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京城的治安破乱,我就借此名声在京城内多加了批守备军,皇城更是安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阵势。庞龙在朝上对此颇有异议,却因苏兮月偏袒而哑口。
“王爷,这是守门将士要送来的密报。”城门将士原先是纪文生的人,他之后当是人情转赠给了我。虽说忠心度有待考量,有纪非明打理多少还是有用的。
“庞龙那小子真发急了,三千里加急的军令。”婉娘调笑道,“你猜得还真准,看样子那伪造的虎印是有用了。”
我看着密报中的内容,淡漠的开口:“我要你找的人呢?”
“在外侯着。”婉娘吩咐了影几句,很快影带来一位古稀老人。
婉娘曾介绍过这个老人,一个临摹字体的高手,孙子曾被庞龙抓去辱了,后来幸得半月前的事,才被放回家。我托住老人将要下跪的身子,扶起他请之坐下。我本就在那事中没出多少力,受此礼拜当真是折煞了自己。
在找到这个老人时,婉娘就讲明目的,此刻当然是不需要多解释。我让影找来原拟好的军令,让老人模仿庞龙的字迹写出。
“果真是一模一样,只怕是庞龙本人都无法认出。”我看着手中墨迹未干的密令,感叹道。待婉娘送走那人,我淡笑的邀请她一同品茶欣赏今晚的月朗星稀景色。
“你把这些大将骗来京城干嘛?”婉娘明知故问得开口,拨弄起戴在左手的镯子。“你就不怕这群人进了城,联合起来对付你?”
“那得他们有这条命进城,我只听闻猫有九条命,人嘛……”我冷哼的声,眼神不由的盯在她镯子上,我依稀的记得我母亲有个极为相似的。
“这群老贼可不容易对付,伏诛他们得找些高手才行。”婉娘淡然的笑了,冷漠而阴狠的笑美得让人窒息。我从小都以为婉娘只是魔族高位,后来觉得她似乎是魔族长老之一,而今我总觉得她的身份并非如此简单。
“不如你、烟和影三人平分了,借别人的手我也不放心。”明白她的意图,我安然说道。
“我还真感动,难得你不出手留给我消磨时间。”烟调侃道,他是昨日刚被婉娘找来的,从小被称作魔鬼庇佑的幸运儿。年纪极轻就当上了魔族长老,与我算是莫逆之交。
以独有的方式问好,我不再理会任何人。我任由欲望在体内条窜,那些老臣子死时的血腥气似是传来,自从刚来人界时遇到的三流神将,真是太久没出手了。若非担心苏兮月的安危,我有怎会将这机会拱手让人,时至今日婉娘和影对苏兮月仍是有所顾忌的,我只得放弃原本的计划。
“苏,你怎么了?”池羽胆大的捧起我脸,担心的问道。
“你是愈发大胆了。”直视着他眸子,我冷冷说道。
他闻见我态度不禁失落起来,放下一双没落的手,惨淡的说道:“为何苏兮月可以,我却不可以?”
“你与他不同。”我闭着双眼柔和的说道,尽量克制自己实质的杀意。这戾气本就不是冲着他去的,自然也不想吓到他。
“也许你是对的。”池羽沉默了许久,由于我闭着眸子看不见他的神色,良久他淡淡开口:“我先下去了,王爷早些休息。”
今天我是太累了,杀气在我体内乱窜难以压制。之前为了对付庞龙我没太多时间顾及自己的事。等庞龙的事解决,我的事只怕是更加多,婉娘虽从未说过什么,她脸上的愁容却越来越多。一个能封印住我,让我娘都害怕的神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庞龙连续两日称病不上朝,惹来一片非议。我最近甚少上朝,成日忙着监视庞龙以防意外,说实在的若非每日盯着庞龙,连我都快怀疑他已夹带私逃了。相府自月初的事,府上是少了许多人,如今是一副萧条的景色。
“你天天呆着不腻么。”寻思禅坐在我对面温和开口。
寻思禅日日都来陪我,我本极力推脱,时间长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斜睨了眼他,我笑道:“有你在我岂会腻呢?”
“王爷这话真是违心,说来你似乎和池羽争执了?”他盯梢着相府大门,清然问道。
我没看出他的意图,却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带着茫然的无力感低语:“你怎么知道的?”
“梁上君子没不知道的事。”轻呵了声,他坦然回答道。
“回答的真老实,迷魇让你每晚来监视的?”我时刻注意着相府周围的动静,手下数次打暗号来报说庞龙从侧门而出,我皆不在意,他只是在打探虚实看是否有人监视他罢了。
“监视你的任务不是派给我的,不过之前被派来的人都被□□杀光了。”寻思禅嗤鼻说,他带着满是不屑的提及那群人,似乎是不喜迷魇的做法。这事与我无关,我自是不多管。他见我没兴趣听迷魇周遭的事,那也不多说,反之浅笑道:“至于我回答的是否真实,你去一查便知。璃最讨厌骗你与背叛你的人,所以我不会傻得去如此做。”
我闻讯而笑,他还不傻知道有些忌讳犯不得,只是几句假意的话,在此刻听来让我迷惑而贪恋。
闲着无聊我调笑道:“你的任务是什么?勾引我么。”
“迷魇可不许他的男宠去勾引别人,就像你不许人碰苏兮月一样。”寻思禅带着我曾有的口气说道,脸不由放柔和开口。
“苏兮月从来不是我的男宠,”我浅笑着回答,“我和迷魇不同。”
撇下一时语结的寻思禅,我离开了茶楼。烟对寻思禅始终有些反感,走过烟身旁时我拍了拍他肩。庞龙称病多日,终于耐不住上朝了,比起过往如今反对他的人是愈来愈多。他抱病的数日手下的人被换走不少,如今这相爷的权力在纪非明的算计下被架空。
“王爷可知道私杀朝中重臣可是死罪。”纪非明站在我身边呓语,近日来朝中不少所谓的大将被杀,话说都是山贼所为,不过已经惹来一片恐慌。最忌讳的自然是庞龙,都是他手下的人,而且都是他发出军令要谋反的人。
“这事连皇上都责备过臣下了。”我佯似自责的叹了口气,“话也说来,最近神武的盗贼确实太猖獗,要好好整治一番才行。”说要整顿国内的乱象只是借口,算着庞龙潜逃的时机快成熟,设下层层防线抓他才真。虽说庞龙是否能逃到城外十里亭我都怀疑,不过就怕万一。
“王爷这一抓不知有多少人要心神不安了。”纪非明撇了眼庞龙周围剩下的零星几人,他指的哪些人我心知肚明。最近奏章大多是告发庞龙的,其中不少还是庞龙党的。
“再怎么说也是法不责众,我犯不着惹众人怨。拉出主角,杀一儆百便是了。”我冷然说道,朝纪非明拱揖告辞。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而今庞龙是大限将至,不少人趁机邀功补过,即便不去查罪证,那也是如黄河决堤般涌来,个个都是唯恐说漏。
“皇上打算如何处理这事?”从后搂着苏兮月,我下颚架在他肩上慵懒的看完奏章,内容属实的太少。
苏兮月只字未语,气恼的拽着奏章猛然扔在地上,“就这胡诹的事儿还能怎么处理,不能不管又不能重罚的。”
康福信的奏章看似真假参半,他这般作为莫说是糊涂,恐怕是神智清明的很。瞧着池羽端来的茶,我吩咐他顺势关上了房门。池羽犹豫片刻,安静的坐在窗旁默声,“和你相比我可是喜极了康福信这份奏折。不能重罚,那小惩便是。庞龙的权是被架空不少,职位还放在那儿,你何不借此机会削他爵位。以后要是再有些确属的奏本,要杀也杀的理所当然了。”
“你是说,康福信他故意如此做的?”苏兮月困惑的瞅了我眼,继而埋头再次看了遍奏本,“为何现在杀不得他?”
“不是说杀不得,而是现在杀他名不正言不顺。毕竟是肱骨之臣,他又与翔云有勾结。若现在杀他,不是给翔云落下话柄说皇上忘恩负义么。”我并没惊讶于池羽的这番话,反倒觉得理所当然。倒是苏兮月颇为诧异,缓然叹了口气。池羽见状慌忙跪道:“下臣说错话了。”
苏兮月闻言温婉笑道,“起身吧。哥哥说的是,何错之有?”
我看到苏兮月侧脸有着稍纵即逝的受伤的表情。搂着他腰际的手略微施了施力,我挥手让池羽退下,没再多语片字静等他看完奏章。
“我果然不适合做君主。”批完最后一本奏折,苏兮月闭眼捏着鼻梁,“我今日有些疲,就不陪苏了。”
我明白他此时的心绪,任由他离开。池羽虽是金贵之躯,长大的环境却与苏兮月截然不同。一个从小被保护到大的小皇子,自然是比不上在泥堆里滚爬过来的人。眼前来领罪的人,我自是不知有何可罚。我莞尔的指着池羽手旁的书籍,待他将书递至我跟前,才发现那双微颤的手。
“你不罚我?”见我翻着书丝毫没理会他的意思,池羽终究没忍住问道。
“早些去睡吧。”我十分平静的开口。抬眼瞧池羽离去的背影,我缓缓闭上双眼,神武的事终于要接近尾声了。
政治上的腥风血雨是每朝每代都避免不了的,任由谁都不能久盛不衰,特别是在动乱的年代。庞龙连日来不停的被人诬告陷害,一再被削弱爵位,待他想到要逃早为时已晚。他趁着年末新岁最热闹时逃走,也没逃出神武京城的十里外。当他被婉娘安排的人押回京时,万人空巷人海一片,这颗神武的毒瘤终究是连根拔除了。寻广在当日不知去向,怕是早已逃离了京师。神武朝政一片新气象,纪非明当我的眼睛看着朝廷的一举一动,我自然又做回了原本的闲散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