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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降天下 (冢祭)


  “战神殿常年不缺香烟缭绕,你可知缘故?”烟随口问了一句,不等茗毓摇头已笑道:“苏大战神的脾气你是知晓的。事情发生在你出现之前,有次战神殿里管香料的人一时糊涂,忘了备足参合玫瑰调制的香粉,不过是断了半个时辰没焚香,苏大战神当时发了好打的脾气,严惩了那管事的人。从那后这事就都交影管了,如今苏璃由此言语,对影怎不是好事了。”
  我置若罔闻的走到书案旁,不愿多搭理烟的挑衅,自顾研磨想事。头一次见我亲为小事,影是颇为意外,到底是反应慢了些,回神时我已提笔在地图上点了三笔。
  烟见我没嬉笑的意思,也是识趣的自行凑上来,视线定落在我下笔处。烟仔细看了半天,思索亦有半晌,却是没参透出我的意图,“这三地是神尊设下灵阵的地方,只是分隔深远,相互之间似乎没有关系。”
  我放空杂念紧盯着地图,脑中忽悠灵光闪过,“影立刻去请池羽来。”影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图想事,希冀能找出端倪相助一二,闻声楞了斯须方醒过神,应声赶忙去我寝卧请人。
  安静大半日,我突然的举动让烟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来得及开问反被我问道:“你记得苏氏陵寝洞口的方向吗?是否是朝西北面开的?”
  烟不明我意图,俄顷的蹙眉后静静回想,再三回忆确认才颔首道:“不错是西北方。”话音未落,烟兀然开窍似有明了我的心思,忙问:“其他两处又是如何?”
  “镜月那会儿我状况不大好,印象极其模糊,遂想让池羽想一想。至于翔云的荒村那儿,开的是地窖,若非得说出个走势方向,可能是东南面。”
  西北、东南两处方向既出,即使没镜月壁洞做佐证,几乎已能确立是在三国交界口。烟目光直移到三国无兵力驻守的无人谷,妄图从笔墨中找出线索,直瞧大半晌也是无果,久看终归头疼,烟干脆瞥开双眸赏起屋外景色。
  池羽闻风赶来,跑得是满头大汗,我的寝卧离书房不过百余丈的距离,但盛暑天顶着热火中烧般的艳阳天下赶路,确实呛人。
  房外守候的小厮做事机敏,池羽刚入屋即刻跟在后头送来绿豆百合汤。
  我按下池羽欲意起来的身板,温柔道:“仔细中了暑气,凡事循序渐进的办,你先歇会儿等好些了再说。”说罢我陪了片晌,回身执起影的手,手指微凉不似火烧地儿走过的模样,必是来回一路都用灵力护了体。我起初稍有诧异影何故没照料池羽,再沉吟想了想不由低笑了声,不善使性子的人不代表没醋意,原是怪我有欠缺便不多说什么了。
  烟平日里爱对我挑毛拣刺的,却也不会触我底线。闻我轻笑声稍稍睨了我眼,了然我的想法没多说半句。
  池羽稍作歇息便坐不住了,张口就问我寻他的来意。我开门见山直问:“你还记得我们逃离唐庆镇那日夜里躲藏的山洞么。”池羽尚没弄懂,茫然的点头回应,我继续道:“那是否回忆的起洞口的朝向?”
  话音未落,就闻得池羽惊讶而为难的发了声,见我是认真发问亦不敢马虎回应。毕竟是颇为久远的事了,况且只是躲藏一晚哪会放在心上,何况当时情形奔波连日,成日都是紧绷着神思更不会注意在小事上。池羽努力回忆的那是的情形,眉间不由的拧紧。
  我见池羽久思不语,便想作罢,不料他嘀咕道:“我思来想去觉着应该是东北方,终究是数月前的事了,不敢打包票自己记着是对的。”
  此言虽是无确准把握却是肯定了我的想法,我与烟互视了眼,目光双双落在三国交接。那处近来我路过多次,地形虽说复杂,但也就是个野林子,不像是有存放我父亲尸首的陵寝。越是急躁越难成事,我反复细想比对无果,反倒是生出杂念觉着自己追寻的方向有误。
  我似是垂死挣扎般仔细多瞧了遍地图,顿时被醉香楼勾了注意,“历来三国纷争不断,国境线的变化是时常发生的,兴许……”
  影是去过醉香楼的,一点就透,“那庄子确实有古怪,里外布局来瞧不似同时建成的,但许是前后换了不少庄主,不断扩建而成也未可知啊。”
  “你们是在说醉香楼?”
  “你已经临门参观过了?”烟一向行踪不定,我倒不觉意外,遂笑说:“何时去的?有查出什么端倪没。”
  烟闻言微微摇头,“至少表面瞧不出半点蹊跷。”说罢,他稍后仰放松笔挺的身背,揶揄道:“好在我们知道那庄子的主人家是谁,少不得委屈你施展美男计,想必要你从轩家两兄弟那讨来醉香楼的情报不难。”
  池羽笑的促狭,插嘴道:“哪用苏施展美男计了,如今六殿下待他的态度,就算是苏随口说的话都会放在心上。”
  晌午在宫里留的晚,又说了这会儿子的话,湛蓝似绸的天渐露霞光,王府外的车马声越行越响。我淡笑道:“正经话说不到三句,尽胡扯些没用的。”府外如斯的吵闹不是小门户能闹出的,估摸时辰恰是苏兮月下朝回府的时候。
  规矩是做给旁人看的,我既是在王府里没不去相迎的道理。我注意着前门的情况,略整齐外衫,“醉香楼的事我会寻个机会问轩弈尘的,到确定时再作打算。”
  行到王府大门处恰逢遇到下轿的苏兮月,没等他出声询问我来意,我稍稍对他一行君臣之礼。事发突然又未明我想法,苏兮月当即神色微有色变,虽没发作却也愣了半晌没开口,好在福安盛在侧有分寸,自导自演了出似是苏兮月授权于他般,笑说间将我扶起。
  我陪着苏兮月入府,四下无人时才笑道:“我没有要和你生分的想法,亦知你不注重身份阶位,只是方才人多眼杂,该行的规矩是少不得的。”
  “要是你总是大礼相见,往后我是不敢来王府了。”走了有些时候,苏兮月就是有气这会儿也都消尽。
  放眼远眺能见池羽正匆匆而来,走到苏兮月跟前未等屈膝便被拖住,“苏是如此,你也这般。我不是洪水猛兽,又没要立规矩的心思。”
  素心跟在池羽身后匆忙赶来,见我们都在遂施了施礼,“晚膳已派人送到西厢,是寻公子找奴婢来领路的。”素心是个眼尖的,从我们神情瞧出端倪便知气氛不妙,开口时越发恭顺小心。
  西厢是影有意着人打点出来做饭局用的,眼下府里人多,个房屋里的饭桌都不够挤下所有人,不得已在西厢里寻了个清雅的屋子当了饭厅。素心办事素来让人放心,晌午受命的事,不过几个时辰就办妥了。
  素心让人撤了西厢落霞轩的多数家具,整套的酸枝木拔步床、柜子皆被抬移,又从府库里搬来张八仙过海雕纹的檀木圆桌。厢房比不上主人家寝卧宽敞,但独放桌椅、屏风等家具是没半点狭促的。屋子里亦是翻新过的,墙壁上了层新的涂料,相比两旁屋子灰暗的墙,点灯后是亮堂许多。
  寻思禅笑着在桌边摆碗筷,徐徐道:“总算把你们等来了,不至浪费一桌饭菜。”
  苏兮月是在宫里出生教养的,身边多是宫女太监,甚少与平辈朋友相处,性子慢热,待人处事或多或少有些疏离冷淡。而今与寻思禅等相处多了,倒外放许多,“边吃边等我们也无妨,何必饿着肚子等,倒叫我过不去了。”
  “思禅老弟在跟你玩笑,你千万别当真。”文锦在王府养了好些日子,今日难得挪步相聚,初来乍到没丝毫认生。
  苏兮月今是头一次见到文锦,好在先前寻思禅话里多有提及,初见不至是陌生人。苏兮月含笑打量番文锦,两人或是投缘的原因,似相互都有好感,“自然不会当正经话来听,文锦哥的伤病好全没?可要招太医来仔细瞧瞧?”
  “不好全如何敢出来,我自个没个顾忌,也不敢讨战神嫌。”文锦胆大拿我开涮,关起门来的玩笑话,我笑了笑没多言。
  影眸中略有一惊,偷偷瞟了眼同有紧张的寻思禅,笑拉我手腕带到桌边,“文锦哥这话可说错了,若你伤病未愈就出门,头个说你的必是我哥。你晓得他脾性的,稍有点事就会草木皆兵,只怕有苏的包票,犹是如此。”
  池羽跟着苏兮月各自落座,吞了口茶解渴,忙不迭赞同颔首,嘴里嘀咕:“是了是了,影话说的不错。”
  屋外脚步逐次接近,贵客驾临顿时让屋里人失了声,双眸齐刷刷朝门边瞧去。轩弈尘休养迄今精神了许多,只是多日进食颇少,腿脚乏力不得不由轩达扶入。轩弈尘小心慢步到桌旁,也没急着落座,反笑道:“我在屋外恰听见几句,吓得步子都比乌龟爬了。生怕被排遣。”
  池羽顾忌轩弈尘病躯,着人添了杯茶,茶盖半开便闻到清冽茶香,可见是佳品。如今正值盛暑天,午后骄阳烈日的必然燥热气难挡,可到了夕阳西下落日黄昏时,微风徐过仍是有些凉意的。池羽命人关了轩弈尘身后的窗,又放了帘子挡风,才笑开怀道:“六殿下快跟人精似得,开了口就噎住我们的话,叫人是不敢随意发声了。”
  我身旁空缺是池羽有意留给轩弈尘的,影与寻思禅是闷葫芦往心里装事,紧挨的苏兮月自不会有异议,这般有心为之反让觉得稍有尴尬。我有意晾了所有人,等些时候不见他人到来,奇道:“烟和茗毓呢?难得见他们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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