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此刻躺在床上的,也应该是他叶红蓼才对。
不是,他的四哥行事谨慎小心,勘察能力远远胜过自己。江一舟去都重伤成这个样子,那他叶红蓼去,岂不是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一直以来,他的几个兄长里,最疼叶红蓼的,除了顾明山就是江一舟了。
现如今,江一舟竟又救了自己一条性命。
江一舟见叶红蓼满眼自责,默不作声的望着自己,心里多少生起了暖意。
江一舟勉强扬起嘴角,道:“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一旁的林戈撇了一眼江一舟,那表情分明在说:你确定?
想想也罢了,林戈握紧了手里的手术刀,反正会把你救回来。
江一舟的话却更加让叶红蓼自责。
叶红蓼不想听到那句“别担心,已经没事了。”他要的是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可现状让他无能为力。
江一舟的情况算是稳定了,可顾城和陆文冲依旧下落不明,将军还在度巍山下奋战。
还有溪苏,被自己抛下留在饮漓苑的溪苏,病情未明的溪苏。
此刻的叶红蓼,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是多么的无用。
“报告,度巍山下传来讯息,敌人进攻激烈,急需派兵增援!”
直冲进来报信的士兵带来紧急的战报。
井沢面色镇定,道:“传令下去,紧急集合,前往度巍山增援!”
江一舟已醒,城内之事可交与叶红蓼。终于是他井沢可以出战的时候了。
无论是顾城陆文冲,还是此刻躺在床上的江一舟。井沢都要算在敌人的头上,要一件件一桩桩的讨还回来。
再沉着冷静的井沢,若说心中没有半点怨气和愤怒,是不可能的。
叶红蓼向井沢的方向挪了一步,纹丝不动的立在井沢面前。
“长官,我可以去。”
井沢注视着眼前的叶红蓼,他内心的愤怒不比自己少。
而足以掌控这愤怒的人,现在正在城外奋战。
“你留下来,好好守城。”
见叶红蓼依旧坚定着,井沢想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
况且现在这种境况,最危险的城外战场,对叶红蓼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毕竟能掌控他的人,都不在岳陵城内。
“叶红蓼听令,即刻带兵前去度巍山增援!”
“是!”
井沢整了整叶红蓼的军帽,道:“记住,一定要把雨山平安带回来。”
“三哥,我会的。”
叶红蓼敬了个军礼,夺门而出。
叶红蓼离去后,井沢叮嘱了江一舟几句,也随之离开。
城外战乱,城内不可再出事端。
又一次,屋内只剩着林戈和江一舟。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梦里荷衣
井沢整了整叶红蓼的军帽,道:“记住,一定要把雨山平安带回来。”
“三哥,我会的。”
叶红蓼敬了个军礼,夺门而出。
叶红蓼离去后,井沢叮嘱了江一舟几句,也随之离开。
城外战乱,城内不可再出事端。
又一次,屋内只剩着林戈和江一舟。
每当和江一舟独处的时候,林戈才觉得自己真实的存在着。
江一舟轻抬起被绑得严实的左臂,手臂牵引着左胸的伤口,撕裂的疼痛。
江一舟一直认为,唯有疼痛才让人清醒。
就像现在,他终于醒了过来。
林戈见状,一副不情愿的模样道:“四爷这是想让林戈再缝一次伤口么?我可是有言在先,林戈医术不精,可没大将军绣得好看。”
江一舟会意,轻轻放下手臂,道:“林戈,谢谢你。”
林戈不温不火,道:“林戈身为顾家军军医,拿着大将军发放的军饷,救人是分内之事,江长官客气了。”
江一舟黯然,道:“谢谢你,在我左手多画的这两刀。”
林戈来的时候,江一舟的左臂却是伤的严重,但左手并没有过多的炸伤。
林戈回想起几天前,某人深夜来访,左手虎口中弹。任自己再三追问,也不告知受伤原因。
林戈毫不掩饰,道:“既然你费了那么大力气想要废了自己的左手,林戈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江一舟细笑道:“只知道林大夫医术高明,没想到读心术也如此惊人。”
林戈瞬间觉得一股怒气冲上自己心头,大步向前抓起江一舟的左臂,厉声问道:“就算要湮灭证据,消除嫌疑,你大可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度巍山步步陷阱,你何苦冒死前去,难道就为了掩盖这小小的证据!你明知道…”
“是。”
江一舟打断林戈没出口的话。“我明知道他们早已经在度巍山布下陷阱,只等前去巡查的顾家军。我明知道就算我不费劲力气掩盖证据,以你林戈的医术,完全可以让这证据无迹可寻。我明知道,如果我不去,去的可能是井沢和红蓼,也许他们就回不来。”
江一舟顿了一会,柔声道:“可是林戈,就是因为明知道这些,我才必须要去。”
林戈恍然,甩下了江一舟的左臂,道:“你何苦做到这种地步。”
江一舟被他一甩,疼的眉尖青筋暴起,颤音道:“就算明知道……你还不是一样……助我达成所愿了。”
林戈叹然一口怨气,道:“我说了,是手滑了不小心多割了两刀。你江长官城府太深,林戈小小军医,猜不透这些。林戈还想在岳陵城讨口饭吃,您可别砸了我的饭碗。”
林戈心知肚明,这口饭,当初是谁给他的。
硬塞给他的。
扫见疼痛不忍的江一舟,林戈心里泛起一丝戏谑。
知道疼就好,说明没傻。这算是对你胡作非为的小小惩戒。
江一舟自然只有忍着的份。他知道若是林戈愿意,会让他疼痛百倍,却不伤性命。
江一舟皱眉挤出一点微笑道:“计算好我何时醒来,将消息不知不觉通知于饮漓苑。你若是只求安于一隅,怕我连累之人,又何苦费劲心思计划这一切。只是…”
“什么?”
大抵疼的太过厉害,江一舟略带沙哑问:“你为何告知溪苏,而不直接将消息告与红蓼?”
告诉叶红蓼,他定会不顾一切的回城。凭他的性子,为寻找顾城和陆文冲,定会把整个度巍山翻个遍。私自带兵出战也不是没有可能。那现在的局面,一定无法收拾。
林戈哼了一口气,道:“你若大费周章做这一切,难道就是为了让叶红蓼扰乱军纪么?”
若是如此,你大可不必去度巍山巡视,反正无论叶红蓼和井沢谁去,都是死路一条。
这绝对不是你想要的。
你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江一舟自然不觉间,林戈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在自己昏迷期间,安排的一切一切,都是自己想要部署的。
林戈做的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林戈恍然间,突然有些怀念以前。
林戈只负责救人就好,他也不想看透这些。
而现在,早已经骑虎难下。
沈良玉近几日一直闭门谢客,多少引了不少常客的怨怼。毕竟他们花大价钱来,除了听一曲天籁外,更重要的是想要一睹芳容。
阁主从来不会勉强沈良玉,他巴不得将沈良玉藏起来,不准这等凡目俗光扫过沈良玉的一丝一毫。
更何况是如今这种情况下。
沈良玉将房间的窗子微微开了一角,看到窗外路上整齐有序跑过的顾家军。带军的正是听香阁的常客、岳陵城的六爷叶红蓼。
看来叶红蓼已然知晓军中之事。如此前去,沈良玉萦绕在心头的担忧少了几分。
度巍山的战况激烈,如此,会减少伤亡吧。
沈良玉望着那摆在桌上的琵琶,以前只做消遣,如今指绕琴弦,却弹不出想听的故事。
饮漓苑内,溪苏依旧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
本就没好,又淋得大雨,雪上加霜了。
此刻屋内之人全都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最左右为难的,当属这城外来的赵临川了。
既不知道溪苏病因何在、医治无从下手,又不知该如何安放饮漓苑的这几位。
更不知道,现在藏在饮漓苑的那些,到底是为何而来。
从叶红蓼走后,赵临川就感到那藏在饮漓苑的人,蠢蠢欲动。
赵临川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外,看情况埋伏的人还真不少。自己只有一把枪,枪里只有一颗子弹。
赵临川暗想:情况似乎有些麻烦啊。
赵临川静心,细细聆听周围的一丝一动。
忽然左后方枪声响起,赵临川扬手接住隔空投来的□□,闪速转身,开枪。
子弹穿梭,枪声落定。
只听的人嗖嗖倒在草地的声音。
此刻与赵临川背靠着的人,正是刚才投枪并与他并肩作战、将埋伏在房屋外的人消灭的,荷衣。
此刻的荷衣端枪而立,头上的毡帽因为激战时的转身已被打落在地,一头墨色秀发垂泻而下。
赵临川没想过为了这些人浪费赵蒙和□□里的那颗子弹,荷衣递来的枪,很是应手。
荷衣收了枪,熟练的插在腰间。捡起地上的帽子,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戴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