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峰看着他,目光温和:“主帅是在担心白夫人她们?”
杨英俊不置可否:“她们就算被抓去军营,也是低贱的军妓,让她们去伙房下药,实在太过冒险。就这么决定吧,不要鸣号角,把所有人叫起来,集合。”
多年的戎马生涯让杨戎养成了睡觉都能保持三分清醒的习惯,所以当听到外头忽然鸣起号角时,他立刻就醒了,飞快穿好盔甲奔出营帐。
军营里一片混乱,杨戎抓住一个守夜将士问:“怎么回事?”
“敌军搞夜袭,”回答他的是主帅纪国忠,他神色肃穆地走过来,道:“今晚江面雾气重,他们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逼近,过了江心逼到眼前才被哨兵发现。杨副帅,现命你带兵五万正面迎敌,以二十只火船开路,左右先锋各领兵两万自两翼进攻。”
杨戎正色道:“末将领命。”
“田将军,你带领□□手乘小船掩护。”
“末将领命。”
“卫将军,你率领投石营和炮火营两军守江岸,给我想办法把敌船打到江底去!”
“末将领命。”
纪国忠虽表现得处变不惊,可心底还是隐隐不安。敌军主帅是镇南王妃,一介女流,他并没有放在眼里,可是他们的大将军严峰,却是不败水师叶舟行麾下大将,水上作战经验丰富,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他登上瞭望台观战,雾气弥漫的江面上大船小船多如蝼蚁,战船上各色旗帜迎风招摇,两军战鼓号角喧天,将士们的呐喊声更是响彻云霄。看着自家百号战船顺着西风冲波击浪,乘风而行,势如破竹,纪国忠紧绷的嘴角才略略放松。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两军战船交锋,北军的将士站在甲板上,身体摇摇晃晃,未等敌军来杀,就先跌入江中。而南军在船上却如履平地,刺枪使刀,骁勇非凡。
正心急,忽听军中号角声急促响起,三短两长,代表着危险。纪国忠慌忙奔下瞭望台,早已有人来报:“主帅!军中失火,烧了粮仓……”
“什么!?”纪国忠脸色大变,沉声喝道:“快!鸣金收兵!”
杨英俊在瞭望台上观战,看着北军士兵纷纷落水,淹死无数,心底却没有半分轻松,反而脸色越来越苍白。忽闻对岸号角声起,军中谋士陈述在杨英俊身边道:“主帅,敌军退兵了,是否乘胜追击?”
杨英俊犹豫了下,道:“不,敌军人数远远超过我们,我们胜在水战,上了岸可就未必了。下令鸣金收兵。”
杨英俊下了瞭望台,到江边去等候大军凯旋,只见严峰立于艨艟甲板之上,率大小船只百艘,乘风归来。杨英俊在心底暗示自己要微笑,要欢呼雀跃,不要因为战争死了人心底不痛快就影响士气。可嘴角还未来得及绽开的笑容在看清严峰身边被人死死摁跪在地上的人后,彻底僵死了。
“主帅,那俘虏像是……”陈述的声音渐渐变得亢奋起来:“是敌军副帅!”
江岸旱寨的将士们齐声振臂高呼:“嗷嗷——严将军!严将军!严将军……”
场面壮观,声势浩大,伴着战鼓擂动,无比激奋人心。
可杨英俊的心,却一点一点凉透了。
第67章 谈判
杨英俊从没想过,时隔五年再见到杨戎,竟是在这样令人无语的情形下。
杨戎长大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抱着他喊“阿姐”的无知少年。褪去了青涩,他已然是个高大英俊的青年将军,即使被人捆成粽子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可眼睛却炯炯有神,瞪着杨英俊的样子不卑不亢,不屈不挠。
杨英俊沉默地看着他,有些尴尬。
……现在是要怎样?这是什么操蛋的局面?
严峰和陈述等半天不见杨英俊开口,对视一眼,却谁都不敢出声。
最后倒是杨戎先开口了,他冷笑一声,冲着杨英俊道:“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杨英俊干咳一声,掩饰那几分不自在,道:“那个……”
杨戎傲气地打断他:“你不必为难,别忘了,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
“……”
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杨英俊恨不能过去扇他两耳光。
叹一口气,杨英俊揉揉眉心,道:“放开他。”
严峰蹙眉:“主帅?”
杨英俊不耐地摆摆手,严峰无奈,只能命押着杨戎的小将松手,不过没有解开捆着他的绳子。杨戎挣扎着站起来,站得笔直,活像铁骨铮铮的烈士。
杨英俊哭笑不得,又叹了口气,转头对陈述道:“陈谋士,你带他下去,好好看管。记住,不要苛责他。”
陈述拱手道:“是。”
杨戎在被带下去前深深地看了杨英俊一眼,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帐内很快只剩下杨英俊和严峰,严峰见杨英俊眉头深锁,面有苦色,道:“主帅打算如何处置杨戎?”
杨英俊头疼地捏着眉心,疲倦道:“说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处置。先不论他是我弟弟,单就五年前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不能伤他性命。”
严峰叹道:“末将明白。”
两厢沉默了半晌,杨英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道:“对了,白夫人她们回来没?”
严峰的脸色微微一变,
杨英俊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出什么事了?”
严峰艰难地开口道:“其她人都平安回来了,可白夫人她……”
杨英俊霍然起身:“白夫人怎么了快说!”
“白夫人为了掩护其她人逃跑,坚持留下断后,最终没能坐上我们派去接应的小船,如今怕是已经被抓了……”
杨英俊神色巨变。
纪国忠正因杨戎被抓而苦恼,有人来报说在石角附近截住了敌军奸细。纪国忠匆忙赶过去一看,竟是个村妇模样的女子。拿烛火近前一看,才发现这个蓬头垢面的村姑有着一双火炬般咄咄逼人的眼眸。
纪国忠愣了下,道:“你是什么人?怎会在此?”
村姑冷笑一声,道:“将军好生健忘。”
纪国忠皱了下眉,他身边的小将低声道:“主帅,此人是江夏渔村掠来的,孰知竟是敌军奸细。军中粮仓被烧,恐怕也是此人与同伙所为。”
纪国忠眉头皱得更深:“还有同伙?”
“回主帅,我等追击至此,发现石角边上停靠着一叶扁舟,好几个村姑匆匆跳上舟去,若非这个女人拦着,此时早已将所有人擒获。”
纪国忠咬牙道:“好一个严峰!”
村姑不满道:“这与严将军何干?此乃王后谋略!”
纪国忠怔道:“你说什么?”
村姑不无得意道:“这出美人计,乃南王后之策。王后身为我军主帅,有勇有谋,你们莫要因为她是女子,就如此轻视她!”
纪国忠挑了下眉,俯身捏起村姑下巴,皮笑肉不笑道:“听说镇南王在江南推行男女平等,殊不知竟养出你等刁妇。说,你究竟是何身份?于军中任何职?”
村姑“呸”地一声,狠狠啐了纪国忠一口。
纪国忠扬手就是一巴掌,将她狠狠扇倒在地。两个小将急忙上去,将村姑用绳子绑了。
纪国忠抹了把脸,冷冷地看着毫不屈服的村姑,恶狠狠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帅也无需对你客气。把她押到我帐中,本帅今晚要慢慢拷问她。”
一直表现得无畏无惧的村姑终于流露出一丝惊慌,即使咬紧牙关,却掩饰不了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纪国忠满意地笑了:“女人,哼!”
未等他付诸行动,敌军的使臣就到了。纪国忠有点意外,这仗刚打完,现在太阳都还没完全跳出江面,作为胜方的敌军怎么就急着派使臣过来呢?
不管心中怎么疑惑,纪国忠还是命人把被捆住手脚扔在他床上的村姑带下去,于帐内接见了敌军使臣。
“南王座下陈述,见过纪将军。”陈述只带了个小将,笑眯眯地步入主帅帐内,对着一屋子仗剑而立的敌军将帅,像是看不出暗藏的杀机。
纪国忠上下打量了这个中年男子一番,冷笑道:“南王?哼,你少说了一个字吧?天下间只有镇南王,何来南王?”
陈述依旧笑得随和,不见半点谦卑:“对于将军而言,他是镇南王;对于在下以及整个江南而言,他就是吾王陛下,与贵朝皇帝无异。”
站在纪国忠身侧的田、卫两位将军厉声斥道:“大胆!”
陈述面无惧色,淡然处之。
纪国忠心生佩服,不再为难他,道:“不知使君前来,所为何事?”
陈述道:“在下奉主帅之命,前来与将军做个买卖。”
纪国忠不动声色:“哦?”
陈述直言道:“将军乃大丈夫,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敢问将军,贵军是否擒获一名女子?”
纪国忠微微眯起眼,心中已有了几分想法,道:“不知使君所指何人?”
“不瞒将军,此女子乃我南朝王后的贴身侍婢,不日前于江夏渔村为王后寻觅上等九头鲍鱼,不知为何有去无回。有人道是为贵军所擒,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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