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将后头的烂摊子抛下,由得曾析左靳戚顺替他料理。
齐昇不顾左肩伤势,亲自抱了顾青上马,后头跟着姜岐,几匹马儿风驰电掣往太医院冲去。
路上,齐昇摸着顾青滚烫的身子,见他脸上殷红似要滴出血来,双眉紧皱着,烧红的唇瓣发出低忍难耐的哼咛。
马背颠簸,顾青不由自主缠上齐昇腰身,面颊蹭着齐昇颈脖,仿佛贴着裸露肌肤才能让他好受片刻。
齐昇左手驾马,右手去扯衣领,直至露出颈下大片肌肤才停了手,任顾青抱紧他依着他摩挲。
闯进了太医院,姜岐先寻出成药喂了顾青一丸,保住心脉要紧,又接着翻箱倒柜,寻了各种凉血的药材出来,让人速速去煎煮。
齐昇不比他少知这极乐丹药性的霸道。
顾青昏沉间伸手要水,然齐昇知道他渴的不是水。
明明时辰地方都不对,齐昇双目中却再不见往日淡泊冰霜,而是眼里渐渐凝作深渊,眸色越转越暗。
他转身吩咐从人,“收拾出最近的寝宫,本王要歇息片刻。”
姜岐自是知道他所想,忙使了个眼色,齐昇摈退左右。他急忙道:“王爷不可!长卿身子千疮百孔,实在太弱了。此时泄了药劲,他虽能解了噬骨难受,可精气全散,他能不能撑过今晚也是难说!”
“难道就让他这么熬下去?长卿若真是羸弱至此,硬扛着耗干精血,一样油尽灯枯!”齐昇心中窝火,却又不能对着姜岐发作。
“王爷,我已想着法子。可备下药浴,将长卿放在里头,只不断保持温热之度,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汤药,以此逼毒凉血,渐渐就能减了他的痛苦。”
齐昇少了往日笃定,压着怒火,侧首对从人道:“还不快去准备。”
不多时,顾青被浸在半人多高的药桶里,临时安置他的地方,原是太医院值守暂歇的屋子,四面粉墙已经斑驳,窗棱上都是时光刻痕。
齐昇进屋,挥手让从人出去,从人告退之际随手带上门扉。
屋里热气蒸腾,烛火不明,齐昇宽了外头衣裳,离得顾青近了,听见桶中人无意识的呻吟。
水里的顾青衣衫尽褪露出斑驳伤痕,身上各种形制的新伤碾着旧伤层层叠叠,温泉山庄时齐昇初见震惊怜惜,却哪有此时再见悲痛难抑。
姜岐方已明确告知他,顾青经了两颗催命药丸,毒上加毒,还能不能挨到他登基,都是两说。
那将是多久?十天还是半月?
风雪已停,夜静得令人窒息。
齐昇看着顾青忍不住伸手去拂他满身伤痕,那道道伤痕写满顾青对他的情义,亦赤裸裸控诉着他的无情。他慢慢摸索,想牢记所有。
齐昇十指修长如玉,掌心指腹却暗藏常年弓马刀剑刻出的茧子,顾青被他一抚,开始无意识往身上抓挠。齐昇只好铁臂一伸,抓牢他修长胳膊,再不让他乱动。
他顺手抽出腰带捆住顾青双手,索性脱了衣裳赤膊上身,双臂浸入桶中为顾青摁压,汤药经他有力的指掌揉进肌肤,渗入脉络。
顾青舒服得仰头喘息,齐昇再忍不得,低头吻住那胭红双唇。
他手下不停,抚得顾青无意识拿绑起的双臂向后去勾齐昇脖子,淋水长躯因此半腾出水面,这妖娆姿态春光尽泄,再无半点矜持,显是想要索取更多。
齐昇可笑自己也有不得释放的时候,身下亦早被勾得胀痛难忍,他跃入桶中,搂着顾青一番狂吻。
意识朦胧间,顾青闻到齐昇发间沉香之气,那香气决然不同记忆深处那缕似檀似麝的体香。
顾青猛地睁眼,意识有片刻的回归,玄武庙后发生的种种,断断续续闪过脑海,他方一动,只觉浑身无力,想要推开齐昇,却发现双手被绑,更要命的是,齐昇的唇舌稍稍离开他,他全身便叫嚣着渴望更多。
“长卿,你说什么?”
埋首顾青胸前嘬吻的齐昇,抬起头来望他,那双凤目迷离挣扎,水光盈盈。
“别!来不及……晚了,不要……”
齐昇身子一震。
只听顾青反反复复,颠来倒去,神思虽不清醒,却来回皆是这几句,也只是这几个意思。
他低头看挂在他身上的人儿,除了那张脸仍是完好无缺无瑕似玉,削瘦且病入膏肓的身子,数不清的伤痕,从里到外,顾青整个人就是个破布娃娃。
顾青说的那些话,如同温泉山庄时,是介意拿这个身子侍奉他吧,可他根本不在意。
若不是……他又怎会忍!
苦闷夹着心痛,齐昇欲望如潮水褪去,他跨出药桶,估摸着时辰,披衣唤人进来更水。
千里外,大漠阳关,这不眠之夜,颜铮正与诸将饮酒。
第76章 噩音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稳住,往下看!
大漠沙如雪。
颜铮手搭凉棚,望向远处的阳关,仿佛一座孤城,立在瀚海之中。
他手里牵着个人,双手被绑在身后,嘴上堵着块破布。
颜铮成功冒充天地宗的人,与狄军之人接上头后,出其不意将人拿下。不想在其身上搜出了阳关守备图,本想避开守将,悄悄回京的心思泡了汤。
此刻,他大咧咧拿着顾青给的信,手里牵人如同牵牲口,笔直向着阳关而去。
“报——有镇抚司千户大人阎铮求见,紧急军务,捉到奸细!”
阳关守将钟通,看着眼前这位一身行商打扮的年轻人,有些不敢置信地拆开他递过来的书信。
待到阅完了信,问完了话,钟通才知这位镇抚司新任千户大人,神不知鬼不觉在他的辖地,不仅捉着了狄军奸细,还搜出了守备图。更妙的是,此人拿着辽王的亲笔信,是自己人。
钟通当日就换了布防,第二日设宴款待,颜铮心知推不掉,与众人喝至半酣。
散了席,钟通问颜铮有没有兴致登楼一观,他是儒将,虽不好上来就问颜铮家世,但两人相谈甚欢,由此推测阎千户应也是旧家出身,便欲与颜铮多些亲近。
颜铮闻言愣了愣,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信步登上城楼,颜铮旧地重临,从十二岁头一次登上城墙,到无数不眠的巡防夜晚,从一次次的迎敌痛击,到最后那一役,尸骨成山,困守孤城。
回忆似潮水汹涌扑来,仿佛城墙上每一个箭孔,每一划刀剑之痕,都在提醒颜铮,袍泽已逝,独留他游荡人间。
时至今日,他终于不负背负的这些血仇,手握证据,刘朝宗与太子一党叛国之事已被他查得水落石出,残害他颜家满门忠良,不惜以十五万大军做祭的事实,亦是铁证如山。
钟通见颜铮目有感怀,想起他能不惊动各方,仅凭一己之力捉住奸细,便料定他曾来过阳关,只怕还十分熟悉此地。
“明远,”酒桌上下来,两人已熟得互换了表字,“你可是曾来过阳关?”
“年少时曾随家人在此住过数年。”
钟通见果然如此,便饶有兴致地问起他都城与此地的不同,他自个出生北方望族,从未有机会去过京师,很是好奇那传说中的奢华热闹。
颜铮看着夜沙如海,风冷似刀,想了想道:“不会有这般烈酒熏肉,沙海孤月,亦不闻羌笛之声。没有千军万马奔腾万里,听不见金戈交击血战男儿的嘶喊。
八月的京师金桂飘香,八月的大漠却已飞雪。
京师有流水似的珍馐盛宴,有歌舞至天明的春兰坊,有巍峨皇城贵人无数,更有杀人不见血的笑里藏刀。”
“看来京师也就适合去开开眼界,并不合我等武将长留。这哪里能比大漠沙原纵马狂奔,见了谁一言不合就能快意恩仇。兴致起了,便去引弓射雕,追狼猎狐,这才是逍遥自在。
不过明远,你年纪轻轻,又生得这般好样貌,家中即便尚未娶妻,京师也有心上人叫你离不得吧。”
钟通酒后很有心情调笑下年轻后生。
深蓝近墨的天空忽有两颗流星划过,交剪出长长燕尾。颜铮刚要开口作答,只见远处沙丘连绵起伏,有一道海浪般的黑影横贯其中,翻滚而来。
钟通亦望见此景,两人尚未动作,关楼上已响起警钟,巡守小将飞身来报,“大将军!敌袭!”
“好!等得就是他们!”
武将嗜血的一面顿时被唤醒,钟通穿上亲兵递来的铠甲,看向颜铮道:“明远请先在关内稍待片刻,待我杀他们个落花流水,再来与你痛饮!”
不想颜铮随手拿起关楼下堆着的备甲,穿到身上,又从码放整齐的军刀中挑出一柄,这才回头道:“真赶上猎狐杀狼之时,正之便不准备叫我了吗?”
“哈哈!”钟通猛力一拍颜铮胳膊,转身对众将道:“启关。按今日部署,都给我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城门自两侧缓缓启开,刚露缝隙,钟通跃马奔出一线天,眼前浩瀚荒漠,任尔驰骋,颜铮紧跟钟通之后,骑兵似箭镞呈三角状撕开大漠流沙,直向狄人军队杀去。
对方未料钟通竟会出关迎战,亦不再遮掩,五千精骑全速奔腾踏碎月华,赤狄王旗竖起飞扬,眼见双方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