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不御立于楼台之上,神情莫测地将一切都纳入了眼底。
回到客栈,澹台捭阖一眼就看到那只被捡回来的小猫油光水滑的在桌子板凳之间自如的穿梭,它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却也好了十之七八。
一见到澹台捭阖它就高兴地踱过来,亲密地蹭了蹭澹台捭阖的袍角。忽然,它又转头冲向大门,呲牙咧嘴凶悍地喵喵叫,澹台捭阖莫名地笑了笑,把它从地上抱了起来,检查伤口。
灵力涌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
澹台捭阖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摸,小声道:“我要走了,你以后要好好活下去,听到了没?”
“喵——”小猫冲着大门又叫了一声,神情不满。
“走了。”放下小猫,澹台捭阖拎起包袱就要走。谁知道这只猫张口就咬住了他的裤腿,就是不肯放他走。
“松口!”
一人一猫对峙许久,居然是小猫先败下阵来,它不满地甩了澹台捭阖一脸尾巴,赌气似的向后院跑走了。
澹台捭阖想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想通它为什么要阻拦自己离去。真是一只奇怪的猫啊……
远离了大道,澹台捭阖哼着小调在山间小路上前行,背着从叶随手上骗来半旧不新的良琴,腰间挂着华丽的焚情。
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水流被拨弄起的声音,似乎还伴随着一点儿银铃般的笑意。澹台捭阖好奇地猫着腰向前走了几步,拨开碎叶入目的是一汪小池。
小池中央半坐着一名少女,白臂如藕,乌发如云,傲然的琵琶骨挺拔如玉。澹台捭阖忍不住啧啧了两声,却又像是想起来自己这个行为多有不妥,立刻收住了眼神,准备转身。
“唰——”
背后的林叶微动,澹台捭阖皱眉,什么情况?
“谁!”正在沐浴的少女一听这声音马上警觉起来,游到岸边一把捉过衣物,翻起一圈浪花,跃出水面穿上了雪衣。
“诶呦,好嫩的小娘子啊哈哈,在这里洗干净了等着爷来宠爱你吗?啊?”
“……”澹台捭阖津津有味地蹲在灌木丛中围观,不是他心狠手辣,实在是这姑娘是个有武艺傍身的完全不需要他担心。
眼底青黑的邪俊青年从池塘的那一头绕了出来,澹台捭阖猜疑,难道刚才就是这家伙弄出的声响?
澹台捭阖这厢还没猜个所以然出来,那姑娘已经拔剑而起,跟那青年斗在了一块。
本来澹台捭阖是非常放心这姑娘的,人家的武道修为深厚。
谁成想,那个略占下风的青年骤然喊了一句:“那边那位同道!快来帮把手!放倒这小娘们之后,我让你先上!”
“……”澹台捭阖回头看了几眼,再三确认这里真的只有自己。
然而,他这还没想清楚是先跑,还是直接冲出去把那个青年打成猪头以证清白。那个让人很放心的姑娘一个分神就被青年给一掌掌风给拍飞,所飞的方向,正是澹台捭阖藏身之地无疑。
“我的老天……”
澹台捭阖抽了抽嘴角,咬咬牙迎了上去。这个姑娘以这个速度摔到地上不死也得毁个容,算了,反正本来就没有节操这种东西。
救人一命,胜过节操百斤。
只见雪衣公子飞身一跃,半空中截住了这位雪衣姑娘,三个胡璇,衣袂翻飞,猎猎作响,好一个郎俊女俏。焚情出鞘,流光溢彩,堪堪止住了过快的摔出速度。
“我说,欺负人家姑娘算什么本事,嗯?”
澹台捭阖一只手脱了外衫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那姑娘放在了上面。转过身,笑得何其恐怖,令那采花青年不由地抖了三抖。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是个日天的男人——BY龙家傲天(管他是谁呢!)。
(“铲屎的!本大爷好心好意救你,你特么的居然还不领情!外面有个穿黑衣的坏蛋虎视眈眈!你不听本大爷的劝,迟早要被吃掉!那天晚上要不是本大爷拼命救你,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下床?哼!”)
第67章 彼之同袍
被冲冠一怒为……节操的澹台捭阖硬生生打成猪头的青年,穿着一身的破布条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嚎经久未绝。
澹台捭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前去探查那姑娘的脉象。正所谓医者仁心,他不能放着这姑娘不管,好歹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分神而受了伤的。
“呃!”
谁知道这姑娘猛然一个鲤鱼打挺,左手撑地,右手紧紧地攥着发簪尖端环住澹台捭阖的脖颈,好一个宁死不屈的样子。
“你是什么人?”
受到了人家姑娘的质问,澹台捭阖也不好继续装路过,为了避免麻烦只好答半真半假了一句:“我是追着那个人来的,我看他不怀好意的样子,以为他要对姑娘做什么,所以……”
那姑娘并不领情,重复道:“我问你是什么人?”
“路过的?”澹台捭阖不确定道。
那姑娘正要继续问讯,结果,一群武士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蹿了出来,抱拳半跪于地,齐声道:
“属下来迟了!”
那姑娘见此大大方方地松开手,身上裹着澹台捭阖的外衫,冲着一干仆从道:“去取那张琴来。”
“小姐……”为首的武士语气中略带犹豫道。
“我让你去你就去。”那姑娘的话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生的威势。
不多时,一张古朴的长琴就被人给送到了那姑娘的手上。澹台捭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蹲在一边看戏。
“这张琴,乃是小女家传,名为灵素。”
澹台捭阖自然是识货的,立刻赞道:“的确是极好的古琴。”
那姑娘忽然跪倒在地将琴双手奉上,一字一句道:“公子救了小女,小女无以为报,只能将家传之物赠之,请笑纳。”
“啊……”澹台捭阖愣住了,“那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个人?”说着,澹台捭阖指了指青年所在的方向。
“按律,当诛!”那姑娘身后的武士低声回答到。
澹台捭阖皱了皱眉,旋即又舒展开,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这也是个麻烦事,寻常女子的闺誉若是毁了,不啻于毁了一生。
那姑娘似乎是看出了澹台捭阖的犹疑,开口道:“公子莫不是同情那淫贼吧?”
澹台捭阖笑了笑,道:“我不通事务,却是不知道这些,诸位该如何便如何吧。”
“告辞。”澹台捭阖收下了那张灵素琴,他从叶随那里混来的琴在刚刚的打斗中被那姑娘磕坏了琴池。此去凶险,若是有张良琴作辅,那就更好了。
人嘛,没必要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小姐……”为首的武士上前轻声唤到,拿手一比脖颈。
“不必了。”那姑娘看着捭阖远去的背影,摆了摆手道,“此人不是你们能对付的,我们走。”
澹台捭阖走得急,却没有御剑,因为山中多暗哨,要是打草惊蛇会引来过多的麻烦。
是以,只能靠走。
黑衣少年缀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方才因澹台捭阖突然转身差点就暴露了,要不是半路有个采花大盗出来,他还要好好想想怎么跟人交代自己的来历。
晚风寂寂,夕阳半斜。
走过几个小山头,眼前的树林子忽然出现了一排排挂着的尸体。树大多是榕树,密密麻麻的根系从树干上垂落下来,老褐色的细根缠绕在干枯的尸体上,与风干的尸体完完全全的融为一体。
“天……”
澹台捭阖一下子就想到了牛肉干蘸巧克力,真是非常的神似。
从科学的理论上来讲,尸体都干硬成这个样子了,能够暴起伤人的可能性应该是近乎为零的。但是,这是一个修仙的世界,既然猪都会飞了,尸体离奇活动好像也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
可惜,澹台捭阖明白的有点晚了。
当他终于注意到,他所经过的树下的那些尸体统统诡异的面对着他的时候,所有尸体的两个黑魆魆的眼窝都流出了汨汨的鲜血,细微地关节咯吱声在悄无声息的林子里尤为清晰,令人顿时毛骨悚然,一股寒气从脚底心冒到头顶。
“唰——”
焚情出鞘。
“铮——”
灵素揭封。
众多尸体瞬间就动了起来,澹台捭阖这时候还有心思想着不科学,仅仅靠一把焚情就将尸体的暴起给压制住了。
然后,澹台捭阖发现天似乎突然暗下来了。他抬头一看,这个树林子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尸体身上勾着树根,树根可以在尸体的带动下形成包围圈将活人牢牢地困在里面。
不宜久留。
澹台捭阖左手夹过灵素,右手焚情一挥,对准了最弱的一环。在大量灵力的冲击下,榕树根寸寸断裂,澹台捭阖足尖一点,由之飞身而出。
还来不及多想,澹台捭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尸神教在西南方位,也就是太阳落下的方位,他抬腿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念叨着:“唉……一个追逐太阳的男人……”
脱离尸林用了澹台捭阖半天,他跑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落山。山间阴冷,澹台捭阖浑身抖了抖,终于发现自己的外衫还在那个姑娘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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