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貌美孱弱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她万般温柔的看着他,不时伸手摸摸他的脑门和背心,“宝宝,饿不饿呀?娘给你做槐花饭吃可好?”
孩子一脸惊恐的看着母亲,嗫喏半晌才怯生生的说:“娘,宝宝刚吃了好多泥土,宝宝不饿的。”
刹那间,这个美貌孱弱的女子脸色骤变,刚刚那种温婉慈爱的表情好似泡沫一般裂开,整个人疯魔了一般,一把将怀里的孩子摔到地上,拔下簪子冲着孩子幼嫩的身上扎了下去,一边扎一边嚎叫:“为何你总是拒绝我!为何你跑来撩动了我的心弦,却又将我弃若敝屣!你可知,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放弃了什么?你可知,为了你我甚至毒杀亲父?!”
孩子一双漂亮的眼睛睁的极大,他红着眼眶一声不吭的忍受着非人的折磨,还伸出小手抚|摸着母亲的脸蛋,“娘,我是宝宝啊,你醒过来,你看看我啊。”
女人听到这句话时,愣了一下,跑去内室拿了把剪子跑了出来,她又哭又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要用这样令人作呕的眼神看我!你这个孽种!贱种!你身上流着和那个人一样的脏血,都是你害我沦落到如此地步!”说着,剪子就冲着孩子的心口扎了下去。
画面一转,刚刚发疯的女人和稚嫩的幼童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颓丧坐在厅中的青年,和一个手捧酒壶的中年武将。
“钟国公,听说您有三个儿子,您爱他们吗?”青年惨笑着抬起头,俊美无匹的脸上满是破碎的痛意。
武将不忍地别开眼不再看他,请叹一声,把酒壶放在桌上,“回殿下的话,他们皆是老臣的命|根子。”
青年自行上前斟了一杯酒,凑到鼻尖闻了闻,“牵机,好东西啊。那您说,这个世上怎么能有这样狠心的父母?皇父要我做他的刀,母亲想利用我重获皇父的宠爱,我都替他们做到了。为何到了如今,母亲在我府中私藏皇袍,皇父就要赐我一壶毒酒?他们难道不会心疼我吗?”
武将没有答话,他也不知该怎么说。说陛下龙体尚安再活个十年不成问题,你已经步上前太子的后尘,还是说,你心怀天下有治世之才,但是心太痴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青年也没有指望这人能回答自己的问话,他举起酒杯冲着内宫的方向一饮而尽,尔后朗声大笑,“皇父,祝你江山永固,福寿万年!母亲,我终于要如您所愿去死了,但愿你用我的死,真的能讨好到陛下,重获他的宠爱!愿来生,再不为血亲!”说罢,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姬隐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表情没有丝毫的动容。
啧,真的好蠢啊!
怎么能这么蠢呢?死的活该啊活该。
姬隐一拂袍袖,转身冲着不远处的亮光走了过去,那亮光明亮却不灼目,分外的柔和,就像……
姬隐睁开眼,就看到破虏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珠子,在看到他睁眼的那一刻,脸上惊喜的表情好似开出了花儿一般。
“长平,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高烧不退,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破虏激动不已,音调高的嗓门都快破了。
这一天一|夜他是真不敢合眼,Owl一直在监控着姬隐的体温,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如果高烧超过40°持续三个小时,就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哪怕度过这次危险,也有可能被烧坏大脑,变成傻子。
可长平已经烧了整整五个小时了!
破虏伸出三根手指,在姬隐眼前晃来晃去,神色忐忑道:“长平,你看这是几?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刚刚心中还冰封千里的姬隐,在看到破虏这个滑稽的模样,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梦中那道柔光,心里一点一点泛起温热来。他忍不住起了一点促狭之心,放空表情,傻呵呵的说:“啊……我……”说着,口水滴答的流了出来。
破虏看他这个样子,整个人都快疯了。
这是烧傻了啊!
“御医,御医快来啊!长平烧坏脑子了,你们赶紧来看看他啊!”破虏喊了两声,没听到外面回应,干脆起身跑了出去,准备逮御医进来。
心急如焚的破虏没有发现姬隐和他精神域里的Owl同时翻了个白眼。
等他拉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吴院使跑进寝宫的时候,就看到姬隐哪里有刚刚傻不愣登的模样,他正半躺在榻上指示着小米子给他净面呢。
吴院使看此情形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推开挡在面前的破虏,走到姬隐身边替他诊脉,“殿下高热已退,就是身子有点虚。老臣给您开个方子,您一日吃两顿,饮食清淡些,别吃发物,别碰水,修养半月就好了。”诊完脉吴院使也松了口气,刚刚被破虏一路高喊着什么七皇子烧傻了的话,搞的他也是心惊肉跳了半晌。自己就是去出个恭,怎么一时没候着,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万一七皇子真的烧傻了,自己这项上人头怕也是不稳当了。
说完,把开好的药方递给小米子,然后再狠狠的瞪了一眼呆若木鸡的破虏,冷冷地喷出一口鼻息,拂袖离去。
“你!你!”破虏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姬隐在逗他。
姬隐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破虏哥,你怎么这么好骗啊?”小米子在一旁替姬隐更衣,前因后果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此时就像个漏气的皮球一般发出噗呲噗呲的忍笑声。
得知姬隐没事的喜悦和被戏弄的憋气还有刚刚那种心急如焚的担忧混杂在一起,让破虏忍不住哭了起来,“你……你还戏弄我!你知不知道,你昏睡的这段时间,我都快疯了!你还戏弄我,你怎么能这么坏?”
姬隐被破虏突然的泪奔吓了一跳,在自己的记忆中,这个人当年身中奇毒每日要遭受万刃剐心的时候,都还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跑前跑后的安抚姬康,怎么自己才开个玩笑,他就哭成这样了?
小米子凑过来,小声说:“殿下,自打您晕过去,这一天一|夜,三公子都一直守着您呐!不吃不喝不敢合眼,生怕您有点什么不妥。”
听到这话,姬隐笑了起来,不再是那种温良可爱的笑,他笑眯了眼睛,咧开了嘴|巴,眉梢眼角都弥漫着肉眼可见的喜悦,一双眼睛亮的好似要发光一般。
“破虏哥,对不住。”
姬隐这么语气郑重的一道歉,破虏也有点不好意思,自己都多大人了,长平小孩子一个,搞点恶作剧又怎么了。想想那些刚到空间站的小兵崽子,二三十的人了,不还是上蹿下跳以恶搞他为乐嘛。
小孩子搞恶作剧很正常,这样也有点活力嘛。
做好心理建设的破虏捞起袖子呼噜一把脸上的眼泪,凑到姬隐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大夫都说了,你要饮食清淡,所以,前些日子,我吃的是什么,这半个月你就得吃什么,知道了吗?”哼,敢逗我,就让你也体验一下舌|头的地狱!
姬隐面上十分惊恐的模样,让破虏觉得分外出气开心。
彻底放松之后,破虏伸手环抱住这个幼崽,语气温柔的安抚他,“莫怕,就吃半个月而已,哈哈哈。”
姬隐没有说话,一副难过的样子把脸埋在破虏的胸口,听着耳边沉稳的心跳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傻子,我长这么大,什么样的东西没吃过,也就是你,蜜糖罐子里长大,才会觉得吃素就是最大的惩罚。
“长平,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一定寸步不离的陪着你,再也不让你出事了,我保证!”破虏伸手摸了摸姬隐毛茸茸的脑袋,“等你年纪再大些,身体再好些,我就带你离开这儿,带你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山川美景,再也不用应付这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闻着破虏身上隐隐传来的汗馊味,听着他铿锵有力的保证,有那么一瞬,姬隐承认自己动心了,动心于破虏描述的那种美好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码字码嗨了,更新晚了半个小时
切腹谢罪
☆、鸡同鸭讲(捉虫)
姬昊站在坤宁宫门口,看着宫人们正在冲洗的一大滩血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对身后的贴身太监吩咐道:“文伴伴,余老麼虽然死有余辜,念在她奶大母亲的份上,找个地方薄葬了吧。”
文秋跟了太子十多年,最是了解他的心思,知道这是要他悄悄厚葬余老麼的意思。点了点头,办事去了。
一进坤宁宫的寝殿,姬昊就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杖毙他!给我杖毙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跪了满殿的宫人们都退下,这才走上前,抓起一个大花瓶,使劲掼到地上。
披头散发的皇后被这巨大的声响惊了一跳,转身看到自家儿子的一瞬间,就扑了上来,抓着姬昊的领子,念念有词:“獾哥儿,那个贱种被杖毙了没有?是不是死透了?哈哈哈哈……”
看着眼神涣散的母亲,太子生平第一次再也无法维持高洁出尘的模样,他揉了揉皱的生疼的眉心,扶着母亲坐好,才冷声说道:“母亲,被杖毙的是余老麼!”
“余老麼?!谁敢杖毙余老麼!她是本宫的奶麼麽,那个贱种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居然敢杖毙她?!”皇后说着又站了起来,想要往出跑,“我要去找文郎,他是皇帝,他要替我做主,亲自下令杖毙那个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