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很像做错了事的小动物。
赵宣咳了声,道:“离那么远做什么?”
说着就要把人捞进怀中,赵盈挣脱,跳下床,随便套了件外衫,不拿眼瞧床上好整以暇的混蛋皇帝,淡淡道:“我去沐浴。”
走到赵宣看不见的拐角处,重重倚在墙上,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心跳好快!
他竟然觉得二哥眉眼间满是深情,那情感如同海水淹没了他。
他无法呼吸,无法逃脱,无法解缚。
不可以,赵盈,难道你真的喜欢亲哥哥吗?那是亲哥哥,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已经惊世骇俗,更何况是亲兄弟。
往日的游戏态度已要不得,逃避也逃不开,赵宣非要把他划进既定的牢笼里,起初的怨恨渐渐消散,如今不明不白的到底是什么?
牢笼究竟是这座皇宫,还是赵宣的心?
懵懂的情感让他彻底慌了神。哥哥对他那种疯狂他用了三年才勉强接受,如果自己真的离不开哥哥了怎么办?
不能,他不能主动。
赵盈痛苦地顺着墙蹲下去,抱着头想:对不起,父皇,儿臣没用……
“舒王!您怎么蹲这了?”赵福路过时,眼尖瞧见地上蹲着赵盈,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赵福喊的声音极大,里面很快响起了急促沉重的脚步声。
赵盈猛的起来,抓着赵福的手:“快走快走!”
承明殿前半部是正殿,后半部乃日常生活之所。皇帝平素住在后中部,左右各两个侧殿。
浴室在右侧部,内里有暖石砌成的浴池,可容纳八九人。早在赵宣令众人退下时,赵福便拿捏时间命人放水。
此时水温正好。赵盈松开赵福,一个闪身便进了浴室。关门前咬牙狠狠对赵福道:“谁也别放进来!赵宣来了也别放!”
把伺候的宫人赶出去,“砰砰”关上精致的扇门,在里面插了闩。
赵宣过来时,恰巧看到一抹潇洒转身的人影消失在门内。
“皇上,您看要不要……”
赵福还未说完,赵宣扬手打断:“不用,人不能拴太紧,他今日或许有了别样的心思。”
赵福见皇帝嘴角扬起,似在咂摸滋味,喜道:“恭喜皇上!舒王爷终于开了窍。”
“开不开窍有何关系?人是朕的便永远是朕的。”赵宣深深看紧紧闭合的门一眼,转身向外殿走去。
怀荣啊怀荣,你以为一道门便能把哥哥关在外面?还是太天真了。
南方洪水问题一直未彻底解决,皇帝离开承明殿便召丞相去勤政殿商讨政务。
“皇上,上月派去监管赈灾的杨庸大人在到任后七天无故猝死在行馆。经查验,乃是被人下毒致死。”丞相刚到殿中便严肃禀告,钦差死在灾区,多是途径地或当地官员有贪腐问题,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有,在朝人心知肚明。赈灾银子从京城运到南方灾区,路途遥远,途径州县众多,多少会被刮去几层。
皇帝皱眉:“杨大人忠厚廉明,着人厚葬。其余事依照旧例。”
他说的是在任死亡官员家属安置,丞相拱手应下差事。
皇帝问:“疏通河道之事办了几成?”
丞相答:“刚动工杨大人就遇害了,此事便搁置下来,听传信小吏说他离开时挖好的那几条道都因长久未动工而损毁。皇上,臣以为此事有蹊跷。”
皇帝看了看手中的奏折,道:“多是贪官污吏做下的好事!爱卿,你如何看?”
丞相:“臣同意皇上所说,定会派人严查。”又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皇上,江陵是临王所辖……”丞相斗胆看皇帝的神色,身体一凛,立马跪倒在地:“臣罪该万死!”
皇帝道:“丞相请起,临王小聪明,翻不出大风浪。”
丞相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非常想扇自己一巴掌,让他管不住嘴。但今上只是面冷,对先帝留下的老臣异常体恤。他老骥伏枥,壮士暮年,跟了嘉承帝许久,养成了对权谋事的热爱和激情。
岁数大了,且还有未消灭的少年热情。
新皇登基,本已打算致仕,皇上却极力挽留他。老臣感激涕零,为了追上年轻人的脚步,在职时仍是不耻下问,夜里为了想出最完美解决之道,苦翻典籍,常常看到夜半虫鸣。
临王曾与废太子走近,他想到此,便忆起数年前的惊蛰之乱,当今圣上缜密的布置,英勇的身姿皆深深印在他脑海中。
让人敬佩,却又恐惧。
皇帝凝眉深思,道:“赈灾银子能否由周边商户出?再凭官府发的凭证到府衙领取所出银子。疏浚河道,便让临王办,和王监管。此举可行?”
丞相连忙道:“赈灾银由商户出,也可行也不可行。臣以为可以一试,不过朝廷还是要拨一部分赈灾银,以免到时出差错。只是,派一名京畿王爷去赈灾,未免有些不合规矩。”
皇帝道:“赵顺也闲了些年,让他出去溜溜,他以前便和临王不对头,肯定想着法揪临王的错。”
丞相道:“皇上英明!”
赵宣又与丞相谈了些其他待办的事务,丞相欣慰之余又有感慨。
先帝果然英明,当今圣上勤政爱民,对兄弟和大臣宽容以待,实乃明君。
老丞相感动得一塌糊涂,大周天下坚不可摧,横扫六合指日可待。
西北的蛮子们,你们完了!
皇上处理完政务已是酉时,回宫途中便幻想着赵盈在屋里乖乖等他的模样,少年娇俏的笑容,神采奕奕的眼睛,边跑边叫着:“二哥师父!”
可惜,这个称呼已经很多年没听到了。
脑中的想象也只是想想。
皇帝刚到承明殿,太监赵福便小碎步跑到皇帝跟前,小心道:“王爷下午闹了一回,摔了几个碟子,这会儿睡了。”
赵宣脚步生风地向内殿走,“吃了没?”
“没呢,刚睡熟。”赵福跟上,“皇上,舒王爷本就是个爱动的性子,您如此拘着他,只怕会闹出病来。王爷下午还跟奴才怨您呢。”
“不关着他难道还放他出去逍遥?”赵宣一想起上次放他回府,赵盈偷偷跟赵顺那个兔崽子去青楼的事就来气。
赵福道:“在宫里玩玩也好,不出宫。”
“你收了他多少好处?”赵宣冷哼一声,推开门,看到窝在床上的那一小团,放轻脚步走进去。
赵福噤声,摇头叹息,关上门站在外面。
赵盈整个身子都陷在褥子里,嘴巴微张,凑近能听见细细的呼吸声。赵盈睫毛很长,睡着时闭着眼睛很安静,对周围毫无防备,醒时的倔强在睡着时消失殆尽。
“想离开我吗?”赵宣坐在床沿,抚摸赵盈的脸颊。
“呼~”赵盈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挺响。
赵宣笑了,低下头轻触赵盈的嘴唇。赵盈仿佛尝到了什么美味一样,咂咂嘴巴,“唔”一声继续睡。
“你永远不可能离开我。”赵宣笑着去摸赵盈的脖子,轻抚片刻,从侧面一路摸到喉结。喉结小小的一颗,赵宣轻摁了下,听到赵盈喉咙里的咕咕声。
赵盈终于被折腾醒了,掀开被子正要发脾气,一睁眼看到似笑非笑的赵宣,顿时萎了,丧气地重新躺回去,头闷在被子里。
力气用大了,薄薄的被子盖住了头,就顾不了脚。
赵宣握住莹白如珠玉的脚把玩,朝圣般亲吻。
赵盈挣了几下没挣脱,气得在被子里呼噜,像只困兽一般再次蹬脚,对方终于放开了他。
他松了口气,急忙用脚卷起薄被压在下面,露出了头。他似乎很不情愿见到赵宣,面向里侧身躺着。
赵宣无可奈何,道:“饿了吧?起来用饭。”
“本王不饿。”赵盈气鼓鼓地,睡的好好的,被一只野兽弄醒,心情糟糕。“吃不下。”
“怎么?还让朕请你?”赵宣冷冷道。
“请也不去!”赵盈委屈大叫,此人就会欺负他!
“二选一,一是让朕吃你,二是起床吃饭。选哪个?”
“本王不选!”赵盈往里躺了躺。
赵宣的手还未伸过去,里边那人便“啊”一声,猴子一样灵敏的跳下床,拿了鞋子跑到对面榻上去穿。
边穿边骂:“你就是仗着自己是皇帝没人管,随便欺负人!若是父皇还在,定会将你抽筋扒皮!”
赵宣道:“朕怎么没人管?有怀荣管着,朕乖得很。”
赵盈实在不知此人的脸皮竟如城墙一般厚,目瞪口呆道:“我管你?!你要不要点脸!”
“可不是,”赵宣道,不待说出更不要脸的话,赵盈就捂住耳朵,以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跑开。
晚饭早就准备着,赵盈坐在凳子上打了个小盹,赵福便带着一列捧着盘子的太监鱼贯而入。
“莫要啰嗦!”赵盈制止太监介绍菜品,迫不及待地拿筷子夹菜,没怎么嚼就咽下去。
“慢点。”赵宣不赞同地看着他。
“不吃非要我吃,吃了又说慢点,啰嗦!”赵盈叽里咕噜地咽东西,趁夹菜时说了赵宣一通。
“我回房了。”赵盈吃撑了,撂下筷子便要走。
赵宣脸色阴沉,周围的宫女太监全都瑟瑟发抖,生怕这火烧到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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