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年 番外完结 (竹下寺中一老翁)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 入库:04.09
轩辕晦见他气急败坏,竟还没心没肺地笑笑,倒回榻上,露出半身斑驳痕迹。
“你啊,”赵诩实在没办法,折回他身旁,将锦被拉到他肩上,“要是有内宦看见,成什么体统?”
轩辕晦不置可否地笑一声,“朕就是体统。”
说罢,他沉吟了一会,“我轩辕氏虽认轩辕黄帝为祖,却是实打实的鲜卑人,过了这两百余年才与汉人无异。可到底不如你们这些世家讲究,给皇子起名也不过取同个偏旁,鲜少正儿八经地按族谱排辈。据闻世祖曾动过这个念头,后来觉得太麻烦而作罢。我倒是觉得,此事倒是可以从这代做起。回头我去宗庙时,再想想罢。”
赵诩瞥他一眼,“你既有主意,我也不多管闲事了。”
“哎,分明是你家事、分内事,如何就是闲事了?”轩辕晦伸手去取里衣,不知挣动了哪里,忍不住“嘶”了一声。
赵诩为他取了衣裳,一件件为他穿上,“恕臣逾越。”
“再犯上的事你也做过,谈什么逾越。”轩辕晦若有所思,“先前鸿胪寺收到了崔长宁从吐火罗送来的贺仪,他说满月他是赶不上了,小太子抓周之时,再添点彩头。”
谈及这个同窗,赵诩忍不住莞尔,“说起来,先前发难的孔维轶也是他同窗,崔静笏倒是知交遍天下了。”
轩辕晦“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赵诩心中却是透亮——归根结底,这孔维轶看似在发难,实则却是在解围。
后党也好,勋贵也罢,派人笼络或挑拨孔维轶,想让这个“书呆”前去出头,以皇室血脉不可动摇之名发难,皇后必然被废黜,皇帝亦有可能英名扫地。
可他们想不到,轩辕晦看似猝不及防,实则早有后手,只看那日几个院正如此镇定自若,其中没有蹊跷,谁也不信。
不管如何,再无人可拿太子的身世大做文章,太后在后宫之中微乎其微的影响力更被削弱。
赵诩看着束玉带的轩辕晦,没头没脑道:“你我初遇时,我绝未想到今日。”
“哦?”轩辕晦挑眉,“你是觉得我该横死半途,还是老死肃州?”
赵诩戳戳他腰眼,“这几个字眼,忌讳得很,莫再讲了。”
轩辕晦软了软腰,瞪他一眼,又听赵诩道:“从前鬼蜮伎俩均是喊打喊杀,而如今,你也知用谋略去爱人护人了。”
轩辕晦略一停顿,沉吟道:“从前孤身悬在肃州,早就无牵无挂,而我如今妻子俱全,当然要为你们筹谋打算。不然,哪里还有男儿的担当。”
赵诩吻吻他,轻声耳语,“咱们一起去东宫接太子。”
到东宫之时,连名讳都无的小太子正缩在襁褓中,不过一月大小的婴孩,连翻身都还困难,当然更谈不上认人了。
因而当帝后二人言笑殷殷地围在他身旁时,他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哈欠,随即继续埋头大睡。
赵诩当场面子就有些挂不住,“疏懒如此,不愧是陛下亲立的太子。”
轩辕晦伸手戳戳太子的脸颊,“儿啊,你母后骂你呢。”
“母后?”赵诩面色一阴。
轩辕晦猛然想起昨日来。
大典前日,帝后的衮服被尚衣局呈上来,赵诩一见便险些掀了几案。
玄启既尚火德,自然帝后服饰均以红为主,轩辕晦的衣服上绣着山河日月盘龙不提,自己那衮服上竟用金线绣了两只九尾金凤,除此之外,还有祥云牡丹若干,与皇帝相类的白玉双佩玄组双大绶坠在身后。尽管仍是男装,可加上这么些不伦不类的东西,怎么看怎么脂粉气。
满心国事的皇后百密一疏,硬是没想起来重新变革下服制……
后来一问,那牡丹祥云都是皇帝亲自过问要求加上的,皇后恶从胆边生,又在床榻上狠狠犯上了一回,直把皇帝折腾得眼角带泪、连声求饶,直至他仪态全失,才悻悻作罢。
仿佛腰间又是一酸,轩辕晦赶紧从梦魇里回过神来,看着赵诩。
约莫是威仪太盛,纵然穿着这么件女气的衣裳,赵诩依然挺拔如松柏高举如玉山,此刻他因凝视爱子而微微垂眸,常年冰天雪地的目光因了这温情而沾染了些暖意。
轩辕晦唇角也忍不住微微上翘,轻声道:“时辰差不多了,起驾罢。”
元光二年腊月十五,皇太子满月那日,帝亲往宗庙祭祀。
轩辕晦静静地看着在连年战火中,被几个忠心内侍保存完好的神位,猛然想起了许多人。
为江山熬尽心血,对自己百般疼宠,最终却落得暗弱无能恶名的父皇;体弱多病,却远比常人看的通透,最终落得阖家横死的二哥;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也在幼时带他游猎的大哥;从小心高气傲,却也不曾真的对他下过杀手的三哥……
如今,是朕的血脉得以存续,你们在天之灵是喜是嗔?
父皇驾崩时,拼死护住遗诏与起居注的陈苪文;
在邓党追出来时用肉体凡躯挡住刀剑的内侍们;
含元殿外宁死不屈,廷杖致死的清流文官;
舍却了一身清白,在仇雠榻上忍辱偷生的柔仪郡主……
如今,江山重归正朔,你们地下英灵可安?
曾经一眼扫过来,就让自己惊惧不已的太皇太后;
在凉州企图送自己妖童媛女,对他与赵诩的关系半信半疑的邓翔;累得他母妃早死,还给崔静笏戴了数年绿帽子的孝恵公主;冷清冷心,对自己尤其轻蔑,最终却想不到是个旷世情种的邓翻云……
如今,是朕在收拾被你们折腾得纷乱的河山,你们九泉之下怕不得瞑目的罢?
眼眶猛然发烫湿润,轩辕晦深吸一口气——恩怨情仇皆随斯人逝去,生者总该奋勇向前。
否则他如何对得起冒着性命危险,将遗诏与起居注默默藏了七八年的老太学生;如何对得起省吃俭用,捐出军饷让他们的肃王四处征战的肃州百姓;如何对得住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旧臣亲卫;如何对得住殷殷盼着明主圣君的天下子民?
如何对得住就在殿外等候自己的原配皇后,连同他手中牵着的无知稚子?
无数张面孔在眼前忽隐忽现,最终如同大雪般铺天盖地占满整个灵台的,还是一张清冷端雅的脸。
原本如一团乱麻的心慢慢定了下来,也静了下来。
轩辕晦起身,不理会一旁手足无措的司礼官,亲自将每个神位前的火烛点亮。
他推开殿门,略带疲惫地扫了眼乌压压跪着的百官群臣,最终看向云淡风轻的赵诩,微微点了点头。
从守宁手中接过太子,轩辕晦面向群臣朗声道:“太子讳明夷。”
众人均三呼千岁,纷纷在心中暗忖——易经有云,明入地中,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天子对太子的寄望不言而喻。
瞥见赵诩若有所思,轩辕晦笑了笑,“宗室以此排辈,避开夷字即可;天下百姓,书明时日加一横,国公及以上封爵者无需避讳。”
赵诩心中却更是激荡,一是明夷,于飞垂其翼,这正应了他们比翼于飞的愿景;二是下一代的赵氏,正是以明排行,而天下有爵位的世家,除去王族,如今也只剩赵氏与独孤氏在国公之上。
除非独孤氏临时改了班辈,不然这不必避讳的殊荣便是颍川赵氏独一份。
群臣渐渐醒悟过来,皇帝这是为了弥补皇后身为男子却不能承嗣,才让太子与下一任颍川国公兄弟论之。
红日初升之时,小太子终于睡醒了,对着天地朝晖咿呀了一声。
赵诩率先起身,立于轩辕晦身侧,轻声道:“扬光去晦,晦而转明”
二人对视一笑,又一同看着懵懂无知的轩辕明夷,轩辕晦握住他手,十指交缠,“否极泰来,比翼于飞。”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总结前文的一章
第124章 番外一:起居注官刘聿的日常
起居注官并非什么好差事,虽可每日伴随圣驾,但鲜有能讨得圣上青眼的。
平心而论,谁愿意有个背后灵跟在身后,嬉笑怒骂、吃喝拉撒都一一记录在案,日后还要刊载史册,供千秋万代瞻仰(嗤笑)。
玄启的开国皇帝轩辕晦登基后不久,就曾想废了起居注,无奈礼部翰林院的老古董们哭天抢地,直到跪晕过去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头,轩辕晦才恨恨作罢。
后来皇后周游去了倒也还好,刘聿每日跟着轩辕晦上朝、行猎、批阅奏折、偶尔设宴,然后陛下就寝,他也便可打道回府。
轩辕晦还曾与他玩笑,说要做几桩荒唐的大事,以免他那起居注记得太过无聊琐碎,刘聿彼时壮着胆子回了句:“这样很好,省事。”
可如今皇后回来了,可就不能如此省事了。
当天夜里,刘聿站在门外,手微微颤抖地在后面接上“夜,帝幸后。”
然后默然地看着皇后宣人送热水进去,半个时辰后,皇帝睡去,皇后点了烛火阅折子。
他的为难在太子满月后的某日达到顶点,又随即消弭。
某月初一,按惯例皇帝留宿皇后寝宫(当然,帝后本就共用一个寝宫),第二日近五更还无一点声息。
刘聿极其恐慌,生怕要在自己手中记下开国皇帝不早朝的丑闻,就听内有话语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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