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程垂扬是被吵醒的。
睡梦中他感觉到有人在旁边私语,话说得很乱,他听的不太真切,睁开眼才发觉是君离躺在他耳旁说胡话。
程垂扬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终于不是那么烫了,心放下了一半。看见君离袒露了大半的胸膛,程垂扬连忙帮他把被子盖好,自己穿好衣服下了床。
“……别走……别走……”
程垂扬以为他醒了,转头却发现他紧闭着双眼,额头上还有汗珠,原来他是做噩梦,说梦话呢。
他转身要去煎药,才发觉自己的衣角被睡梦中的人抓着。
“……冷……好冷……”
程垂扬一摸,才发现原来君离出了一头冷汗,不知他是做了多么可怖的梦。
他轻轻掰开君离握着他衣角的手,用衣袖帮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后,在桌子上拿了一副药刚要下楼帮他煎药。
“垂扬……别走……”
程垂扬开门的手瞬间顿住。
梦中人却依然没有清醒地在梦呓,“程垂扬……你别走……”
“君离……喜欢你……喜欢你……求你不要走……”
程垂扬手中的药终究是没能拿住,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可知道他自己在胡说些什么?!
这药是再也煎不下去,程垂扬回到床边,看着君离那副快哭了的样子,心里竟然生起了几分疼惜的心情。
“冷......求你别走......抱抱我......”梦到情深处,他竟然落下了两行泪。
他这幅样子实在可怜,程垂扬本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叹了口气,把他搂在怀里。他叫了几声君离的名字,虽仍不见他清醒,但相比于刚才激动的情绪,现在君离明显安静了许多,胡话也不说了,下意识地往程垂扬这边蹭了蹭,又睡下了。
程垂扬却陷入了沉思,他刚才所说的话是胡言乱语还是吐露真言?他只把君离当做好友,知己,从未想过这等男女之情,往日君离同样以礼相待,从未透露过丝毫越轨之心,除了...除了他醉酒那次,都说酒后吐真言,莫不成,这是真的?
可是自己只是一个穷书生,对方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这种事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头上呀。更何况,他对君离从未有过不轨的心思,男女之情他尚可接受,这两个男子......虽然程垂扬在西澧国见惯了,可到了自己身上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程垂扬也并非没有想过男女之事,他曾幻想过日后自己有一妻一儿一女,过得不必多么富贵,纵使乡野耕作的日子,也是好不快活。只是后来他有了考取功名,治国平天下的念头,一心记挂天下百姓,儿女情长自然也被他抛到了脑后。
今日若不是君离如此大胆的表白,他也不会想到此事。
若眼前之人是个普通女子,程垂扬丝毫不会犹豫,待他功成名就之后便即可下聘礼迎她入门,只是,眼前这人既不普通,也非女子,虽然纵是女子也未必有他这般风情,可程垂扬还是难以接受。
他们曾谈论诗词歌赋,书中兵法,奇闻异事,也曾深夜对弈,程垂扬却从未想过与他同榻而眠。
他不该是那个陪他过一生的人,不该。
君离是深夜醒来的,他口唇干裂,几日滴水未进,连眼睛都未睁开便觉得渴的厉害。
年史官已经在一旁站了许久,赶紧为他倒了杯水,君离小口泯下去才觉得好些。
“殿下,您可算醒了!”
“垂扬...”他的嗓子十分沙哑,一开口连自己都惊住了,又发觉自己刚才叫的太过亲昵,连忙改口,“程公子呢?”
“程公子为您煎药去了。”年史官答他。
君离点点头,还是觉得头有些昏沉,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忽的想到什么,问年史官,“我昏睡了多久?”
“足足三个日夜。”
年史官看他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去请个大夫......”
“不必了,我已无大碍。”君离话音刚落,门吱拗一声开了,程垂扬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了,没多久,药的味道便扩散在整个屋子。
君离有些话想跟程垂扬说,便对年史官说,“我有些饿了,麻烦年大人吩咐厨房做碗粥。”
他刚醒,自然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辰,年史官应答了一声,下去准备了。
程垂扬因为白天的事心中有些芥蒂,他不知该怎么面对君离,更不知如何开口问他梦中之话是真是假,只好避开不去看君离的眼睛。
“你该喝药了。”
一碗黑乎乎的液体递到君离面前,苦味充斥着整个房间,虽然他厌恶极了这味道,但想到这是程垂扬熬了许久的,便伸手接了过去。
他胳膊三日未动,手有些用不上力,险些洒了。
程垂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意,“……可要我喂你?”
君离本想拒绝,一个大男人喝个药还需让他人喂实在有些可笑,可自己的手像千斤重般行动迟缓,他只好点了点头。
程垂扬没比君离好到哪里,他不敢直视君离,喂药时不小心碰上君离的视线,匆匆撤回手,却不小心把药洒在了床上。
君离随了闻渡,心思很是细腻,对他不平常的表现当然看在眼里,只是他不知程垂扬怎么了,只以为他是没休息好。
“垂扬兄若是累了,便快去休息吧。”
“你……快喝药吧。”
两个人各怀着不同的心思,一个喂完了药,一个喝完了药。苦药入口,君离忍不住皱了皱眉,怎得这样难喝。
他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正事,“谈判之事……”
程垂扬从床边站起来,略微抱歉的语气道,“……垂扬不才,未能说服那暴君。”
也是意料之中,君离垂下头,不再说话,此计策本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倒是为难程垂扬了。
“不过,倒有一事,垂扬倒是尽力了。”
君离眼前一亮,“何事?”
“此前被囚禁的几位使臣,他们答应放回来了,只是…其中一位已经…已经过世了……”
“当真?”
“千真万确,我已经通知你父上派车来接了。”
“好,好。”这当真是意料之外,君离没有想到之事,“几位使臣终能回到西澧,垂扬兄功不可没!”
那几位使者虽然职位不高,却对西澧国有过大功,其中一位还未至而立之年,是丞相的小儿子,长沅曾以重金换人都不得,想不到程垂扬竟然做到了。
君离的眼睛里又多了几分崇敬之情。
“垂扬兄快去休息吧,君离已无大碍了。”除了嗓子有些沙哑以外,其他好了许多,倒是程垂扬几日操劳,消瘦了许多。
程垂扬确认他已经没有问题了才放心离开。
来接他们回去的车是第三日到的,君离没想到闻渡也来了。
“爹爹……”
“离儿!”这几日闻渡担心坏了,君离来这里无异于羊入虎口,派去寻找的人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虽然听说他大病了一场,好在如今安然无恙。
闻渡担心归担心,但长沅说的也不错,君离实在有些过于任性了,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来,当真该罚他,“你何时才能将我和你父上的话放在心里?!私自出城便算了,还来如此危险的地方,就算他是程垂扬,也不值得你拿命相陪!”
君离理亏,低下头不说话了,闻渡说的没错,他这几日都留在客栈之中,连饭菜都是让侍卫送进来了,唯有晚上的时候他才敢带一斗笠出门,若是让敌国国君知道他也来了,怕是几个人都走不了了。
队伍不能在城中久留,他们歇息了一日便启程了,他们人多,客栈房间将将挤下,启程前一晚,闻渡和君离住一间。
“离儿好久没和爹爹睡一起了……”闻渡回想起来,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君离“嗯”了一声,想起小时候自己嚷着要去跟爹爹睡,都被父上一个眼神狠狠回绝了,小君离只能委屈地抱着被子睡。
“爹爹问你,你当真喜欢那书生?”闻渡不想绕弯子,他今日便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跟君离谈一谈。
这个问题问的突然,君离没有料到,他悄悄犹豫了一下,不是想否认,而是知道闻渡不会同意。
“是。”
“他家中可有妻儿?”闻渡又问。
君离摇摇头,此前他在路上旁敲侧击问过程垂扬,因此知道他是没有成家的。
听了这个回答,闻渡放下了些心,他是绝对不允许离儿受到一点委屈的,若是程垂扬已有妻儿,那君离即便是再喜欢他,闻渡也是不许的。
“此次他立了功,以前是我小看他了。虽然你父上不喜欢外人,但若是他愿意留下来,我可帮着去说服你父上。”闻渡也很无奈,儿大不中留啊!
“……爹爹这是同意了?”君离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只是离儿你要想好了,人类本就是薄情之人……”
“爹爹放心,我认定了他,便不会后悔了。”
闻渡叹了口气,他的离儿长大了,可是即便是大了,也不过才经历了人生的十之一二,人生的大起大落风风雨雨都还未经历过,以后的日子,才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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