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恨自己已经长成了今天的模样就算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也会让他害怕不会达到理想中的自己的期望。
比起恨苍天恨父母,他最恨的人,是他自己。
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我不由人!
在今日,赫连英斗那一句句刺入心脏深处的话语终于让他明白了这两句话真正的含义,什么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天已经给了他健全的四肢与头脑,也许不如别人聪明,但也不是傻到生活无法自理的地步,为什么不多多聆听长者的教诲?为什么不多多思考书中记录的先辈的经验?他不够聪明,只是因为他向懒惰屈服了而已。
我命由我,他的选择,塑造了他自己。
所有的苦果,都只能自己吞咽!
这苦果太苦,苦得让他害怕面对自己,因为他已经辜负了苍天的恩赐,一个完美的家庭,一副健全的身躯,一个能够正常思考的大脑。
这苦果太涩,涩的得让他害怕面对别人,因为挥霍太多,他已经不配获得幸福,他的余生,应该用来为自己的挥霍赎罪,他伤害过的人,他浪费了的时间,他遗失了的机会,都该在今日回报他的自身。
赫连凤箫内心的感情让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他不是女孩子,不该用哭泣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感情,他选择逃避,不愿意去看更不愿意去想!
他好想躲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没有声音,没有人影,只有他一个人,然后天荒地老,这样所有的过去,可怕的未来,憎恶的现在都不用面对,生不为人所知,死不为人所知,生死无人知,无人知就不会有心灵的负担。
赫连凤箫知晓,他在恐惧,恐惧过去,恐惧现在,恐惧未发生的一切。
就算恐惧到了极点,赫连英斗也绝对不会给他逃避的机会。
“我可以给你一个除掉我的机会,你要试试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29章 壹佰贰拾陆
从头至尾,自己都不过是一个诱饵而已,可笑的是从头至尾看不清楚这一点的人却只有自己。
赫连凤箫忍不住问自己,他了解赫连斐玺吗?
赫连斐玺是他们的大哥,自己怎么可能不了解他呢?
如果他了解赫连斐玺,那么他了解赫连斐玺的什么呢?赫连斐玺的身份吗?赫连斐玺的出生吗?赫连斐玺的长相吗?还是赫连斐玺的喜好?
赫连凤箫苦笑,他怎么可能了解赫连斐玺?赫连斐玺比他年长几十岁,他从哪里去了解那些他不存在的时光中赫连斐玺是怎样一个人?
他自以为是的了解,了解的不过是赫连斐玺需要他了解的部分罢了,就连那一部分的真假都开始模糊,赫连斐玺烙印在他脑海中的映像也开始跟着摇摆不定的内心一起模糊。
负手而立面对阵法当中的杀意连眉毛都没有挑动一下的赫连斐玺让赫连凤箫的内心越发的恐慌,他不明白这自脚底升起的凉意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就是被无数过人形容过的会将全身的血液都给冻住的心寒。
如果是,那这就是被人利用、被人背叛的感觉吗?
算计只是让赫连凤箫感觉到了耻辱,因为他不想要承认自己不够聪明。
那么现在,这赤|裸|裸的背叛,已经让赫连凤箫开始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愤怒。
他只能忍。
就在赫连凤箫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赫连斐玺的时候,赫连英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给你选择的机会,跟着我,或者现在就离开,继续选择相信赫连斐玺,与他一起对付我。”
“跟着你,我能得到什么?”赫连凤箫的声音有一些嘶哑,盯着赫连斐玺的目光虽然没有松开,但他的全副的心神已经投放到了赫连英斗的身上,他在努力掩饰从内心深处透出的疲惫:“我若是离开,你又能得到什么?”
“你若留下来,我会教你如何对付赫连斐玺甚至是我的方法。”赫连英斗面不改色,好似自己说的不过是家常话而已,没有什么值得令人关注的地方:“你若是回去,我得到的,将会是一具弟弟的尸骸,以及一个必定将其挫骨扬灰的敌人。”
赫连英斗看着赫连凤箫,轻笑:“你若是选择赫连斐玺,你心中的谜团将永远都只是谜团,我可不认为你不在乎我与他之间的输赢。”
赫连凤箫知道自己没有能耐说出“我不在乎”这四个字,指甲嵌入了肉里,他感觉自己就好似溺水了一般,拼命想要回到水面之上却被海草缠住了脚,不论怎么用力都脱离不了现在的处境,反而还被来自水底的力量一点一点的拖入了深渊里。
手一动,赫连凤箫将一直覆盖在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动用自己能动用的那一丁点力量让手中的人|皮|面具化作了齑粉,一双动人心魄的美目看着赫连英斗,眼神坚定:“我选择你。”
“选择了,就不要后悔。”听到赫连凤箫不带犹疑的答案,赫连英斗的神色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对跟在身后的赫连凤箫说道:“跟我来吧。”
走在赫连英斗的身后,赫连凤箫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的敌人,我自己手刃。”
赫连英斗并没有说什么,赫连凤箫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走得稳健,走得缓慢,就好似他们现在走的不是云舟的甲板而是一条未知的路,赫连凤箫不知道这条路的终点在哪里,就像他不知道这个选择的结局是什么一样。
他想不出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他唯一清楚的一件事便是赫连凤箫的性命不该如此轻易的就画下句号。
他还没有真正面对过这个世界,他毁掉自己的人|皮|面具,就是在告诉自己,如今的他已经舍弃了所有的退路,孤注一掷。
尊严是什么?
颜面有什么意义?
在炽盛到了可以将一个人的心脏彻底冰冻的怒火之前,那些虚幻的东西又有什么价值?
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够放下的?有什么事物是不能够抛弃的?
无意义的事情,在乎了又能得到什么?
赫连英斗总是说他天真,赫连斐玺利用了他容易相信别人的弱点,他身边的其他人,又是怎样看待它的呢?是钻入牢笼的螃蟹,还是主动入瓮的乌龟?
赫连凤箫强迫自己将这些所有的思绪都给碾碎,他如今唯一需要的信念,便是有朝一日要让曾经看不起他的人明白,放任他逃过死劫,会迎来怎样的后果。
云舟之上,就算赫连英斗迟迟没有动作,护卫们也不敢有片刻的松懈,个个都是一副高度戒备的模样,低沉的气压遍布云舟,山雨欲来风满楼。
赫连凤箫看着赫连英斗,他开始思考,他猜测着赫连英斗接下来会有什么打算,可是不论想到什么,他总能在下一刻将上一刻的猜测推翻,他看不懂自己的兄长,完全不明白赫连英斗的内心在想什么。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询问却不知该从何开口,他不想问出招来嗤笑的问题,内心的犹豫和不安渐渐显露在了他的脸上。
“无论你在想什么,都不要让真实的情绪浮现在你的脸上。”赫连英斗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高兴也好难过也罢,你必须知晓情绪的泄露会让你的对手抓住你的把柄,让人看清你的内心是最危险的事情,身为一个上位者,你的脸上不需要太多的表情,更不需要让他人知道你的内心究竟有怎样的安排。”
“你要学会掌控自己的情绪,你透露出来的,绝对不可以是真实的内心世界,你能透露的,是你需要别人知道的情绪,点到为止。”
赫连凤箫没有说话,将赫连英斗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中,他看着赫连英斗,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需要一面镜子。”
“你所需要的,我早已准备好。”赫连英斗叫来自己的侍女幻月,让幻月带赫连凤箫回去,在错身而过的瞬间,赫连凤箫听到赫连英斗对自己讲:“你需要的太多,但是,循序渐进。”
赫连凤箫没有说话,安静的跟着幻月从赫连英斗的身边离开。
在赫连凤箫离开之后,一直在暗处待命的桃蕊才走上前来,对赫连英斗说道:“主人,那些人已经安置好了。”
“按照我的吩咐,千万不要客气。”赫连英斗对桃蕊说道:“若是下面的人有疑问,让他们亲自来见我,我要他们做的事情,他们必须给我做到。”
“是。”桃蕊点头:“桃蕊会将主人的吩咐传达清楚。”
一个人站在船头,赫连英斗的目光落在了赫连斐玺的身上,他看着这个当初给了他承诺的男人,心中有着一股生冷的恨意。
就是这个男人,在他死后便选择了背信弃义,将秦泊然逼上了一条残忍要以天下人血祭为代价的道路,他思考着这个隐忍了许久的男人究竟有多少的耐心,若是这个男人的计划一次次的被破坏后,这个男人会不会发疯,会不会发狂?
可是就算疯了,就算死了,失去的东西却永远都换不回来了。
他该如何回报赫连斐玺?回报他的失信,回报他的残忍?
杀妻弑子,以兵血祭,战争的残酷他不怨,但是仇他必须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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