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琪气得想骂人——看什么看,太医院里的医官难道还知道被男人捅坏了要怎么治不成?
却是嗓子干哑发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颓然地摆了摆手。
王妃又哭了一阵,才想起来端了茶水喂到他嘴边。
喝了两口茶,总算舒缓了些,哑着嗓子道:“府中下人……”
王妃嘤嘤哭着道:“陛下带来的没办法,自家府上当时守在花厅外头的,已经都拿了,都羁在柴房里。”
聂琪怔了怔,倒是第一次知道王妃是这样有决断的,迟疑后长长叹了口气,说:“别哭了。”
自嘲似得笑一声,喃喃道:“总算还留得性命……又不是黄花闺女,不过是、不过是……”
他咬着牙,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思前想后,慢慢地伸手去握住了王妃的,低声道:“这京城不能留了。”
王妃闻言一讶,问:“王爷要走?要走去哪里……您现在这样的身体,只怕是……经不得舟车劳顿。”
聂琪艰难地抬起手来握住发妻的,哑着嗓子道:“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你且先留在京中为我遮掩一番,我明日便动身,去龙虎山。”
第二十八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吃得餍足,自也春风得意。
隔日与重臣们议事的时候,也还是红光满面的模样。
自吏部侍郎出缺之后,就连吏部尚书也被聂铉找人捅了下来——他是铁了心要把吏部人事攥在自己手里的——如今吏部无主事之人,亟待议定。
周曦站在重臣班次的最前面,一力保举张宗谅出任吏部尚书。
聂铉翻了翻自己眼前摆着的东西,兴致缺缺。
一等大士族即墨张氏。
张宗谅是周曦的亲姐夫。
他看了看说:“张宗谅御史中丞做得好,猝然离任,找不出接替的来。”
周曦抬眼看了一眼皇帝,欠身又道大臣陈枫才能操守亦是一时之选。
一等大士族钱塘陈氏。
聂铉又看了一眼桌上,哦,这次是周曦的妻兄。
世家大族的姻戚就像是千年老树的根系一样盘根错节,就连他聂铉,不用七拐八绕都能和周曦攀上亲。
兰陵周氏在本朝,可不止出了一个驸马。
他觉得有些烦躁,身后站着的太监忽然上前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群臣就只看见皇帝的眼神一下子冷得吓人,隐含了三分戾气,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皇帝向那太监耳边吩咐了几句,那太监又急匆匆下去了。
周曦冷眼看着,此时又欠了欠身道:“敢问陛下,有何要事须在朝堂上私语,不可使群臣知之?”
皇帝正心浮气躁,看着他的丞相欠身时隐约可见的腰线,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摁在御案上,当着群臣的面操哭他。
于是低头呷了口茶压压火气,再抬眼的时候便又是那般带笑含情的风流模样,笑吟吟道:“没什么要紧事,朕养的猫儿跑了。”
顿了顿又道:“陈枫不是擅长水利农事么,司农寺卿做得挺好,去吏部掺和什么。”
周曦轻轻扬了扬眉毛:“臣等鲁钝,恳请陛下示下,不知陛下属意何人?”
“豫章太守秦轩如何。”
科举出身的寒门子弟,与周曦也是同榜同年,为人清正,治才出众,却一直在地方上蹉跎着。
周曦袖了手不说话了,嘴角温文尔雅的笑意里似乎带了三分嘲讽。
一旁立刻有大臣上前道:“陛下万万不可!秦轩资历浅薄,不可为尚书。”
聂铉看也不看他,只看着周曦,慢条斯理地问:“他够不够资格,莫非朕说了不算吗?”
周曦照旧先欠了欠身,清雅的嗓音殷殷恳切:“独夫可以凭一人之喜恶决国事,天子不能。陛下圣明,当不致于此。”
独夫。
昔年梁惠王问孟子:武王伐纣可也是弑君?
孟子回答:“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这是要把他比作纣王么?
聂铉眯了眼想,他的丞相真是博闻强识引经据典,才学没的说,这么好大的一盆脏水,说扣就扣下来了。
何况要是真个做了独夫,臣子杀之可都不算弑君的——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
便又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既然丞相如此说了,那此事且先放下,十日后的大朝再议。”
说着也不给那些大臣反应的时间,拂袖就走。
方才耳目报他,聂琪坐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悄悄出京去了,好像要去龙虎山。
第二十九章
朝议散了约摸大半日,眼看要入夜了,各处皆已放衙,温子然照旧坐在户部大堂,一个人点看着这一季的钱粮。
有太监匆匆跑过来,说是皇帝宣召。
温尚书拈着账册的指尖一僵,看了一眼已经沉了的天色,耳根蓦地红了,垂了眼低声道:“不知陛下有何……要事么……”
那太监低眉顺眼地打个躬,道:“这奴才便不知道了,温尚书烦请快些,陛下在暖阁里等着。”
暖阁分上下两层,下头摆了书架桌椅,皇帝平时也在这里见臣子,上头却是皇帝平日里小憩的地方,温子然从不曾上去过。
那太监催促着说:“温尚书,陛下在上头。”
温子然迟疑地看着眼前的楼梯,腿沉得迈不开步子。
只是君命难违,到底还是一步一挪地走了上去。
上头也布了桌椅,只是格局较下面小些,一架锦屏将上头这层隔断一半,屏风后头料应是皇帝小憩的床榻,温子然抬眼一扫,没见到人,又往那锦屏望过去。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灯光把人影投在屏风上——两个人的。
一人站在床边,一人似是跪在榻上。
温子然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正要通名,就听到了一声极缠绵又含糊的呻吟。
当下脸全红了,臊得恨不得现在就从这暖阁二楼跳下去——皇帝和人在暖阁里胡来,他不是御史管不着,可这样巴巴地叫他来,又是要做什么?!
却听皇帝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可是温卿到了?稍等一等。”
说着就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衣冠楚楚分毫未乱,倒又不像是在跟人胡天胡地的模样,一时不知所措,只得低了头,恭敬地向皇帝行礼。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免礼,自己走到了书桌后坐下,又指了指一旁的交椅道:“温卿且坐。”
温子然依言坐了,仍旧是只敢坐半边椅面,眼角余光却不自觉地去瞥屏风上那个被灯光投映过来的影子。
聂铉笑眯眯地任他看了会儿,才缓缓道:“温卿,朕床上的人可好看么?”
温子然悚然一惊,心知自己逾矩逾大发了,连忙起身跪下,叩首告罪。
聂铉也不叫他平身,站起来,笑眯眯地踱到他身边,俯下身贴在他耳边用气声道:“别急,早晚叫你也上去躺一回。”
湿热的吐息拂过耳际,直叫温尚书腰底发软,脸红到脖子根,越发不敢抬头。
皇帝这才玩够了,重新站正了,换了一副严肃的口吻:“温卿,朕且问你,你可想做吏部尚书么?”
温子然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地抬起头来。
聂铉略底下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丞相提出的人选朕都不喜欢,朕思前想后,能叫他无话可说,朕又信得过的,也只有你了。温卿,朕欲用你作吏部尚书,你敢不敢?”
这一回不再是你想不想,而是你敢不敢。
温子然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闪过丞相周曦那双标致的凤眼来,颤了颤,伏地叩首,一声不吭。
第三十章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沉默,微微眯起眼,也不说话。
温子然想要站在干岸上,不看他和周曦打出个胜负分明来,不肯下水。
又等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说:“爱卿抬起头来说话。”
这一声爱卿又叫温尚书打了个寒颤——皇帝平日里都唤他“温卿”,只在要睡他的时候唤他“爱卿”,眼角余光下意识地又想往屏风后头瞟,克制住了,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却还是跪着。
聂铉弯下腰,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端详了一会儿,说:“爱卿这户部尚书也做了许久,就没有想过要再向上一步么?”
吏部尚书称冢宰天官,为六部之首,执掌封爵封勋,升迁考课,选授除拜,是极显赫的位置,文官班中仅次于二相。
温子然被捏着下巴,越发不敢去看皇帝,垂着眼道:“陛下容禀,臣自知才疏学浅,执掌户部已是极限,虽有心为君分忧,却力所难及,不敢怠坏国事……”
“好了。”聂铉松开了手。
温子然把不准他是不是真的能斗过周曦和周曦背后那一伙世家大族。
这老兔子胆子小,又圆滑精明至极,之前敢顶着周曦支持容涵之也不过是以为他命不久矣,做给继任的皇帝看的。
聂铉摆了摆手让他平身,说:“朕明白了——爱卿这是不信朕呢。”
温子然忙道岂敢,聂铉站直了身子,摆了摆手:“朕知道温卿素性谨慎,丞相势大,清河温氏又到底是士族,是朕为难你了,你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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