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房间的面积也更加大,纵深也到了一米八左右,一般考生晚上都不需要再曲着腿睡觉了。因为时值冬天,贡院内还生者火炉。
那可不是普通的火炉,北京故宫里的大缸见过吧?炭火是烧在这么大一口缸里的,顺着缸壁往外散发热量,热量均匀不说,持续时间还长,也不会出现靠近缸的考生热点,远离的冷点。
看得陆放舟连声感叹古人的智慧,奋笔疾书的同时,亦照着越州贡院考试时候那般按时睡觉吃饭。这一回他带进贡院的食物稍微低调了点,毕竟是在长安城,不能干这么拉仇恨的事情。
低调归低调,食物依旧是精致,有些是溇琰特制的,可以保存一月的,有些是就地着人做的。说起找人做,孙阁老临别前给过陆放舟一张清单,都是长安城里比较著名的点心铺,不少都是专做考生食物的。
陆放舟刚拿着清单准备前往,溇水瞅见了,便笑言着他去办好了,他对长安城比较熟。陆放舟其实是有心想去逛逛长安城,见见世面的,但溇水这么说了也不好拒绝,便取了个折中的主意,两人一起去。
不想才到第一个铺子,里头就挤满了前来定点心的考生,考生们来自五湖四海,没几个带得了足够的食物,都是现到长安城现订的。
这可把陆放舟给愁到了,吃不好,考试没动力。
溇水心细见着知道不好,便把实情告知了臻品斋的少东家,少东家当即把事给办妥了,第二日就差人送来了点心的样品,要知道少东家在越州待久了,饭菜的口味偏越州那边的,点心也是一样。
陆放舟一尝就放不下手了,腆了脸厚了脸皮接受了少东家的好意。
至于考题,前两场都是中规中矩的,未出现徐文预言的考兵书,这让陆放舟松了口气,他是囫囵吞枣般看完那些兵书的,尚未真正的融会贯通,真考还真没什么把握。
第三场问策倒真让徐文说中了,竟真是问策北境。
陆放舟便依着之前的想法,又参考了考前众学子和朝廷表现出来的态度,定下了“打”这个大主题,然后就开始冠冕堂皇的论了。
待九日考试一完毕,陆放舟利索的交了卷,一身轻松的走出了贡院,脸上未有丝毫丧气的表情。
溇水在门口候着,一见就笑说:“老爷春风拂面,想是得中有望。”
陆放舟笑了笑,未言语什么,他是来落榜的,考完不高兴还什么时候高兴?等榜一放完,他都可以拿起准备好的行囊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放舟:放榜还要半个月,还要熬半个月,好难熬/(ㄒoㄒ)/~~
第56章
大梁朝的会试是三月初一放榜, 得中者称为贡士,贡士需参与殿试,殿试在三月十五举行。
放榜的那一天,陆放舟去了浙东道会馆,他本不想去的,可当初离开贡院时徐文相邀了,陆放舟想着反正也是待在长安的最后一天, 去就去呗。
会馆里已坐满了考生,浙东道此番前来的二十人大都家境不是很富裕,基本都住在会馆里, 会试放榜之后会将得中的消息一一送至考生住处。
于是大伙便齐刷刷坐在正堂里等,等着无聊就开始聊天。
又是半月过去,北境的战事愈加吃紧,各种风声乱传, 自然成了众考生头等议论的大事,加之会试问策问的便是此事, 考生议论时愈加无所顾忌,几乎什么话题都谈。
陆放舟安静听着,打仗这码事他不是很懂,但是前方征战, 后方保障,调度协调方能取胜这种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懂一些的,浙东道的这些考生虽说尚未入朝为官,但对这方面的各项考量还是很不错的。
就是……陆放舟微揉了揉眉心, 论调度就行了,谈什么带兵人选?不知道历来这种事最头痛的就是这点,选得不好大败而归,选得太好功高震主。
皇帝都犹豫不决的事,你们瞎操什么心,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陆放舟暗暗笑了句,冷不防徐文瞅见了他的表情,放下正在参与议论的事,笑问了句:“陆兄有何高见?”
陆放舟赶紧摇头:“我能有什么高见?我祖上是做茶生意的,你问我茶如何销往北境,走什么道,我倒是能聊上几句,打仗呀?我祖上最怕这个了,打了仗就没销路了。”
陆放舟的话立刻引来旁边一正在慷慨陈词的考生的不满,鄙视了句:“商人逐利,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也不知你是如何得的功名?”
陆放舟听了就挑眉,暗想他都能来参与会试了,自是够资格的,你这么公然怀疑?是不是怀疑礼部的人办事不利?兄台,当心点,祸从口出,当官和读书是两码事?读书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当官要还是这么来,分分就是被贬黜的事。
那人见陆放舟不回答,以为是对方词穷辩不了,愈加鄙视:“便就是你这种只逐的功利的人太多,使得上行不得下达。你心心念念的茶叶销路还不是当年北境将士开疆拓土之功?若是当年的将军尚有一人在,今日何须怕那些蛮子?”
这话一出不仅陆放舟听了望天,其余考生也纷纷皱眉,谁都听得出这人说的是当年威震北境的娄家军,可娄氏叛逆是圣上定的罪,你如此说是想翻案,还是指责圣上。
忽然安静的气氛让那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说过头,他不敢承认自己说错话,只能冷哼的看陆放舟:“奸佞小人,故意下套子使坏是吧?你且等着,我说的话未必就是假的,我就不信了没有旁族肯站出来为国效力的。”
“……”这下陆放舟真真是无语了,娄氏旁族是有啊,那是我家里人,他去不去打仗我最清楚。
正想着,外头已传来敲锣声,官差笑着进门:“浙东道余杭县举子吴永,今科八十一名。”
吴永整好是方才那个大放厥词怒骂陆放舟的考生,一听自己高中了,瞬间把自己方才犯下的糊涂事给抛到了脑后,喜冲冲的接过帖,得意的笑:“天生我材必有用呐。”
余下一溜考生看得纷纷暗笑,就凭方才那番话,吴永便是高中了也无什么前途可言,若是谁将这番话传出去,莫说前途了,性命都难保。反倒是未中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陆放舟和徐文也明白这般道理,两人心照不宣的互看一眼,静等着后续官差前来。
官差很快陆续前来,浙东道此番得中的人不多,会馆里拿到帖的一共就三人,除却吴永,还有个叫陈池的考生,剩下就是徐文,身为浙东道这次的解元,考了今科第三名的好成绩。
陆放舟听了高兴,忙不迭的恭喜徐文,同时也为自己高兴,嘿嘿,可以回家了。
不想徐文拉住了他,笑说:“同喜同喜。”
陆放舟听得一头雾水,徐文笑解释:“陆兄,刚会馆去贡院门口看榜的人说你也中了。”
“我?”陆放舟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徐文忙点头:“真中了,就是名次靠后了些。”
“第几……啊?”
“孙山。”
“啊?”什么意思?陆放舟皱眉。
徐文笑摇头:“陆兄是不是高兴坏了?名落孙山的典故都忘了?”
我去!名落孙山就是说排在孙山之后的人都没中,也就是说他中了最后一名,要不要这么玩他啊?就不能再减点分直接落榜吗?陆放舟欲哭无泪。
偏偏徐文还催促:“陆兄,快,赶紧的回去,你上报的住址不是会馆也不是客栈,送喜的官差是不来会馆的,直接去你住处的。你人没到,他们这会一定还等着,莫让他们久等。”
陆放舟听着云里雾里的往回走,心里满肚子都是怎么办?又没法早回家了,讨厌/(ㄒoㄒ)/~~
刚走到临时住处,果然见溇水在门口不住的探头,一见陆放舟到忙说:“举人老爷可算回来了,官差在里头等了好久,赶紧进去吧。”
陆放舟有些不情愿,直到看到官差脸上带着点不耐烦的笑容时,他才略微清醒了下,这是长安城,天子脚下,可不能轻易得罪人,便是头一个出来送喜的官差,那也是不能看低的。
忙吩咐溇水:“快,去取赏银,我房间的匣子里。”然后万分歉意的对官差道,“劳两位久等,我未曾想到自己能高中,一早便去了会馆,直到榜都放完了,才有人跟我说我也中了,赶紧的赶回来。”
官差跟着敷衍的笑了笑,直到溇水出来,陆放舟递了两个沉甸甸的红包过去,官差的笑容才真实了起来:“举人老爷谦虚了,哦不,该换个称呼了,进士老爷,小的等着老爷高中的好消息,下回有幸,必再为老爷走这么一趟。”
大梁朝的规定,贡士入了殿试便不会再有落榜的可能性,殿试后会重排顺序,一甲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官差此刻便称呼陆放舟为进士老爷,自是可以,即便陆放舟是最后一名。
听得陆放舟一阵不好意思,水成他那样怎么就能中进士了?忙得又说了些客道话,客客气气将官差送出了门。
然后把门一关,把头发一挠,瞅着从里屋出来的溇水,一阵苦脸:“我这么就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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