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少年渐渐安静下来,咕哝着找了个好位置,将头磕在了他的肩窝里。杨澔便放下一直顺着少年后背的手,动作轻巧地将人抱起,伺候着宽衣放在床上又扯了被子盖上。才想悄悄出去,一抬身却发现衣襟被少年攥着。不敢惊动了他,便在床边躺了下来。
这一觉睡得极不舒服,本就累了一天,又是躺在床沿,窄窄的一个空间,一翻身便能掉下去。床内侧师兄的睡相还不好,先是紧紧蜷成一团,后来又使劲巴在了杨澔的身上。杨澔不敢动,一夜下来,整个人都僵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动一下全身骨头都在“咯咯咯”地响。
黎明时分,杨澔实在熬不住了,屏着呼吸轻巧地掰开云雷缠在他身上的手脚。还没等松口气,云雷便一下子缩到了床里,紧贴床板把自己又缩了起来,明明那么高挑的一个人缩成那么小一团,瞧上去特别可怜。
杨澔瞧着心疼,叹着气又把人搂回怀里,任由对方继续往自己身上缠,绷着酸痛的肌肉继续当人肉抱枕。
又不知过了多久,杨澔都快要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云雷突然开始推他。
一个激灵睁了眼,入眼便见云雷鼓了腮正在看他。
莫名有些心虚,“师兄醒了啊。”杨澔这招呼打的有些怂,便在心里唾弃自己:到底是在虚个什么劲儿啊!
云雷看了他一会儿,便继续推他,“躲开,压我头发了。”
杨澔赶紧坐起来,生怕压疼了他,这一坐浑身一软差点滚地上去,然后他便彻彻底底体会了一把全身上下每一块肉都抽筋的酸爽。
龇牙咧嘴的痛苦样子吓了云雷一跳,有些紧张地看过去,“你怎么了?”
杨澔揉胳膊揉肩手忙脚乱不是先顾哪儿才好,闻言却还是硬扯出一个微笑,“无事,有点麻。”
是被自己压的?云雷便有些心虚,他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胳膊腿都缠在杨澔的身上。自己床上莫名其妙多了个大活人,云雷倒也不恼,反正看样子还是自己占了便宜,至少被缠成粽子的人不是自己。他懒得想这呆师弟怎么会跟自己睡到一起来,只想着将人推醒问一问。
云雷清了清嗓子以掩饰自己的心虚,摆出一副无辜状,“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将昨晚的事都忘了?杨澔有心逗他,道:“师兄昨晚喝醉,拉着我不让我走的啊。”这是实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特意带了点暧昧的小拖音。
云雷听不出他话外之音,只懊恼自己耍酒疯的行为。他从不知自己醉酒之后会黏人,以往独身一身,醉了也罢昏了也罢,哪里有人给他缠呢?
偷偷看过去,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上浸透着一抹笑意,没有一丝的嫌弃。云雷心里一跳,紧忙撇开了目光,有些不自在,要说道歉么,又不知从何开口,便扯开了话题,“我还做了什么?”
杨澔突然摸了摸他的头,云雷直觉想躲,他已经收回了手,“没有,师兄醉了很乖,只是睡得实。”一下子失了逗人的心情,少年泪流满面的样子在脑中挥之不去,杨澔脸上的笑被痛惜取代。
看不太懂对方的表情,云雷只是觉得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师弟一下子不笑了,看上去有几分不开心的样子。
所以是因为我睡觉太死压到了你才不开心吗?云雷心中转过这个念头。
云雷开始左顾右盼,转着眼珠子想要转移话题,一看看见旁边矮桌上放着的一对小陶狗,白色的底色,黄色的花斑,伸着小舌头憨态可掬的样子。云雷往那边一指,“你放的?”
杨澔顺着他的手指瞧过去,点头,“嗯,昨天在集市上瞧见的,觉得挺好看,买来送你。”他没敢说那狗的表情跟云雷受委屈时一样,怕被打。
云雷小声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拿这种哄孩子的玩意儿来哄我。”一边说着却是一边将那两只小陶狗捧在了手里,眼里是明明白白的欢喜。这呆师弟下山降妖都还不忘了给自己带礼物,云雷心里暖融融的,被人在意着的安心踏实,喜悠悠地捧着陶狗去一边儿玩儿去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同眠
杨澔最近有些奇怪,不,不是有些,是很奇怪!
这是云雷在观察了几天之后下的结论。
自从那晚喝醉不知怎的两人睡了一觉之后,杨澔日日晚上跑来请教问题,不问到云雷哈欠连天不罢休。见云雷困了便用一句“师兄先睡,我再参悟一会儿。”支云雷去睡觉,顺便收了云雷的酒,道是:“师兄都困成这样了,明日再喝吧。”
你倒是回自己屋里去参悟啊,在我这里干什么?!云雷虽然很想如此呐喊,但看着对方那张真诚的笑脸便说不出撵人的话。酒被收走也不想去纠缠,他是真困,另一方面也寻思,在师弟面前老是喝得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万一发酒疯再拉着人家不放怎么办?多难看?
一方面是困一方面也是有所顾虑,云雷一连几日都没有沾酒。起初怕没有酒的麻痹会睡不着,慢慢的在杨澔低声背诵法咒的催眠曲下倒是安安静静睡着了。许是屋里有人的缘故,云雷这一睡便睡得踏实,并没有如常日半夜惊醒。而每次第二日醒来,都是看到杨澔趴在旁边的桌案上睡着。
这么个折腾法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云雷不傻,杨澔折腾了几日他便起了疑心。这呆师弟,若说痴心修道,自己修行便是了,为何要拉着他一起?再说,你都能自己去出任务了,老拿一些初级阶段的问题来问有意思吗你?
于是,在杨澔又一次跑来请教之时,云雷采取了不理不睬的态度。
杨澔连说几句没人搭理,发现云雷只是鼓着腮帮子瞧着自己一点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有些忐忑,暗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对方不快的事情。这表情是生气了?
还没想出了所以然呢,那边师兄就下逐客令了,“你有事儿说事儿,别老拿这些早就参透的问题来问我。或者,你就这么喜欢我屋儿里的桌子吗?”放着软乎乎的床铺不睡,非要夜夜趴他桌子上睡,何苦来哉?
杨澔一愣,师兄这是发现啦?这几天看着云雷睡得挺好,并没有做噩梦,杨澔就挺开心。尽管趴桌子趴得腰酸背痛,还是觉得值得,最起码,这小师哥终于不再用把自己灌醉的方式睡觉了。
这会儿云雷这样一问,把杨澔给问住了,他又不能直接说因为怕你做噩梦睡不好啊。他只是单方面喜欢这小师哥,人家小师哥压根儿还把他当成个路人师弟,他这么说了不是显得太唐突?
杨澔心思转的快,呆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呵呵,被师兄发现了啊。那个……我,我那院里就剩我自己了嘛,师兄弟们都出门了,自己睡会做噩梦的嘛,我害怕……”反正他脸皮厚,说起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也没觉得害怕做噩梦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云雷脸色有点古怪,试探地问:“我那晚做噩梦啦?我说什么了?”
杨澔惊了一下,这小师哥也太敏感了,自己就这么随口编一理由他就能想到那里去,忙摇头,“没有没有,师兄睡觉很乖的,不会说梦话。”这小师哥外柔内刚,要强得很,若云雷知道自己醉了之后像个孩子似的哭着诉说自己往日的恐惧害怕,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懊恼呢。
云雷瞧了他半晌,终究没再说什么,那眼神中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一闪一闪晃花了杨澔的眼。
看着云雷起身走过来,杨澔又一瞬间以为自己会被丢出去,结果那少年只是从自己身边走过,坐在床板上说了一句,“你若害怕,倒是不必如此费事儿,直接与我说便是。桌上不舒服,你还是与我同床睡吧。”
看着那小师哥特意往里躺下,给他留出宽宽敞敞半张床,杨澔有些受宠若惊,他怎么也想不到云雷竟然愿意“收留”他,这孩子未免太心软了吧。
杨澔呆坐不动,云雷转头看他,“要来便来,或者你还是喜欢睡桌子?”
“来来来!”杨澔赶紧熄了灯上床,心里柔软成一片。
几夜没睡好的杨澔一沾了暖床软枕,没一时便睡着了。听着杨澔变得悠长均匀的呼吸声,云雷缓缓睁开了眼,朦胧中偏头瞧了杨澔半晌,张了张口,口型无声吐出“谢谢”二字。
云雷并不愚钝,相反,他聪明得很,生就的七窍玲珑心肝。杨澔的反常自他那日醉酒与之同榻而起,杨澔的态度小心翼翼,杨澔胡乱编造的借口,这些都让云雷猜到了那日自己怕是做了些什么才让杨澔如此担心,以致夜夜宁可睡不好也要盯着自己,不让喝酒,陪在身边让自己安心睡眠。
而杨澔宁愿贬低得自己像是一个胆小鬼也不愿让云雷难堪,这份温柔让云雷湿了眼眶,察觉到自己情绪有点失控,云雷赶紧闭上了眼睛。
感动,太过感动!
可是,七窍玲珑的云雷猜出杨澔的用心,却猜不出杨澔为何这般用心。明明就是刚刚认识没多久的两人,为何要尽心到如此地步?哦,对,他说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他这是在报恩吗?可是报恩也不需要做到这般事无巨细样样关心到位吧?
身边有人,心中有事儿,云雷迷迷糊糊睡着,倒是没再见梦中那些血糊糊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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