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白衣人缓缓落在地上,弯下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玉笛,直起身后,又微笑着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抬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咳了一声提醒。
闻声,沈奕瑾先反应过来,红了脸,抬手要推开施南钺。
低头看了看红着脸的沈奕瑾,施南钺微微叹息一声,这才缓缓松开了他,但还是握着他的手不放。
转头看向那名白衣人,施南钺眼里并无惊讶之色,他只是朝那人感激地点了点头,又恭敬唤了一声师父。
这白衣人,正是施南钺的师父,柏苏。
柏苏闻言,弯起眼睛笑了笑,他对施南钺微微颔首,随后又将手中的玉笛收起,对他说道:“你去吧,这位小兄弟我帮你护着。”
“多谢师父。”
施南钺没有推辞,他点头应了一声,而后将沈奕瑾推到柏苏身边,随即就握着软剑,向前了一步,他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杀手,周身寒气四溢,眼神也冷的犹如冰窟寒山,气势越发可怖和骇人。
这次,没了先前的顾虑,施南钺再也没给那些杀手机会,招招制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将那些杀手全部斩杀,只留了下一个活口。
那活口见任务失败,本是要自尽的,但在他要吞下口中的毒-药自杀之前,施南钺就先一步,卸了他的下巴,又点了他的穴道,叫他动弹不得了。
而在一旁酒楼的包间里,目睹了全过程的三爷对这个结果毫无意外,神色也毫无波动,只是脸上挂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嗤笑那个派来杀手的人。
呵,那人真是蠢到天真,以为区区百人的死士,便能要了施南钺的性命,却不知根本是自不量力又打草惊蛇,最终反而只会害了自己。
不过那个蠢货这么做了也好,毕竟江南之事,总是要有人出来认罪受罚的。
垂下眼眸,三爷的视线又落在了沈奕瑾身上,他方才看了施南钺对他全程保护的模样,此时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他万万没想到,施南钺的动作会那么迅速,居然短短几日,变已经找到了沈奕瑾,并将他带在了身边保护。
不过,也无妨了。
今日之事的发生,他就没有再抓沈奕瑾的必要了,至于沈恒他们,也是时候该处理了。
想来,沈奕瑾的运气到底那人要好上一些,可以留下一命。
这么想着,三爷忽然勾唇,吃吃地笑了起来。
仰起头灌下了一壶酒,三爷闭着眼沉吟了片刻,再睁开眼时,他下了一个决定。
第29章 杀手
将那名还剩一口气的杀手打昏,施南钺收起软剑,起身回到沈奕瑾的面前,拉过他,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
在确定沈奕瑾毫发无伤后,施南钺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沈奕瑾被施南钺这么看着,又想起了自己刚才的行为,不禁窘迫不已,脸颊发红,十分不自在地低下了头,眼睛直盯着自己的脚,心跳的很厉害。
同时,他心里也乱得很,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昏了头,才会那么不管不顾冲出去的。
一旁,被两人忽视地彻底的柏苏在蹲下检查了一遍地上的杀手,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后,正准备要将自己发现的事告诉施南钺,但当他抬起头时,却看见自己向来跟木头一样,对情爱之事毫无兴趣的徒弟此刻正温柔地注视着他面前的青年,眼里还含着一抹深情,不禁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稍时,又笑了起来。
看来,他这傻徒弟是终于碰见喜欢的人,开窍了。
转开视线,柏苏又看了看站在施南钺面前的沈奕瑾,见沈奕瑾也是一副脸红还带着羞涩的模样,不由勾起唇,笑容中多了几分欣慰。
还是两情相悦呢!
思及此,他也不出声了,反而是站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们看了起来。
注意到了柏苏的视线,又看见眼前的小秀才已经被自己看得脑袋都要低到地上去了,施南钺这才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移开目光,转过头去看柏苏,问道:“师父怎在此?您不是说要过一两日才会到?”
柏苏道:“本来按照路程,确实还要一两日的,但在路过扬州时,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说着,他敛了敛笑意,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我得了消息,知道有人花重金向‘罗刹阁’买了百名杀手要暗杀你,我有些担心,便连夜赶了过来。”
柏苏是刚刚才入了城,正打算要去寻赫章和洛正青,便看见了百姓面露惊恐地仓皇逃窜,他拦下一人打听,知道这里出了事,猜到是杀手动手了,就急忙赶了过来,恰好救了沈奕瑾。
闻言,施南钺蹙眉道:“罗刹阁的杀手?”
罗刹阁是这几年忽然崛起的,江湖上有名的杀手门派,里头的杀手都是按照死士训练的,他们人数众多,不怕死不怕伤,一旦出手,便是不死不休。
柏苏点了点头,道:“我方才检查过了,这些确实是罗刹阁的杀手。”伸手指了指一名杀手上的狰狞骷髅,他道:“这是罗刹阁的标记,但凡是里头的人,都会纹有这个标记。”
施南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确实每个黑衣人身上,都有标记。
施南钺皱了皱眉,道:“师父可知是谁买了他们来杀我?”他原本以为,这些杀手的目标,是沈奕瑾的。
柏苏摇了摇头,道:“我之所以会知道有人要杀你,是因为我曾经有恩于罗刹阁的一名杀手,他为还恩情,冒险提醒了我,但他地位不高,并不知是何人要杀你。”
沈奕瑾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插话道:“他们怎么会知道施南钺在这里的?”
柏苏看了沈奕瑾一眼,告诉他道:“钺儿奉旨来除匪的消息,早已传至江南,虽然不知具体位置,但罗刹阁的眼线遍布各地,只要有心调查,便会知道钺儿身在何处,这并不奇怪。”
沈奕瑾闻言,皱起了眉,看向施南钺的眼里满是担忧。
察觉到了沈奕瑾的目光,施南钺偏过头对他笑了笑,又安慰道:“小瑾你无需担心我,他们是奈何不了我的。”
沈奕瑾听了话,眼睛却仍是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面上的忧虑也没有丝毫减少。
施南钺见了,心里暖成一片,他抬起手,揉了揉沈奕瑾的头发,眼神温柔地能溢出水来。
柏苏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
闻声,施南钺瞥了他一眼,见了他眼里的戏谑之色,便收回了手,又跟沈奕瑾介绍道:“小瑾,这是我师父,柏苏。”
听了名字,沈奕瑾猛地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震惊,不自觉脱口问道:“您是柏将军?!”说话时,他的语气又是惊讶又是惊喜。
他五岁时落入水中,曾被路过柏苏救过一命,只是他那时还小,记得不清了,唯独记住了这个名字,后来,他大了些,又从先生那里知道了柏苏的事迹,对柏苏更是充满了仰慕和敬佩。
已经许久没有听见有人这么唤自己,这会儿突然听到,柏苏不由怔了怔,等到回神后,他便对沈奕瑾笑了笑,道:“不必这么唤我,我早已经不是将军了,你以后唤我名字就可。”
说罢,他又看了看满地的尸-首和血迹,皱了下眉,抬起眼眸,对施南钺道:“官府之人应该要到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去别处谈吧。”
施南钺也知道,他微微颔首,又将那名唯一的活口扛起,沉吟了一会,问道:“师父,你可要同我们一起回桃源村?”顿了顿,他补充道:“封白也在。”
听了封白的名字,柏苏的神情变了变,过了好一会,他才摇了摇头,淡声说道:“不必了,你知道我还不想见他的。”
听了话,施南钺认真看了看他,见他虽然是笑着的,但眼底却含着几分苦涩,斟酌了会儿,还是如实告诉他道:“封白找了你很多年。”
柏苏苦笑了一声,道:“我知道。”
是的,他都知道的。
低下头,柏苏抬起手,轻轻摩挲了一会挂在自己腰间的玉笛,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怀念,半晌,他才又抬起头去看施南钺,轻声说道:“但我还未做好准备见他。”
他忘不了当年。
柏苏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年他为了替封白解-毒,迫于无奈对封白做了那事,那时,封白看他眼神——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又全部化作了厌恶。
他知道封白误会了他,以为是他下的毒,他本是想要辩解的,但是当他抬起头,看到了封白那双充满仇恨和厌恶的眼睛……还有之后,封白对他毫不留情报复,他心灰意冷了。
所以,他在封白的毒性彻底除去后,便逃走了,又怕被寻到,于是连夜递了辞官的折子,离开京城,逃得远远的。
尽管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五年,但那夜所发生的,还有那双充满了仇恨和厌恶的眼睛,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或许一生都不会忘记。
他不想见封白,是因为直到今日,他还是喜欢着他,且丝毫没有减少。
施南钺听了话,静静地看了柏苏一会儿,到底时没再继续劝说他,只是问道:“那师父要住在何处?”
收回了思绪,柏苏也没隐瞒他,告诉他道:“我会去找赫章和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