上驾到——”
公孙景、陈祖谦、言博及府中的宾客立即下跪:“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火把燃明、灯笼映照下,这景王府的门外仿佛白昼。
年幼的天之骄子从轿上走下,他小脸上尽是愤怒,开门见山道:“景王爷,言博上奏,说你和陈尚书、曹将军勾结武林,意图造反,眼下还把证据拿出来了。”
这童稚的嗓音如夜半惊雷,震的公孙景、陈祖谦及曹湖之三人面如土色,但见陈祖谦立即道:“子虚乌有,子虚乌有!臣向来忠心耿耿,大家伙都有可鉴啊!”
曹湖之也上前跪下道:“请皇上明鉴,末将向来忠于大华不二,带兵征战保卫疆土,何来的造反一说?”
公孙景猝不及防,这完全是出乎意料的情况,他气得全身发抖,怒目看着言博道:“言大人,本王为保大华疆土,不惜在凤慈宫前以血肉之躯求太后娘娘派遣爆虎军,又怎么可能觊觎王位?!你我到底有什么过节,让你要如此陷害本王?!”
言博冷笑:“到底有没有谋反之心,进屋将证据往大家伙跟前一摆便知道,对罢,陛下?”
“眼见为实,还不让朕进去。”公孙恪叉着腰道,小脸因怒气也冰寒起来。
府门轰然而开,锦衣卫队的脚步踏过宁静的石道,将这姻缘之喜的福地碾碎在一片阴沉的肃穆中。但见曹通紧跟在公孙恪身后如忠犬,眼睛警惕地看着景王府里的一草一木。
不一会儿,公孙恪便坐在正厅中,锦衣卫队围成一圈,言博带着他自己的侍卫,站在了那“喜”字之下,一脸看热闹的姿态。而公孙景、陈祖谦、曹通于另一侧,加之各位高官权贵忐忑地立于一旁。
这艳红中竟是如此剑拔弩张的光景,实是滑稽可笑。
言博将手里厚厚一沓的文书一下子扔在了案几上,高声道:“诸位看看,这些就是景王爷与武林上代盟主晋庭的书信,其间往来内容,包括十八年前陷害叶余山、私吞国库、杀害武林中得道高人何患先、甚至于勾结匈奴察兰氏,伪造襄戍关挟持谈判一事,将大华钱财拱手让与那些蛮子!!”
一言激起千层浪,众文武百官纷纷传看这些密信,确是都是公孙景的笔迹,且所言都与曾经发生的事实相当符合。
公孙景面色如霜,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变化,他明明还没有动手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意外?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下意识地环视四周,目之所及都是那群文武百官,却迟迟不见晋庭的身影。
顿然,他已然意识到了何,不禁手背上青筋暴起,血气上涌:“荒唐……简直荒唐!”他愤怒地一拍案几:“这一切都是晋庭所为,是他刻意模仿本王笔迹来陷害!”
“晋庭身为武林中人,有什么理由陷害一个王爷?”言博质问,“何况,这书信上写的就是你俩这些大逆不道之事,他难道为了陷害你还把自己搭进去?”
“武林人?你们把他想的太简单了!”
“最荒唐的是,”言博眯起眼道:“这次律世子大婚,便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陈祖谦浑身一颤,嘴唇发抖地看着言博。
言博抬起手指着他:“陈尚书育有三子,但依臣所查,根本无何私生子女,敢问那陈云沫姑娘从何而来,眼下在和律世子洞房花烛夜的究竟是何人?!”
“冤枉……冤枉啊!”陈祖谦吓得脸色惨白,而其夫人更是直接晕了过去。他立即将头连连地磕着,都渗出了血来,嘴上却始终说的“冤枉”二字,如同吓傻了一般。
“巧合的是啊,”站在公孙恪身后的曹通开了口,满脸戏谑:“方才言大人举报后,皇上立即下令调动东西两厂和锦衣卫的人马,但李提督迟迟不现身,而到思亭殿一看,居然无人。”
公孙景听闻浑身一震,面容如同僵死者般成了灰色,不可置信地看向楼上。
“更巧的是,李提督似乎是这次婚礼的筹谋者啊,”言博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此刻已然凝滞的公孙景和众人,带着知晓真相的优越和洋洋得意:“若臣没记错,是李提督亲自做的媒啊……莫不是景王爷连李提督都收买了,好共谋大计?”
哗啦,桌上的瓷器倏然被那龙袍扫落在地,溅落了一地刺耳的响声。
但见公孙恪阴沉地站起来,小脸上尽是扭曲的愤怒,对锦衣卫下令道:“给朕上去查!”
第106章 惊天之变
天子一声令下,锦衣卫人马立即飞身上楼,准确无误地找到那房屋的门口,却发现里面布了阵法,单凭撞竟无法打开。
此时公孙恪带着所有人走上前,冷着一双灰眸示意曹通和卫队不择手段也要弄开。后者见此便让全体卫队人马举气,凝于掌上,便如同军队在大火中撞击凤慈宫宫门的场景一下,毫不留情地向这绣着红绸的喜门顶去。
轰然作响,那红绸的裂帛声刺耳,如揭开了新娘神秘的盖头。
众人鱼贯而入,粗暴地将那屏风拨开,便看见了最期望也是最不期望看见的一幕——鲜红如血的榻上,是神色惊愕的李尽沙。而他身侧的公孙律似乎听到声音才缓缓睁开眼,一双灰眸冷然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但见公孙律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纨绔不羁,他坐起来,眉头皱起,似乎不爽被人惊扰,灰眸直视这群大动干戈的家伙:“怎么回事?”
言博哈哈大笑起来,对众人高声道:“荒唐,这才是真正的荒唐可笑啊!看见了吗,诸位都看见了吗?堂堂世子娶的是一个太监啊!啊?哈哈哈哈!”
公孙恪全身僵硬,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这究竟怎么回事?!公孙律,你给朕解释清楚!”
“解释?”公孙律扫过所有人,脸色顿然带上了怒气,指向身旁的李尽沙:“皇上应该让他解释罢?”
“大胆!竟敢如此顶撞皇上!”曹通怒喝。
公孙律置若罔闻,一双灰眸死死地盯着李尽沙,里面甚至充起了血丝,灼灼似乎在燃烧,在暗示千万复杂的隐言。但闻他冷声道:“李提督,你给小爷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尽沙缓缓回神,被这一切冲击得不知所措。他看向公孙律,但见对方一脸寒冰,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因为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而扭曲着,如同地狱勾魂使者,在那红袍喜色中泛着诡异的可怖,让他脑海一片空白。
“说话啊。”
他嘴唇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呆呆地看着公孙律。
下一瞬,只见公孙律挥起手,狠狠地给了李尽沙一个清脆的巴掌,用力之大直接将对方掀得捂着脸伏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