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山看荷衣怯怯的样子,突然不知哪来的兴致,故意说道:“我也不知道,菜园的位置。”
顾明山分明不知道菜园的位置,更不知道,原来在饮漓苑如此隐蔽之处,还有那么一个万事备全的仓库。
先前随顾融来饮漓苑修养,顾允康都会将一切安排妥帖。别说菜园和仓库这些地方,就连门前的漓水,顾明山也没好好看过几次。
他哪里会知道饮漓苑有些什么,在什么位置。
而那所谓的大哥给的地图,不过是自己随机捏造的罢了。
顾明山竟然还编造了谎言。荷衣是除了叶红蓼之外,顾明山第二个为之撒谎的人。
刚才还在说艾翁爱管闲事,自己又何尝不是。
顾明山伸手,拍了拍荷衣帽檐上洒落的灰尘,道:“走吧。”
顾明山转身,荷衣愣在原地一会,等他反应过来,加紧步子,追上了前面的顾明山。
顾明山前面走着,走得有些摇晃。荷衣加快了步子想上前去搀扶,在手刚碰到顾明山胳膊的时候,猝不及防的一把被顾明山握住了手腕。
顾明山握得不松不紧。小心将荷衣的手翻开来。荷衣手心的肿胀暴露无遗。
刚才烫伤之后未作处理,荷衣的手心现在红肿得厉害,手心挤出已然泛起了水泡,还有些水泡被荷衣不小心刮破,露出鲜红的肉来。
顾雨山握着荷衣的手,道:“你随我来。”
荷衣没有思考的时间,只任由顾明山拖着,进了顾明山的房间。
顾明山牵了荷衣来到房内,一手握着荷衣的手腕,一手翻着桌子上的药瓶。
才两下就翻出了想要找的东西。
顾明山将荷衣的手轻摊在桌子上,仔细清理着伤口,将翻出来的药涂抹在上面。
不明所以的荷衣退缩般收了下手,被顾明山又拽了回来,顾明山关切得问:“疼吗?”
荷衣低着头,连连摇头道:“不疼。”
顾明山又拿了纱布小心绑好。
荷衣连忙起身鞠躬道:“多谢二爷。”荷衣望着自己双手绑的娴熟的绷带,忍不住问:“二爷为何会这些?”
为何会这些?或许是看到顾雨山每次受伤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治疗包扎。顾明山想有所帮忙才懂了这些。
又或许是,他常年以药为食,多是不想麻烦他人,才了解了这些医理。
顾明山轻描淡写道:“久病成医罢了。”
医者难自医,他却久病成医。自己尚且前途未卜,不知苟且到何时,却又固执的想着,去给身边的人带来些帮助。
这样的顾明山,一点点的种在了荷衣的心里。
只是顾明山闭口不问自己为何对饮漓苑了如指掌,这让荷衣心存愧疚。
他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这缘由一道明,荷衣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留在顾明山身边。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提刀救你
医者难自医,他却久病成医。自己尚且前途未卜,不知苟且到何时,却又固执的想着,去给身边的人带来些帮助。
这样的顾明山,一点点的种在了荷衣的心里。
只是顾明山闭口不问自己为何对饮漓苑了如指掌,这让荷衣心存愧疚。
他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这缘由一道明,荷衣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留在顾明山身边。
岳陵城内,待江一舟情况稍微好一点以后,井沢将他安排到了顾府内。
毕竟,军中医治多为不便。而顾府才是江一舟的住所。
未成家前,顾府的这几位,都是要留在顾府的。井沢已然成家,因此有了自己的府邸。
有江一舟他们几个在,顾府诺大个宅子,也添得几分生气。
可是如今,除了一个身受重伤的江一舟,顾明山他们,均身在各处。
此刻躺在床上的江一舟,依旧不省人事。针线缝合的伤口,已经没有过多的血液渗出。
单凭这点看,江一舟的情况,似乎有些好转。
林戈伏在床边,伸手撑开江一舟的眼皮,见他双瞳涣散,充满血丝。又反复检查了他的伤口,确定再无他伤。
林戈是留过洋的大夫,现在大家似乎习惯管大夫这个职业叫做医生。但是在岳陵城内,大家都习惯叫他大夫。
林戈医治均为西洋医术,一开始来岳陵城给顾家军治伤时,多为大家排斥。倒不是不信任他的为人,只是岳陵城地处偏远之地,对岳陵城外的世界知之甚少,因此对用新手法新医术治疗伤病的林戈,多为抵触。
更何况先前,哪有见过在人身上开刀剪肉的大夫。
开始的时候,林戈手里的那把手术刀,让这些不问城外之事的城民和顾家军,闻风丧胆。
林戈检查完江一舟,起身拿出白大褂外兜内的一方手帕。
一边井沢并没有着急询问江一舟的情况,只是在等着林戈的回答。
在林戈拿出手帕的那一瞬间,井沢问到了一股温和而又清香的味道。
井沢知道这是酒精的味道。
林戈是岳陵城的军医,手下医治的,都是枪弹穿身、刀剑刺体的战伤。割肉断骨,是最常见不过的事。偏偏林戈又有严重的洁癖,因此为军医十多年来,酒精消毒的手帕,是他最忠诚的伴侣。
护了视手如命的林戈,一双妙手。
井沢就这么有耐心的看着林戈一点点,擦拭着他那双纤如柔荑的玉手。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林戈旁若无人般,一双媚眼,含情脉脉的沦陷在自己的手上,一寸寸地擦拭。那神情,仿佛在抚摸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更像是在染指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中人。
井沢忽然想到江一舟曾说过的一句话:大抵不凡之人,都有凡人无法理解的怪癖。
而说这话的人,此刻正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
井沢兀自担忧道:“一舟,你快醒来可好?”
林戈斜眼,见井沢一脸担心,盯着躺在床上丝毫没有反应的江一舟。将擦拭双手的手帕重新放回了白大褂的口袋里。
林戈脱了白大褂,稍稍整理对着,半挂在自己的手臂上。
林戈穿的是一身手工裁制的黑色西装,这西装在林戈身上,衣肩衣袖规整笔直,没有一丝褶皱之处;而衣角连接处,圆滑有度,那弧度贴逢林戈的身形,多一度不精,少一度过意,恰如其分。
而这完美无缺的黑色西装,只能是那蝤蛴玉颈的陪衬。
林戈此刻再看江一舟身上缝合的伤口,竟然不由得嘴角上扬。
顾雨山啊顾雨山,你把伤口缝制得如此无与伦比,这让我情何以堪。
线路清晰排列整齐有序,针线走过之处,纹路不深不浅。就连那收针之处,都像是这幅作品的点睛之笔。
为何自己会用作品这个词?林戈自己也不知道。只怕有朝一日,若是顾雨山不做这岳陵城的将军,那他必然是那个足以抢了自己饭碗的人。
而另一个,就是溪大夫溪苏。
这两人,都把医术做成了艺术。
顾雨山从不轻易为旁人医治。至今顾雨山医治过的,他只知道两个人。
一个是顾雨山之前的护卫,另一个就是此刻躺在床上的江一舟。
而顾雨山有护卫,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林戈竟然想不起来是谁了。
而这隐于溪宅的溪苏溪大夫,也只医治过两个人。
一个是顾家二少爷顾明山,另一个,就是医了二十余载的红长官叶红蓼。
此时林戈不由得嘲讽一般的“哼”了一声。这两人的相似之处还真多。
而他林戈,越洋翻海,为的是求学;求得是医术,行的是治病疗伤救人之术。
他十余年学得的一身本事,在这岳陵城,有了用武之地。
抑或是,大材小用。
一开始,别说城民不敢。要做顾家军的军医,林戈也是不肯的。
不过,有人为证实他的医术,竟然亲自送上门来,尝了赵临川在岳陵城的第一刀。
林戈漫笑道:“伤得不轻。”
井沢以为林戈是在对自己说,蓦然回过头来盯着林戈,像是在确认他刚才的话。
林戈只是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林戈因此,一刀开了那人的骨肉,也开了他林戈在这岳陵城的漫漫行医之路。
几次大战,林戈一个双手只能握手术刀的军医,像将士一样冲锋陷阵,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穿过枪林弹雨,冒死拯救倒在敌人抢下的士兵。
林戈记得江一舟的说过,林戈冲锋陷阵的模样,更像是一个战士。
林戈在战场上的贡献,对每次战争的帮助,一点也不比他们几个首领少。
那是自然,将军将士兵带上战场,是用他们的性命在保卫城池。林戈将他们从战场上拼死带下,是在拯救他们的性命。
是在给他们第二次生命。
也罢,你举枪杀敌,我提刀救你。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茂林枯木
林戈记得江一舟的说过,林戈冲锋陷阵的模样,更像是一个战士。
林戈在战场上的贡献,对每次战争的帮助,一点也不比他们几个首领少。
那是自然,将军将士兵带上战场,是用他们的性命在保卫城池。林戈将他们从战场上拼死带下,是在拯救他们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