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瑛给他倒了杯冰凉的酸梅汤,坐到他对面笑了笑:“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不信,先不说孩子是不是你的,就她这么一闹,你家里便安生不了了。”
他摇头:“但我答应了她的要求,就得履行诺言。”
“她是怎么说的,要搬到你们家住,还是让你两头跑?”大阿哥问,翠兰是个精明的女人,应该不会笨到要住进彦霖家受白眼的地步。
“她说一切照旧,只是希望我将来要好好地教育孩子,好像她的病不是胡扯的,我见过她吃西洋的药片,总说头痛。”他觉得还有点儿对不住翠兰,万一孩子真的是自己的骨肉,那就应该尽心力的照顾人家了,可世上又没有靠谱的方法可以证明,滴血认亲?那是唱戏的路数!
“不好说,欢场里的女人没有几句实话,你还是别都信的好,这件事我也帮不到你,还是谨慎为之吧。”溥瑛不想再为了女人和相好的生气了,每个男人都会有把持不住的时候,就算是他估计也偶尔想和女人睡。
彦霖怅然的叹了口气:“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为啥活着,这么活着到底对不对,反正有时候真的觉得挺窝囊,挺没意思的,从小到大,几乎做任何事情都是别人做主,或者是为了别人委屈自己,当然……也并非别人,主要还是为了额娘和妻儿,如今我又要为了翠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打算了,真累心!”
溥瑛微微皱起眉头,彦霖有些可怜,作为男人又很可悲,试想阿玛这半辈子,虽然不见得任何事都做主,但在关键时刻,都是自己拿主意的,比方说:和额娘结合,又比方说后来做了外交官,当然自己的抉择未必都正确,最重要的是不会后悔,就算是错了也没啥抱怨的,如果是为了其他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人活一世总不能事事都为别人考虑,任性几回无可厚非,要不最悲惨的就是自个儿了。”他温和的说道,王爷已经够烦恼的了,他就不能再火上浇油,责备对方了,毕竟他们是要长久的相处下去的。
彦霖掏出烟卷,点了烟来抽,边抽边说:“等翠兰把孩子生下来,做完月子,我就当兵去,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会改主意了。”
“你家里人闹起来怎么办?”就算是他如果要做这么重大的决定也要掂量掂量的,因为他有身为长子的责任感,虽然额娘和阿玛应该会尊重自己的决定,但作如此重大的决定,还是要慎重的。
“先斩后奏。”再过几年,他就三十而立了,如果再这样荒废下去,下半辈子估计就只能窝在包子铺里做小老板了,过这种日子真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那我怎么办?”溥瑛失落的问。
彦霖直起腰,愣愣的望着愁眉不展的溥瑛,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炎热的七月过去了,多事的八月来临。
1922年第二次护法战争期间,□□回到广州工作,发现粤军总司令陈炯明有叛意,向孙中山示警,孙没有接受,蒋一怒辞职,又回到溪口。6月16日,陈炯明与孙中山意见不合,其部下围攻孙中山设在广州之总统府,蓄意杀害他。孙中山与宋庆龄乔装医师与清洁妇拟分二路逃出总统府至约定地点会合后再赴永丰舰。
宋庆龄因孕妇身形明显被叶挺认出而遭狭持无法赴约,孙中山只得先至珠江上的永丰舰,拍发电报到溪口,受电文者是蒋纬国,电文说:“事紧急,盼速来。”当然,“他是希望□□兼程赶赴广州营救宋庆龄”[1]。□□立刻坐船到香港,再租一艘汽艇溯珠江北上,6月29日赶到泊碇在黄埔小岛的永丰舰,与孙中山会合。在舰长冯肇宪的护卫下,登上永丰舰。孙氏上舰后,下令炮轰广州。一直至到8月9日,孙中山在舰上饮食起居,发出指令。
然而尽管,政客军阀们闹得不可开交,老百姓还是照样过日子,这些个事情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他们对政局的麻木不仁让老二溥薆瞠目结舌。
这天,他配父亲一同前往天津去找金凯,想让金凯能允许,王寍和茉莉回北京和额娘住几天,但遭到了对方果断的拒绝。
铁青着脸走出金凯住的别墅后,贝勒爷酒坐在车上抽烟,而坐在旁边的溥薆便愤愤不平的说道:“金凯真是狼心狗肺,就因为三弟和小妹在法律上是他的孩子,他就以此来要挟,这种人往后都不要再对他客气了!”
周平负责开车,见到父子两人情绪不好就没吱声,在宅子里做了这么多年,他已经对这个家的情况很了解了,贝勒爷慷慨,正值,子爵心地善良,经常做慈善,两位阿哥也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大格格虽然不好相处,可也不是个坏人,最不招人待见的就是金凯了,整个家里没有一个人看得起那个混蛋的。
“不和他撕破脸就是为了你们的弟弟,妹妹,当然,也是为了你们的额娘。”载堃长叹一声,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服金凯,凯尔索已经两个月没见过寍儿和茉莉了。
溥薆刚想说话,就看到了匆忙从街对面跑过来的寍儿。
贝勒爷赶忙打开车门,让孩子进来,自己则坐到了周平旁边,让出了位置。
“贝勒爷,二哥,你们怎么来了?”他很开心,眼睛一直没离开漂亮的英国美人,这些日子思念都快要把自个儿折磨疯了。
“想让把你和茉莉接到你们额娘那儿住几天,可是你爹不同意。”载堃道,寍儿已经懂事了,因此,他不想有任何的隐瞒。
王寍放下书包,索性咬了咬牙:“我现在就跟你们回去吧,不管我爹那儿了。”
“不妥,你回来后要受责罚的。”贝勒爷反对这么做,可又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
溥薆则插了一句:“若是这样,咱们有权利去告发他,说他虐待孩子。”
载堃摇头:“不要把英国的那套用在中国,讲不通,很多地方都没有规则和法律可言,尤其是碰上家事。”儿子还是太天真,对这个国家认识太浅了。
第51章 不孝子
王寍听说母亲在家养病,就一再坚持跟着他们回北京了。
来到东交民巷的公寓,凯尔索拖着还未恢复的身体,吩咐仆人准备西式晚餐,他很高兴能见到老三,只可惜茉莉没来。
晚上,贝勒爷没有留下,回自己的宅子去了,溥薆和寍儿住了下来,陪着他们形容憔悴的母亲。
皓月当空,三个人很难得的坐在宽敞的露台上聊天,喝着英国人最爱的红茶。
“等过两天回了天津,要好好和你爹解释,不要顶撞他。”凯尔索说道,他打算明天一早给对方打电话,告知寍儿在自己这里。
王寍听到这话,只得说:“我会拿捏分寸的,您不用担心了。”实则,他还是有点儿怕的,每次父亲喝完酒都会对他们发火,虽然从来没有动过手,但大吼大叫也够人受的了。
凯尔索听到他这么说,就转换了其他话题:“茉莉还好吗?”
“她挺好的,在上女子学堂,是个美国来的女先生教的。”但他只讲了好的,没把坏事说出来,妹妹虽然最近不怎么哭了,可还是不适应,总抱怨在学校里没有谈得来的朋友。
听到老三这么讲,作为母亲的人才算是放了心。
溥薆插嘴道:“额娘,您还是回去歇着吧,外面风大。”他知道母亲刚刚流产,不能着凉,按照中国人的说法,母亲还应该在家里静养两个月呢。
凯尔索对老二微笑着说:“嗯,那我回屋睡觉了,你们也早睡吧。”他今天很高兴,能和两个儿子聊这么久,对于溥薆要去神学院念书的事也不太在意了,毕竟从神学院学生到神父还是一条很长的路,没有五六年是没可能的。
洗了澡之后,王寍就敲开了二哥的房门,穿着睡衣有些扭捏的站在门口说:“我能和二哥一起睡吗?”
溥薆原本想一口拒绝,但看到他用一双大眼睛很动情的盯着自己,就啥也说不出来了,只能让弟弟进了屋。
二人躺在床上闲聊,谁都没有睡意。
“明天我送你回天津,你一个人回去我们不放心。”溥薆说完就关了台灯,躺了下来,床很宽大,足够三个人睡的,所以他并没觉得拥挤,只是下意识的很弟弟划了一条界线而已,他习惯性的睡在了右边。
“先不说这个,你秋天就要去神学院念书了么,还要住在教堂里的,咱们就没什么时间见面了,我会想你的。”王寍蹭过去,抱住了香喷喷的英国美人。
溥薆扭过脸轻声对他说:“别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要撒娇去找额娘。”他隐约的闻到了弟弟身上的汗味,这股味道让他有点儿紧张,尽管这人还是个少年,却已经有男人的架势了,被一个奇怪的东西肯定不会特别舒坦。
寍儿开心的贴着他耳际道:“我在表达我喜欢你啊!”
溥薆推开他,冷冷的说:“你找错对象了,去找个和你年龄相仿的姑娘示爱吧,你看清楚,我既是男的,又是你哥。”
“如果你不是我二哥,我就不用那么烦恼了,等我成人后直接把你娶了,我会是个好丈夫的。”他还并不清楚,作为丈夫的责任和义务,但就已经懂得如何靠“海誓山盟和夸夸其谈”来取悦心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