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声音闷闷得从胸前传出,似有还无。
祁王翻身,将小人儿箍在身下,看着裬儿杏眼里氤氲着雾气,鼻头也被自己压得红红的,这一瞬,他竟是那么想恣意得亲吻啃噬身下的人儿,祁王为自己的想法一惊,终究只是抬起手,抚了抚裬儿瓷玉似的脸颊,说道:“睡吧。”
祁王侧身,依旧将小人儿拥在胸前,平复胸中的千头万绪。
堆积的烛花诉说着时间的流逝,裬儿终是抵不住困意,在祁王怀里酣然睡去。
“王爷,该出发了。”秋戈在门口轻道。
“嗯。”祁王轻轻抽出手臂,翻身下床。
看着睡意正浓的裬儿,征战多年的祁王,竟是第一次,如此不想出战。温柔乡,是英雄冢……
看到自家王爷望着睡梦中的小公子,眸色深深,尽是眷恋,秋戈不得不开口提醒到,“王爷,该出发了。”
祁王回神,俯身连着锦被环住小人儿,抬手将要抚上裬儿梨窝,却似怕惊扰了小人儿好梦,最终深深握住裬儿散落的发丝……
良久,祁王方起身出去,略过秋戈备好的早膳,径直向大营而去。
许是昨夜睡得太晚,这日裬儿起的格外迟,小人儿伸伸胳膊,踢踢腿,终于清醒过来,似是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摸了摸身侧,哪还有人,急道:“王爷!”
秋戈听到声音连忙进来,却看到自家小公子抖着锦被从里面找王爷,不禁笑道:“小公子可算醒了,王爷寅时就出发了。”
吴小公子一听,竟拔足向外跑去。秋戈连忙拦住,“哎呦,我的小公子啊,这冰天雪地的,您穿着里衣就想往外跑啊,这要是王爷知道了,还不要了属下的脑袋啊!”秋戈说着连忙帮裬儿穿着衣服。
“可是,你们都没走啊!”裬儿看了看门神似的冷剑和夜角说道。
“王爷特意吩咐属下留下照顾小公子,”秋戈手上并未停歇,说道,“冷剑,夜角,还有夜角带领的苍龙七宿都是王爷留下保护小公子的,王爷还把冯都尉也留给小公子了。”
“可是,可是……”裬儿也是知道祁王已走,只是心里说不出的空落……
这几日吴小公子都蔫蔫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就连素来钟爱的雪狼崽子和小兔子也不顾了,整日坐在廊柱下发呆。秋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小公子,您这几日用膳都是勉强吃几口,想是不合口味吧,属下特意吩咐做了些糕点,您瞧瞧,精致可爱,松脆可口。”秋戈捧着玉盘问道。
“秋护卫费心了,我吃不下。”祾儿说得有气无力。
“您这总也不吃,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啊,厨房刚炖的百果粥,酸甜爽口,您常常?”秋戈端着瓷玉盅说到。
“好吧。”裬儿终是不忍看着秋戈为自己担忧,接过玉盅,勉强吃了几口,又放下了。
“小公子整日呆在驿馆,该是憋闷,要不让冷剑,夜角给您舞剑瞧瞧?”秋戈费劲心思逗小公子开心,而回廊下立着的两人岿然不动,不禁气闷说道。
“王爷走了有八·九日了吧?”裬儿答非所问。
“今日是第九日了。”秋戈自是知道小公子心里牵念王爷。
“怎么都没有消息,王爷他……”裬儿欲言又止。
“小公子当心,咱家王爷的本事您还不知道吗!?定然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宽心。”秋戈忙道。
这方话音未落,许衣泽将军便匆匆赶来,“末将拜见小公子。”
“许将军大礼,裬儿怎么受的起!”吴小公子连忙起身扶起许衣泽,“许将军可是有什么事?”
“王爷从前方传来的军令里夹着一封家书,末将想着,这定是给小公子的。”许衣泽说着双手呈上信笺。
裬儿连忙接过,只见信上仅十个大字,铁划银钩,“本王安好,不久将归,甚念。”小人儿反复摸索着这几个字,心中暗自欢喜,原来王爷也是想我的……
“王爷的手书,除了军令就是公文,什么时候见过王爷写家书啊,小公子在王爷心里,着实不一般呢!”秋戈凑趣到。
“秋,秋护卫,尽会说笑,”裬儿俏脸染霞,转而向许将军问道,“王爷说不久就回来了,是仗打完了吗?”
“开战以来,狄戎节节败退,现在该是退到阴山以西了,王爷正挥师西进,不久就该大获全胜吧!”许衣泽挑着能说的说到。
“我,我想去北门看看……”裬儿嗫喏道。
“小公子是想去看王爷吧?”秋戈笑道,“虽说快回来了,哪里有那么快呢,看小公子急的。”
“我,我就是想去看看……”其实他也知道,去北门也是看不到王爷的,可他就是想去看看,望一望祁王所在的方向,也是好的。
“整日呆在驿馆里,想来也是无趣,小公子出去走走也好,城里戒备森严,又有冷护卫等跟着,想也无妨。”许衣泽看着整日无精打采的小公子,心里也是担忧,遂说道。
第30章 第三十章
“许将军说得也是,再这么在驿馆待下去,别说小公子,连我都憋闷坏了。”秋戈笑道,随即吩咐准备车马。
出了驿馆,许衣泽拜退,径直向府衙走去,裬儿一行人则奔北门而去……
“小公子,王爷想必没这么快就回来了,您这一连几天都到北门口吹冷风,身子骨哪里受得了啊。”秋戈看着凭风而立的吴小公子,开口劝到,“要不属下派人在这儿盯着,看到王爷的大军,立即回驿馆向您禀报,可好?”
“我裹着狐裘,不妨事的,待在驿馆也腻歪。”裬儿回道。
“那您去马车里等着?马车里有暖格,也有火炉,属下还备了小点心。”秋戈退而求其次。
“也好。”裬儿看了看一身劲装的秋戈,冷剑,想着可能是他们冷了,遂道,“这马车宽敞,两位护卫也一起进来吧。”
“小公子哪里话,我们怎么能僭越呢!”秋戈可是被裬儿这突如其来的话惊了一身冷汗。
“我自己在马车上也是无趣。大家一处,还能解闷。”裬儿帮他们找好了理由。
“属下遵命。”秋戈答道,想到不知在哪里猫着吹冷风的夜角他们,心里就……一阵暗爽。
这边裬儿等人还未上马车,城门口便传来一阵嘈杂:
“求求您,军爷,放过我们吧。”
“废什么话,一律抓起来!”
“军爷,我们真的是商队啊!”
“老子管你们是不是商队!胡人一律都抓起来!”
“军爷……”
“再他妈废话,老子这就先砍了你!”一名军士说着举刀便要砍下。
“等等!”看到地上匍匐的老人,祾儿心下不忍,“这位老人家犯了什么罪,你拔刀就砍!”
“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大爷的事也敢管!?活得不耐烦了!”拿刀的士兵喝道。
“放肆!”秋戈说着,并指一弹,那兵士的刀早已飞出丈余,“小公子面前胆敢无礼!”
众人虽不认识祾儿,却是知道秋戈的,连忙拜道:“小公子饶命!”
“你还没说他犯了什么罪呢!?”吴小公子看着地上的老人,心里着急,再次问道。
“最近战况紧张,进出城门都要仔细盘查,以防奸细。”北门守将连忙答道。
“那,他们是奸细吗?”祾儿问道。
“不,不是,他们是西域那边过来的商队。”守将擦了擦冷汗说到。
“既然不是奸细,你们为什么抓他们。”祾儿有些愤愤不平。
“这,这,他们是胡人……”
“可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啊。”吴小公子少有的有些恼火。
“双方交战期间,相互斩杀百姓也是常事,何况往来商队,最容易携带情报,素来都是抓捕,或是直接杀死,以防万一。”秋戈知道自家小公子定是不了解这些,连忙解释道。
“可,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是百姓,为什么要杀害他们呢?他们何辜!”吴小公子还是活在朱墙深院里的孩子,并不曾真正了解过战争。看到地上近百人的商队,货物散落一地,大多面容黝黑,常年行走塞外,脸上沟壑纵横,看上去更苍老一些,甚至还有跟自己一般大的孩子,终是不忍心,“秋护卫,放过他们吧,求你了。”
“属下怎么当得起您一个‘求’字。”秋戈连忙说道,看着自家小公子,终是拗不过,转身问北门守将,“你们查清楚这些人确定没有问题?”
“是的,仔细查过,确是商队。”守将答道。
“那就听小公子的,放他们走吧。”秋戈说得有些无奈。
“属下遵命!”守将连忙答道。
……
“小公子,或许我们真的不该放那商队离开,毕竟特殊时期,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回到驿馆后,秋戈心里总是不安,小公子不了解战场,自己可是跟着王爷久经沙场,竟然犯这种错,可他真的不忍心看着自家小公子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他们,他们,其实你说的道理我也明白,可是,让我看着他们赴死,我,我……”吴小公子兀自纠结。
“小公子不必自责,城门守军也查过了,想必无妨。”冷剑也难得的安慰他人,“何况事情既已发生,不必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