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大人怎么如此着急!不过是上一年的旧账,哪里用得着麻烦主令大人。”
“没办法,下官这个人一向好奇心旺盛,这些疑惑如果不能得到解答,恐会茶饭不思。”容文清将奏折扔在小桌上,“大人,我也觉得麻烦主令大人不好,不知道杨坚大人,能不能为下官解惑?”
杨知府手上青筋一抖,他只觉得额头跳动,心里怒火横生。
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没有人敢这样放肆的威胁他!
他想要斥责容文清,也想要直接暗地下黑手,让容文清像上一届司工监督一般,直接被贬到边关去。
可他清楚的知道,这些想法,他一个都实现不了。
容文清像是一头饿狼,她在一旁跃跃欲试,只要他做出任何能被她抓到破绽的举动,她都会一跃而起,在他身上咬下一口肉。
为今之计,他只能忍耐,牺牲他亲弟的前程,来阻止容文清,挫一挫容文清的气焰。
只为了打压这个小丫头的气焰,他就要牺牲杨坚的前程,想到这里,杨知府就一阵心痛。
“去请杨坚过来。”心痛也无办法,皇帝将那么重要的奏折交给容文清,摆明他站在容文清那一边。
士族是可以让皇帝让步,但让步的前提是,皇帝自己愿意!一旦皇帝不愿意,身为穆朝第一人的他,谁能抵抗?
士族的辉煌,到底还是穆家给的。
杨知府感觉到一股危机,他的手指不自觉的轻敲桌面,皇帝要对他们士族下手了吗?
狐假虎威的感觉不错。容文清心情甚好的喝茶,还是穆鸿珏给力,要不是她求皇帝给容文清一本黄奏折,容文清不知道要和杨知府这个老狐狸打多久的口水战。
杨坚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他和杨知府只差三岁,传闻两人感情甚好。
“拜见知府大人。”杨坚看到容文清后,向杨知府行了一礼。可以看出,他平时并不向杨知府行礼。
“岱山,你来啦。”杨知府与杨坚对视一个眼神,杨坚瞬间明白,有事情发生。“这位是司工新来的监督,容文清容大人。”
“杨坚大人,幸会。”容文清起身,对杨坚行了一个平辈礼。
杨坚比容文清的爹还大,但是那又怎样?杨坚的官位和容文清相当,容文清给他行平辈礼都算看得起他。就算容文清不行礼,也无人能说什么。
“容大人幸会。”杨坚看上去很冷静,从他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这家伙和他哥一个样,至少在掩饰情绪上都很有一手。“不知此次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杨知府张嘴刚要说话,容文清就直接开口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晨本官查看上一年司工的账本,发现其中有几处有些模糊,所以想要问问杨坚大人。”
“哦?容大人很擅长数算一道?”杨坚没问是什么问题,而是直接问容文清擅长不擅长数算,言下之意,是他看不起容文清。
数算虽然也是君子六艺之一,但是其晦涩难懂,连考试也不会考,多少被现在的读书人忽视,能在数算上有所建树的年轻文人,少之又少。
杨坚能得到秋阳国师的赞誉,可以想见他在数算一道是何等天赋。
“不才,于数算之道小有研究。”容文清笑笑,表示爸爸不和你一般计较。“司工的账上曾写到,去年六月文学城汛期时,拨款十五万金用于修筑受灾居民的房屋。这十五万金中有一万金是用来购买石灰,用以防潮,是吗?”
“是。”杨坚点头,对此不否认。
“也就是说,剩下的十四万金都花在修缮房屋上?”容文清低头嘲讽的笑笑,“在司文的报告中,上一年文学城汛期之时,并没有房屋受到损坏!石灰价格低廉,一万金的石灰,就是文成家家户户都用上,也根本用不完!”容文清从刘子然手中拿出一本账本,直接翻到一夜。“我能问问杨大人,这一万金石灰剩余在哪儿吗?还有,那十四万金的修缮款,用在谁家?你在账本上,写到,购买青砖花费十万,雇佣人力花费两万,剩余两万用来购置家具。十万金青砖,几乎可以重建一个皇都!两万金人力可以雇佣将近四十万人!文学全城的百姓,都被你雇来修房吗!”
杨坚瞳孔一阵紧缩,看着账本上的白纸黑字,他一时竟无言以对。“容大人……”
“还有十五万用于修缮水利。文学没有大型水利,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五个港口当年修建时都没有用十五万!杨大人这是又建了五个港口吗?”
杨坚和杨知府额角的冷汗同时落下,容文清的数算水平,岂止是小有研究!为什么她能从纷杂的账务中,找到这么详细的数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账务什么的,全是作者伪造,肯定是漏洞百出,大家看个乐呵就得了
头疼,今天的更新完毕,么么哒!谢谢大家的支持,求评论~
其实所有在我文下评论的小天使,我都能记住你们的名字,只要不是英文和数字_(:з」∠)_
第48章 (修改)
“容大人此言差矣, 如果事事都能如容大人所说那么简单, 账本就不必撰写,直接用几句话概括便是。”杨坚对自己的能力很是自信,他并不认为容文清真的能从账本中看出这么详细的数据, 他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解。“容大人,本官与你同级,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质问本官!”
杨知府眯眯眼睛, 原本温和的语气瞬间消失,“容大人, 你确实有些放肆,怎么能用这样不敬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同僚?”
刘子然心里一顿, 杨知府和杨坚都位居高位许久,身上带着一种莫名的气势,面对这两座庞然大物,刘子然感觉有点儿腿软。
他看向容文清,心里更是敬佩对方, 这么紧张的状态下, 容文清还能如此淡定!
容文清嘴边甚至还带着笑意!每次看到这些人装模作样, 她心里就会变得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这些人的演技真是不错, 绝对影帝级啊,真相已经被揭露,他们还能装作无辜的样子。
没关系, 反正再怎么装,到最后都是徒劳无功。
“对待同僚时,态度要和善,这点文清很清楚。”容文清随意拱手,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神采。“但是杨坚大人,司工财务出现这么大一个空洞,一旦陛下得知,你还有机会和我做同僚吗?”
“容文清!你不要血口喷人!坚对我皇忠心耿耿!所做之事自认无愧天地!无愧陛下!你为何屡屡口出狂言,妄想对我栽赃嫁祸!”杨坚一副忠烈之士的模样,像是被容文清羞辱一般,露出小媳妇委屈的神色,“你不过来文学任职五天,竟然就指责我所做账本有假,我看你真是居心叵测,内怀奸诈!身为女子,没有半点温婉贤淑,反倒心性狠毒,为排除异己不择手段!你这等人,吾等羞与你为伍!”
哟!这人文采可以啊。容文清挑眉,没想到杨坚还能来这么一出,当真是秋后的蚂蟑,蹦跶的欢。
杨知府给杨坚一个鼓励的眼神,他也没想到,自己平时不善言辞的弟弟,竟然还有口齿如此伶俐的时候,这下,容文清肯定被骂的羞愧难当,掩面而逃。
对此,只能说杨知府想的太简单,他以为自己面对的是谁?他面对的,是他文清爸爸。
文清爸爸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羞愧难当,一个将死之人的话,她会放在心上?
“啪啪啪。”容文清为杨坚的精彩演讲鼓掌,她盯着杨知府诧异的眼神,对杨坚说了一段话,这一段话,让杨坚和杨知府同时蔫儿了。
“杨坚大人贪污司工公款近十万金,这十万金中有三分之一是从修缮民居的款型中贪污,另外三分之二,是从修缮水利的款项中贪污。”容文清手上翻着账本,发出‘嗦嗦’的响声,“要我将具体金额说出来吗?比如上一年第一批修缮民居款项三万金,杨坚大人贪污八千四百金……”
听到这里,杨坚的脸色变得有些灰白,容文清为什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杨坚至今还记得,那是四月细雨纷纷的时节,那天夜里,他看着那些金票想了很久,最后鼓起很大的勇气,才从中抽出几张,塞入怀里。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看到族人们欣喜的眼神,看到大兄对他的重视,享受着越来越奢侈的生活,他越来越大胆。
心中的恶念就是魔鬼,将人一步步引向死亡。
容文清看着杨知府和杨坚同出一辙的表情,明白她这个人头拿到手了。
比她想象中,要简单很多。
杨知府是个很果决的人,在发现他无法保住杨坚时,非常干脆的将杨坚收押,甚至与容文清说,他要亲手写折子,上奏皇都。
在奏折中,他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杨坚身上,声称杨家家门不幸,出现如此朝廷蛀虫。他当着容文清的面写的奏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容文清拿到奏折后马上走,她觉得自己再看下去,可能会吐。
生生血亲,在利益面前,就能如此狠心。为了撇清自己和杨家,杨知府要将他弟弟亲手送上绝路。
容文清很清楚,杨坚活不到明天。杨知府亲自下令关押杨坚,就是为了送他弟弟上黄泉。这是他的保命手段,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