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蓼从没料想过他的大将军会有这样的举动,手被顾雨山扶下的那一刻,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焦虑。
只木纳的喃喃着:“将军……”
顾雨山将叶红蓼的军帽扶正,掸了掸他肩头的尘土,道:“辛苦了。”
叶红蓼后退了一步,恍然迎上顾雨山的目光。一时错愕无语。
顾雨山见他如此惊慌,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不再向前,而是站在原地,问道:“当指挥官的感觉如何?”
叶红蓼拧紧眉头,像是思考了很久回答道:“报告将军,不好。”
顾雨山疑然,问:“怎么不好?”
叶红蓼稍顿片刻,道:“将军,叶红蓼只会巡城冲锋,不会指挥。”想了一下补充到:“老陆只教了末将如何当兵,没教过该如何带兵。”
叶红蓼说这话的时候,低下了头去,言语间有些咽雾。
顾雨山见他如此,早知道顾城和陆文冲的事,他不会放得如此干净彻底。
如今来度巍山增援自己,想必是硬着头皮担了这个指挥官的职务。
顾雨山自然知道,是谁能抵了叶红蓼心中千万的不愿理,让他此刻站在这里。
溪大夫,你的一句话,顶了陆文冲十年的煞费苦心。
叶红蓼见顾雨山不语,站与战壕内,眺望者不远处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叶红蓼急切道:“将军,您不该在这里。您不能呆在这里。”
顾雨山明知故问,道:“哦?如何不该,为何不能?”
叶红蓼敬礼,道:“您是岳陵城的大将军,冲锋陷阵是末将该做的事,您应该在后方指挥战事,如今却在此地,是为不该;
红蓼是奉命来支援将军,抵御敌军进攻是为重要,保护将军安全也一样重要,如今敌军随时可能发起进攻,如今您却深陷危险之中,是为不能。”
毕竟答应过三哥,一定要平安的把你带回岳陵城。
顾雨山见他郑重其事,仿佛此刻他叶红蓼才是指挥自己所处的将军。
叶红蓼见顾雨山不语,不敢多言,也不能再让他留在此地多一分一秒。一时茫然无措。他叶红蓼感觉自己简直被逼迫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顾雨山不再多留,叶红蓼这个样子,顾雨山觉得自己再多停留一秒,叶红蓼完全有可能命手下押着自己回指挥后方。
顾雨山的离去让叶红蓼长吁了一口气,瞬间又提起了精神,警惕的等候下一次的进攻。
战场硝烟不断,我定护你周全。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人心难医
叶红蓼见顾雨山不语,不敢多言,也不能再让他留在此地多一分一秒。一时茫然无措。他叶红蓼感觉自己简直被逼迫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顾雨山不再多留,叶红蓼这个样子,顾雨山觉得自己再多停留一秒,叶红蓼完全有可能命手下押着自己回指挥后方。
顾雨山的离去让叶红蓼长吁了一口气,瞬间又提起了精神,警惕的等候下一次的进攻。
战场硝烟不断,我定护你周全。
与平常大夫的手段不同,林戈开的尽是些五颜六色的药丸。
为什么用手段这个词?大概是因为江一舟觉得林戈从来不是在规规矩矩救人。
至少现在不是。
从林戈现在的神情可以看出,林戈医生心情很不好。
碍于林戈正在给自己换药,江一舟及其自觉的噤言不语。
林戈将换下的纱布堆在一旁,背过身去擦拭着自己刚才辛苦游走在江一舟胸前的双手。
这双手在江长官身上工作,如屡薄冰,似行火焰,着实辛苦。
江一舟虚了一口气道:“辛苦林医生了。”
林戈喜欢别人称他为医生,江一舟这般对症下药的讨好,让林戈更加嗤之以鼻。
林戈坐在不远的桌子上,斜靠着座椅瞥了江一舟一眼道:“那个孩子才十九岁,不久前我还给他治过枪伤。”
江一舟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孩子,就在今日观月台上其中一个。”
没等江一舟回答,林戈继续自说自话:“不久前,我也给顾城治过伤。”
林戈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留意江一舟的表情。
江一舟的表情,波澜不惊。
林戈道:“你知道这其中没有顾城,对不对?”
江一舟挑眉,反问道:“林医生以为,我应该知道?”
林戈疑惑,转而略有愤然道:“想到迷无看那些尸首的样子,我就想问候他的左心房。”
江一舟被林戈愤愤然的样子逗得乐了,少有人能挑逗起林戈林医生的愤然神经,道:“迷无如何引起你的兴趣了?”
林戈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我林戈一个个救人,他身管一军法纪,却视人命如草芥。顾家军的长官若个个都是这个样子,这样下去,我怎么救得完!”
江一舟面色晦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戈的愤怒。
江一舟暗暗道:“阿城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平复一下林戈的愤怒。
林戈没有再说话,但从他平静的擦拭双手状态可以看出,林戈对江一舟这个答复有着满意,但不甚满意。
因为对林戈而言,手术刀下的人,没有贵贱,没有轻重之分。那个孩子和顾城,对他而言都是他医治过的病人而已。
如此刻躺在床上的江一舟一样。
他林戈治病救人,却妄图医治人心。
才不过五月的时节,岳陵城早已步入酷暑的天气。尸首在这个时间,最容易腐烂。
而这个时候,也正是栖墓园最忙碌的时候。
士兵们将观月台上发现的尸首一一埋葬。
栖墓园鲜有人烟,此刻埋葬尸首的将士早已被炙热的骄阳烤得汗流浃背,手中的铁锹不断向墓穴内送去黄土,像是在为那些昔日并肩作战如今惨遭毒手的战友们,铺好最后的路。
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了。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沉闷而又炎热的天气里,回荡着蝉鸣声。
井沢站立在栖墓园内,望着那些死因不明的将士埋入黄土。
这场面他见过何止上千次上万次。身为顾家军的执法长官,他原以为自己早已铁血无情;身为浴血战场的将领,他原已为自己早已看淡生死。
然而他错了,每次看到栖墓园再添新莹,每次看到又一块墓碑立起,每次看到新的墓碑上写着顾家军三个字,他的心就像被枪弹穿过一般,疼痛冰凉。
或许是要为人父,多少对生死之事,添了几分执念。
井沢的目光落到刚刚在自己面前立起的墓碑上,他摘下手套,将墓碑上散落的黄土擦拭干净,凝望着墓碑上的那三个字:顾家军。
此刻的井沢映在迷无眼里,迷无在军法处十余载,学了井沢的执法从严,学了他的枪法战术,自持是除了三嫂之外,最懂得井沢的人。
但是每次出现在栖墓园的井沢,迷无却总是参不透。
迷无摘下缠绕在左手上的,师父留给自己的那串佛珠。右手一颗颗盘着佛珠,左手并齐立在面前,闭上眼,默念着佛经。
井沢知道,迷无这是在为将士们超度。
尽管林戈不止一次看不惯迷无的冷漠生死,井沢也未曾多做解释。
因为井沢明白,林戈身为顾家军军医,治伤救人是他的天职,士兵的性命,对林戈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可是身在军法处的迷无,更多的时候是伤人甚至杀人,人的性命,在军法的天枰里,不过是一端所放的衡量物罢了。
一个是救人性命,一个是伤人体肤。他井沢和江一舟一样,将那人推向了一条没有回头路的生命轨迹。这两人的宿命,他井沢是说不清了。
但是在井沢眼里,迷无依旧是多年前在战场上被自己捡来的那个小和尚。
那时的迷无抱着师父的尸首,不顾生死的护着师父的尸首,迟迟不肯离去。那样的迷无,固执,单纯。
井沢看着眼前虔诚诵经的迷无,想着自己当年将迷无从战场捡回来,教他识文断字,教他枪法战术,教他军机法规,带他冲锋陷阵保卫岳陵城。
这些年来,迷无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安排给他的。迷无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可是一直以来,迷无在井沢眼中,都还是那个护着师父尸首的单纯的孩子。
井沢默然看着迷无诵经完毕,将佛珠重新缠绕在左手上。迷无这才注意到井沢在注视着自己,紧了两步到井沢面前,道:“长官,尸首已埋葬完毕。”
井沢望了望新添的五座坟茔,放眼望去,这五座坟茔在栖墓园,瞬间淹没。
井沢怅然,道:“终有一天,我也会躺在这里,和这些将士们一起,守着岳陵城。”
迷无道:“三爷不要这样咒自己。”
井沢见迷无面带焦色,眯眼轻笑,目光锁着迷无的眼睛道:“到时候你要好好给三爷超度超度,要多念几遍佛经啊。”
迷无别过脸去,道:“不会念。”
井沢提眉,道:“这是军令。”
井沢见迷无气不漏色,憋着劲不与自己搭话,心中因观月台尸体的事留下的担忧与紧张,缓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