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便只余下了孙阁老和溇琰二人,两人起身往书房走去,路上还抓紧时间聊了几句:“老夫昨晚想了一夜,还是觉得奇怪,便是交卷的考生再少,放舟的水平也不至于能得第六。”
此番浙东道参与乡试的考生有三百余名,多数未交卷,只有四十余名的考生的卷子合格。往年一般取前六十到八十的考生为举人,前二十的举人去长安参与会试。今年这四十余名考生悉数取为举人,以陆放舟能中举人的水平来看,最好也是排在十名开外。
况且在如此恶劣天气之下还能保存好卷子的考生,非是等闲之辈,必是能力才能兼备之人,这些人本就是三百学子中的佼佼者,这么一排算,陆放舟连前二十都是悬的。
断不可能是现在这个第六的成绩。
溇琰亦是皱眉:“放舟离开越州城之前,三殿下曾特意在城门口等候过他,还提了让二妞做郡主侍读。当时此事被长平公主撞见,公主三言两语打了岔,此事不了了之。莫非是三殿下当时一计不成,又出了现在这一计?”
孙阁老一听思踱许久,面色愈加沉:“老夫觉得没这么简单,少将军你仔细想想,老夫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图的?值得他们下这番功夫?”
溇琰闻言亦是一凛:“阁老所言极是,可若不是图你,他们图谁?”说完溇琰心底猛地冒出一个答案,抬头看孙阁老,又见孙阁老正直视他,“我?这不可能,三殿下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存在?长平公主断不会说出去,你也不会,放舟更不会,他连我到底是谁都不清楚。”
“许是何处露了馅?”孙阁老道。
“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便是那一日请公主过来,亦是寻了个正当的借口,绝不可能露馅。”
“若是如此,那希望是老夫多想了,三殿下的目标只是老夫吧。”孙阁老道,“那此番放舟去长安城,少将军的人不要出手,老夫在长安城里还有几分薄面,央他们照看三分,他们还是会应允的。”
“不!家父在世时便言阁老你的直觉一向精准,放舟此番去长安城我必跟随。”溇琰道。
“万万不可,若一切成真,长安城内必是设了个套,少将军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阁老放心,有些事我不过是暂时隐而不发,隐而不发不代表我就此收手,该讨回来的,该要回来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溇琰沉色。
“少将军有如此决心,老夫定全力襄助,当年之事实在是太冤,老夫便是想替大将军辩护也没这个机会开口。只是……”孙阁老顿了顿,“放舟与老夫的外孙女与此事无关,望少将军……”
孙阁老的话音未落,溇琰已然肯定回复:“放舟与我而言是心头至宝,没有他,我溇琰便不是完人,我定会护他周全,而放舟视二妞为掌上明珠,我也定然护她周全。”
“如此老夫再无后顾之忧,少将军尽管行事。”
“多谢阁老襄助!”
“好了,不多言此事了,待放舟过来后,谈谈路线和余下日子读书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表示:因为这一章的剧情进展缓慢,于是今天会有第二更~~~~
第52章
“啊?要读这么多书啊?我不是去落榜的吗?”陆放舟傻傻的看着孙阁老递过来的书单, 已经整整一叠二十本的考题。
“落榜也要像个落榜的样,基本的东西都答不出,那便不像了,会被视为舞弊。”孙阁老看了陆放舟一眼,
大梁朝会试的三场题型和乡试三场题型基本一致,第一场考义,延续乡试时的四书五经义, 增加了其他典籍的义,去除了诗或者赋的考题;第二场依旧考论、判、诏、告、表,道数有所增加;第三场一样是策一道, 乡试的策取题比较笼统,会试的策则会与时政联系在一起,答题时需分外谨慎。
对陆放舟而言,难度依旧在第一场, 他看的书实在是太少,而第一场答不好是最容易被定性为舞弊的, 因为那是基本功,基本功都不扎实自然是个注水的考生。
“莫急,还有些时日,庄里的事先多放放, 交于各庄的老师傅们管,多留出些时间看,我也会陪你一道看,不懂及时解答与你。”溇琰忙安慰。
一听有溇琰陪读, 陆放舟心道,好吧,他读……
至于行程,浙东道去长安还是很方便的,前朝曾开凿过一条运河,以洛阳为中心,北至燕地,南至浙东道的杭州。大梁立国之后又在浙东道开凿了浙东运河,从杭州至越州至明州。
陆放舟去长安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坐船过去,而到了洛阳之后,有两种选择,一是弃船,从陆路去长安,洛阳是东都,长安与洛阳之间的官道历来通畅,来往车辆络绎不绝;二是继续走水路,因杜贵妃喜洛阳牡丹,当今圣上为其新开凿了一条广通渠,畅通了长安与洛阳之间的水路,这条水路走的多是达官贵人,陆放舟这般身份的学子不太适合走这条路。
所以溇琰和孙阁老最终定下的行程是从越州坐船去洛阳,然后在洛阳换陆路。
越州和洛阳之间的商船不少,亦有专门的客船,搭乘方便,寻到合适价位即可。至于随行人员,陆放舟宅内没有书童,小厮,孙府的男丁大都年迈,立刻去寻个年轻的又怕时间太短,识不出人品如何。
溇琰遂提议暂缓。
又过了些时日,到了十一月里,今年茶叶的销售基本告一段落,陆放舟便去了臻品斋结今年的货款。
掌柜溇秀一面仔细算与陆放舟,一面笑打听:“举人老爷,明年二月你可是要去长安城的?”
陆放舟点头,遗憾:“是啊,要去会试,明年的茶恐怕是管不了喽,品茗会也别想了。”
“看老爷说得,上京赶考是好事,得中了可就是进士了。到时候身价一涨,你的茶何愁卖不出去?”溇秀笑。
陆放舟忙摇头:“就我的水平,难!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年浙东道贡院里那些事,交了卷的都中了,根本没看水平。”
“举人老爷谦虚了。”溇秀笑说了句,然后转了正题,“说起来有件巧事,我们少东家是长安人士,明年二月初是家里老夫人的整寿,少东家要回去拜寿,届时直接用自家商船开去长安,算算时日估摸着跟你赶考的时间差不多,我家少东家对你印象挺好的,便问了我句:届时要不要一道捎上你。我当时没敢答,这不要问问你的意见,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就给你说去?”
“这……不太好吧,给少东家添麻烦的。”陆放舟想了想道。
溇秀摇头:“这可不是麻烦,你未曾去长安城赶过考是不知道,到了那些月份往来的商船都喜欢捎上几个举人老爷,万一中了是脸上添光的事,不中也是讨采头的好事,积福积德的。”
“这……”陆放舟又想了想,当初孙阁老和溇琰定下走水路的时候,并未提出包船,只是提了搭船,客船和商船皆可,具体哪条得慢慢寻。现在臻品斋这边正好有商船要去,或许可以搭,不过究竟搭不搭还得询问溇琰和孙阁老的意见,他便答复溇秀,“容我回去想想,若真可以,便要劳烦少东家了。”
“这可不叫劳烦,臻品斋与你向来合作愉快,正好有机会一路同行是巧事,美事。”溇秀笑说,然后将算好的帐递给陆放舟,“举人老爷,你看看,数目对不?”
陆放舟接过逐条看了,数目不错,便取了银子告辞了。
此时距放榜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周家老宅已经修缮完毕。
周家老宅不算大,就三进院落,左便还有一排附房,第一进是正堂、宴厅和账房,右侧厢房是客房,左侧无厢房,附房是厨房;第二进是主人起居地方,正中是堂室,左边是小厅,屋内吃饭之所,右边是卧室,右侧厢房是书房,左侧厢房是妾室居所,附房是下人房;第三进是子女住处,儿子居东,女儿居西,东侧厢房配有书房,西侧则都是居所,附房亦是下人房。
陆放舟对格局稍作了改变,第一进基本不变,第二进因他将来也不会有妾室,便撤了妾室的屋子,辟为了供奉周氏祖先的小祠堂,陆老爷当初做得绝,周氏故去后连祠堂都不去搭理,任其荒废。
陆放舟和溇琰商议了下,他们能做出黛玄眉这样赚钱的茶,大半功劳要归功于的周氏祖先,没有他们的茶园,没有他们培养的炒茶师傅,哪会那么容易就制出了黛玄眉。
当将周氏祖先牌位迁回家宅,好生供奉,勿要任其在外风吹雨打。迁回家中,便是有人有心作恶,亦不敢来他家。
溇琰未有反对,左右陆放舟晚上亦不睡在周家老宅里,牌位迁回便迁回。
至于第三进,陆放舟并不喜欢那处儿子女儿房的设计,儿子女儿当都一样对待,且他只有二妞一个女儿,便整个辟成了给二妞一人居住的场所。
不过二妞也不太回来居住,孙阁老以陆放舟读书重要,留了二妞在孙府,陆放舟也三天两头的往孙府跑,二妞便也不执著回家居住了。
于是陆放舟出了臻品斋回了周家老宅,穿过正堂直接去了书房,穿过书房内一排书架走到尽头,用脚开了尽头青砖上的机关,青砖移动,赫然是一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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