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看来,井沢是如此的镇定,只有跟在井沢身后的迷无知道,此刻的井沢,早已忧心忡忡。
井沢秘密皱起的眉尾,井沢攒紧的手心,无一逃得过迷无的眼睛。
他们岳陵城的井沢井长官,不是旁人眼里的那么冷血无情,只不过身居要职,不得不故作正定罢了。
关于这点,迷无知道自己还有很多的东西要学。但是此刻,他只想也只能跟在面前这个人的背后,望着他的背影,躲在他的影子里,贪图得隐藏自己,躲过直射到自己的阳光。
迷无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适合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在阴暗处偷生已是万幸,他不喜欢阳光。不喜欢所谓的光明磊落。
观月台上整齐的排列着五具尸体。正是之前与陆文冲一起消失在度巍山的将士。
越靠近尸体,一股刺鼻的尸臭味直冲而来。
手捏方巾掩面,身着白色大褂半蹲在尸体旁的林戈,检查完尸体缓慢起身。
林戈用方巾擦拭干净双手,方入白大褂右上方的口袋里。
此刻井沢才走上前去,仔细观察躺在观月台上的尸体。
只见他们个个衣着整齐,均是胸前中弹,像是这死亡来的猝不及防,他们还来不及掏出□□防备,就已经倒在对方的枪下。尸体已经显露尸斑,应该死亡有些时日。
“这可是前去度巍山巡视的士兵?”林戈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像是怕这气味弄臭了他那双玉手。
井洝酢醯阃返溃骸笆恰!?
又是五具尸体,加上江一舟在度巍山发现的那五具尸体,一共十个士兵已经确认死亡。
加上陆文冲和顾城,还有七人下落不明。此刻的束手无策,让井沢百爪挠心。
林戈环视了一下周遭的城民,道:“好在他们死的并无痛苦。五月天气渐热,还是早日安葬了好。”林戈仰头迎上正午正烈的阳光,五月的岳陵城,阳光竟然都已经炽烈到这种地步。
井沢知道林戈的意思,此刻城外战事危机,大将军顾雨山都已亲身出战,早已经让城民们惶恐不安,这样堂而皇之的将尸体陈列在城民的面前,必然带来不必要的骚乱。
早就该料到,之前的观月台陈尸事件,必定不会就这样没了下文。
井沢吩咐下去,散了城民,收了尸体,好好安葬。
迷无应了井沢的命令,指挥着手下小心收拾尸体。
林戈瞥见迷无的时候,他正望着尸体被士兵们抬离观月台,迷无面无表情,像是士兵们抬起的,是一个个无关紧要的木头。
这让林戈心里多少泛起些不爽的感觉。特别是看到迷无手上露出的那串佛珠的时候。
医者父母心,医生的职责就是救人。佛者善心,慈悲为怀,佛门出身的迷无,怎会这般冷酷无情。
井沢仿佛看出林戈的心思,道:“迷无寡言,林大夫莫要见怪。”
林戈收了扫在迷无身上的目光,道:“逝者逝矣,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岳陵城生人的事归林戈管,没想到现在都管起死人的事了。
真是病入膏肓。
五月,是个不治之症盛行的季节。
作者有话要说:
半嫁-现在可以公开的人物信息-008
迷无-01
性别:男
年龄:24
身份:军法处副将
职责:协助井沢掌管法纪
喜欢的人:井沢,三嫂
讨厌的人:江一舟,自己
简介:阴沉自我,孤僻,不善言辞。
本是随师父云游四海的小和尚,十年前的叛乱中师父去世,被井沢救下,从此跟随其在军法处做事。
只听从井沢的命令,遵循军法至上的信条,执法严格无情,对人生死无感,却又为死者超度。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护你周全
医者父母心,医生的职责就是救人。佛者善心,慈悲为怀,佛门出身的迷无,怎会这般冷酷无情。
井沢仿佛看出林戈的心思,道:“迷无寡言,林大夫莫要见怪。”
林戈收了扫在迷无身上的目光,道:“逝者逝矣,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岳陵城生人的事归林戈管,没想到现在都管起死人的事了。
真是病入膏肓。
五月,是个不治之症盛行的季节。
观月台发现尸体的消息像个从天而降的炸弹,瞬间在岳陵城炸开,城内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按理而言,单凭观月台陈尸以及大将军亲自出战,倒不至于让城民这等在意此事。岳陵城的百姓的特性,井沢还是深有感触的。
若不是兵临城下,他们大可相信他们的大将军及顾家军,能保他们世代平安。
如今这等情况,像是有人刻意大肆宣扬一般,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观月台的事。仿佛岳陵城现在内忧外患,人人自危。
岳陵城的百姓自带敏锐的嗅觉,这嗅觉在平常时期不显作用,单在这等危险时刻,才这般灵敏。
莫不是十年前的兵临城下,留下的后遗症。
城内的事还没有传到度巍山抗战的战士这里。敌人的进攻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不知是否是因为叶红蓼带兵来增援的关系,敌人的进攻似乎没有那么强势。
敌军的兵力并不弱,但是仿佛他们并不是那么急迫的发起致命一击,在不断的进攻停歇间切换着。
这不像是敌人平常进攻的的手段,他们好战但不恋战,以往一向是奋力发起总攻,背水一战的架势。如今这样,倒想是故意拖延,无期限的拉长战线和战争时间。
这让顾雨山有些费解,更让叶红蓼匪夷所思。
叶红蓼一向做前锋和伏击,只负责进攻,并没有担任过指挥的任务。此刻临危受命来度巍山增援顾雨山,不得不承担起指挥官的角色。
以往从军的十余年里,他都是听从陆文冲的指挥,自己现在的这个角色,应该是陆文冲的。
可是此刻,战事依旧,硝烟纷起,他叶红蓼只会杀敌不会带兵。
他不喜欢现在的这个角色。陆文冲只教会他枪法,只教了他如何巡城如何冲锋,还没教他如何带兵打仗,如何指挥战事。
老陆,顾城,你们在哪里。
尽管在战场上,这个疑问没有一刻在叶红蓼的脑海里停歇。
溪苏要他冷静,所以他在努力的克制自己,可是脑子里的疑问与担忧根本挥之不去。
不知道溪苏,现在怎么样了。
敌人的进攻是有规律可循的,每隔大约五刻钟的时间发起一次小范围的进攻,火力并不是很烈,叶红蓼带来的将士完全可以抵抗得了。
停歇的时刻充足,好像故意留给他们喘息修整的机会。
在叶红蓼来之前,敌人的进攻不是这个样子的。
正是敌人进攻停歇的时刻,叶红蓼在战事最前方的战壕里靠着,稍作休息。
此刻的叶红蓼,身上的军服早已布满硝灰与血迹,挽起的袖口,早已看不出是白色的衬衣,手臂上布满擦痕。
脸上全是硝烟的秽迹,因为长期的不眠不休,一脸倦容,布满血丝的双目里发出警惕的寒光,他不知如何指挥士兵,但是知道自己丝毫不可以放松警惕。
长时间紧绷的神经,长时间的集中注意力,让叶红蓼变成了勒紧绷直的弩。
身边的士兵递上携带的干粮和水。叶红蓼想也不想就抓起干粮塞进嘴里,也没有怎么咀嚼,猛灌了两口水,送干粮下去。
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了,敌人的进攻不算猛烈,不至于让他们一击致命,但是叶红蓼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下次进攻即将到来,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休息。
一旁前来的顾雨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前这个因为极度疲惫缩在战壕里咽下干粮的叶红蓼。
这个不过来了几日便削瘦见骨的叶红蓼,这个仿佛立起全身的武器时刻准备发起进攻拼死一战的叶红蓼。
顾雨山的决绝和心有不舍,此刻全化作眼里泛起的一团蒙砂,还有背在身后扣紧手心的克制。
他顾雨山护二弟顾明山与顾府万全,护岳陵城百姓与城中平安。
而他能为叶红蓼做的,确是亲手将他送上生死未卜的战场,这一条他顾雨山在走的不归路,如今却让叶红蓼步了后尘。
顾雨山不做声,也没让士兵们出声禀报,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叶红蓼的一旁,看着他吃着干粮,喝着水。
叶红蓼将水壶递与身旁的士兵,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顾雨山。
叶红蓼一时有些错愕,这个时候,顾雨山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应该在绝对安全的战场后方,指挥战争。
叶红蓼立马警惕的扶地起身,规规整整的敬了个军礼道:“报告将军!敌军攻势停歇。我军目前伤亡……”
顾雨山抬手,示意他不用汇报,摆手嘱咐其余的将士不用在此守护,抓紧时间休息。
叶红蓼敬礼的手还未放下,趁顾雨山吩咐之际,不住的向着战壕外的战场眺望搜索,唯恐除了什么纰漏,亦或是敌人发起猝不及防的进攻。
顾雨山见叶红蓼如此紧张防备,心里莫名的泛起酸楚的滋味。
顾雨山伸手放下叶红蓼敬礼的手臂,炎热的五月天,叶红蓼的手却冰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