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已致,没必要了。战争瞬息万变,主帅本该纵观战局,动态调控。”祁王看到多日未见的人儿,心情甚好,虽是面上不显,话却比先前多了。其实他只是对裬儿,才有问必答……
“可是,您刚刚……”小人儿瘪着嘴,声音越来越低,他虽是对战场充满了向往,内心却还是怕怕的。
“先前的身先士卒,是由于士气需要。在敌军百倍于我之时,在生死存亡之际,本王必须在士卒看得到的地方,亲自带领军士冲杀,才能凝出无往不胜的杀气,激起死战到底的血性,才不至于覆灭于敌军百万铁骑之下!”
“那现在就不需要士气了吗?”小人儿一脸认真,或是祁王就在身边的缘故,内心的英雄情结早已战胜了惧怕。
“援军方到,敌军溃散,我军士气高昂,不需要本王上阵。何况,先前为存,而今为胜。此时主帅战略统筹更为重要。真正的强者,并非冲锋陷阵,而是调控战局变化,甚至掌控历史走向……”多日不见,祁王似是积攒了许多话,可是从来不善闲聊的祁王,也只能给裬儿讲讲战争了。
祁王,似是还不懂如何表达思念……
小人儿听得津津有味,虽然他并没有听懂,只是祁王第一次对自己讲这么多的话,仅仅看着祁王开合的薄唇,小人就觉得心中已是满满的……
看到小人儿站得微抖,祁王凝眉,“腿怎么了。”
“第一次骑这么久的马,腿,腿疼。”小公子羞道。
“怎么不早说!”祁王俯身抱起小人儿向驿馆走去,侧身对寒刀吩咐道,“传军医。”
“方才刚见了王爷,心里欢喜,也不觉得疼,这会子倒是疼得厉害了。”祾儿讷讷说到,心想又给王爷添麻烦了。
“从何时开始弃车骑马的。”祁王看到怀里的人儿嘴唇微白,知道小人儿必是疼得狠了,又不敢说,自己强忍着。
“大概,昨,昨日傍晚。”看到王爷脸色微寒,祾儿如实答话。
“秦朗做事越发不知轻重了。”祾儿素来娇弱,于骑射一事更是不通,上次定边赏梅,行程尚短,自己更是小心周全,小人儿腿侧还一片嫣红,这次随军疾驰一夜,还不知伤成什么样。思及此,祁王周身寒气愈盛,暗提真气,加快步伐。
“不怪秦护卫,是,是我非要跟着来的。”小人儿说着脸色红了红,又道,“我想早点见到王爷嘛。”
“嗯。”祁王脸色微霁。
说话间已到驿馆,几位老军医已在门外相候。祁王抱着祾儿径直进了内堂,放在芙蓉团锦的贵妃榻上,随即侧身坐在榻旁,轻握着小公子的手,以示安慰。继而吩咐道:“祾儿骑马过久,磨伤了皮肉,劳烦各位了。”
众军医内心不禁抖了抖,依着王爷对小公子的上心,一会子施针用药莫说有半点差池,就是不小心弄疼了小公子,怕是王爷也不会轻饶。几个资历甚老的军医谨慎上前,查看伤势……
祁王看着几只粗糙褶皱的手解着祾儿的衣带,心里没来由的烦躁,看到祾儿红着小脸扯着亵裤似是挣扎,心中更是腾起一股怒火,就在军医即将扯下祾儿亵裤之时,祁王突然开口:“你们退下吧!”
几位军医似是松了一口气,唯唯称是。自家王爷虽是清冷,却也素来沉稳,自是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何曾像今日这般脸色都阴出水来了。
却说屋内祁王亲自解下祾儿亵裤,几近血肉模糊的大腿和臀尖,让祁王脸色更黑了。(小环:朗朗你会死得很惨的~毕竟小祁向来记仇且护短。秦朗:我也是王爷的护卫啊~王爷不会护我?小环:你说呢?秦朗:……)
祁王虽是并不精通岐黄之术,但是从军已久,简单的外伤处理还是没问题的。随自己动手为祾儿清洗伤口上药……
秋戈带着崔颢等人匆匆赶来驿馆,恰巧遇见从驿馆出来的众军医正讨论着什么,
“这王爷让我们来了,却又不让我们看,这是为何。”军医甲问道。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到。
“有些人啊,不该我们看的,”见过几次吴小公子的苏军医说到,“王爷待小公子的心思啊,不可说,不可说啊。”
“既然知道不可说,还说!王府的规矩都忘了吗?”看到众人议论,秋戈厉声喝道。
众人连连告罪,缄口不言。这一时的好奇,差点招来大祸。王爷的八卦,可不是那么好说的。看众人退去,秋戈带崔颢一行进了内院。
“启禀王爷,崔将军、伍将军求见!”秋戈在房外回禀。
“传。”祁王音色微愠,秋戈打了个寒噤,心下暗道:就不该来打扰王爷和小公子的。
“果然不出王爷所料,狄戎大军败退天马古道了!”向来沉稳的崔颢也不再恪守俗礼,尚未请安,便已欣然开口道。“阴山伏兵最多,这下狄戎肯定损失惨重啊!”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王爷怎么知道敌人一定会败逃天马古道呢?”吴小公子一脸迷惑,对于深宫内院长大的孩子来说,外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
还未等祁王开口,有点过度兴奋的崔将军便已答话:“狄戎连日受挫,早已士气溃败,无心恋战,四下逃窜,而我军几成包围之势,却网开一面,敌人定会从此撤退,当然,此举也为防敌人困兽之斗,可是他们想不到王爷早已绝其必返,”多次经受狄戎铁骑肆虐的崔将军终于扬眉吐气了,当然兴奋,继续说道,“因为我大军绝不可能赶到阴山设伏。”
“可是朗朗他们去了呀!”小人儿勤学好问。(大雾)
“朗朗?”祁王眸色如冰。
“是秦护卫啊,他让我这么叫他的。”吴小公子说得一脸无辜。
好久没有检查秦朗武功了,该试试看有没有长进,祁王心下想到,但是面上不显,依然道:“七十二云骑都是大宛名驹,一路疾驰,方能到达,大规模伏兵绝不可能。”
“可是我们的伏兵不是从怀朔调的……”崔将军兴奋得有点过了,竟然再次截断祁王的话。
“王府是该立立规矩了。”祁王音色清浅,并无喜悲,心思却百转千回:崔颢向来老成持重,跟秦朗留守中军一段日子都变得如此不懂规矩,裬儿如此纯良,肯定会被秦朗带坏的!(小祁啊,你这是迁怒!绝对是迁怒!)
“末将逾越,甘愿领罪受罚!”崔颢急忙拜倒在地。
“罚倒不必了,将功折罪吧,九原经狄戎洗劫,损失惨重,你带兵主持重建,做好布防,九原要塞,要铜墙铁壁!”祁王吩咐道。虽说尊卑有序,但是军中战术讨论向来各抒己见,遂也并未处罚。
“末将领命!”崔颢拜退。
“崔颢所率中军都已收兵回城,英寒、方旭也该回来了。”祁王习惯性的抚了抚祾儿额前碎发说到,“衣泽重伤,精力有限,伍北望,你暂时协助其处理怀朔战后重建,百姓安抚等事务。”
“末将领命!”伍将军躬身拜退。
“传令英寒、方旭,领兵回城不必来见本王,直接奔赴大营,整肃大军,布防戒备。”祁王转身,对盯着自己放在祾儿头上的手发呆的秋戈吩咐到。
秋戈一惊,领命前往。内心冷汗:这是自家王爷吗?竟然一本正经得吃小公子豆腐!哎!要习惯,要习惯!这不,稍微露出点震惊的表情就碍着王爷眼了……
虽说腿上的嫩肉伤的不轻,奈何祁王将凝玉膏不要钱似的往祾儿身上涂,这可是疗伤的圣品,腐肉生肌。这不,才两天,吴小公子就躺不住了,绞着手指一脸纠结……
“怎么。”祁王音色如旧,却难掩漆眸深处的柔和。
“王爷,我…我…”吴小公子拧着秀眉,似乎在思索如何开口,最终似乎也没找到合适的语录,自暴自弃似的说道,“哎呀!就是,跟我一起入伍的新兵,柱子,小石头他们都去前线了,可是我,我连战场都没见过!我也知道您是保护我,可是,我是来打仗的,永远在您的羽翼下,我怎么做英雄啊!”小人儿说得正气凛然,说着还偷偷瞄了瞄祁王脸色,看看是否该说下去,可是祁王面色如水,无波无澜。(裬儿呀,你竟然想从小祁那张面瘫脸上看出表情?你想多了……)
似乎话说重了…小人儿心下想到,又结结巴巴得说道,“王,王爷,我不是怪您,我知道您对我最好了,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无聊……”对,就是有点无聊,我才不会告诉你我想努力锻炼自己,成为一个能够打败(打败?对,就是打败!)你的英雄!吴小公子内心默默吐嘈。(小环:朗朗,你出来,你看你把裬儿带成什么样了?你还我乖巧的裬儿!朗朗:我这是激发了他的潜能,他本来就是装巧卖乖,你看他当初怎么□□易少主的~)
“好吧。”祁王起身,抱起小人儿便出门了。
“什…什么?”吴小公子似乎还在思考进一步解释。
“秦朗大军也该回城了,带你看看战场余韵。”祁王说到,心下却想:自己是护得有点过了,该历练历练了,不过这孩子能承受住战争的惨烈吗?只是去看看依旧带着战场厮杀血性的将士,想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