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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总想弄死我 (苦夏的刺猬)


  教主大人在沉沉的黑夜里越来越清醒, 恨不能化身为狼嗷嗷长嚎两声。
  第二天, 楚岫是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惊醒的。
  对于习武之人,闭关之所向来至关重要。万一在练功的紧要关头闯进来个人,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无天的练功之处就布满了机关暗器, 寻常人一进去便会被扎成个筛子。左右护法没那么夸张, 但密室也是寻常人不得轻易靠近的。
  端木鸣鸿的密室只有他自己知道开合之法,便在室内安了一个铜制的铃铛,不知如何蜿蜿蜒蜒地牵到了外头。当他闭关时,手下实在有急事, 便可响铃为讯,以铃声缓急表明事情轻重,提醒他早日出关。
  万刃阁虽然属于右护法少数难以伸入触角的地方,但这些基本规矩还是有所耳闻的。
  因此一听铃响,睁眼便见那黄铜铃铛在不远处拼命地晃,一副恨不能晃掉下来的架势,楚岫就跟着眼皮子乱跳。一骨碌翻身而起,就发现端木比他还要快一步,已抢身到了铃铛处,扯了一下悬着的一条细线。
  铃声戛然而止。
  “发生什么事了?”楚岫惊疑不定。铃声急成这样,他能想到的只有曹沐出了什么幺蛾子。
  端木却似乎完全没什么担忧,若仔细看去,眉梢还有些喜意:“没事,你可以再歇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说着草草披了件外袍,便要打开那厚重的石门。
  可惜楚岫刚被惊醒,正自惊疑,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不行,你不能这般冒然出去。老白说了,你还有七日不宜动武。万一那曹沐沉不住气,直接闹腾开了,你不是去给他送菜么?”
  端木扶到机关处的手顿了顿,有些惊讶般地看了他一眼,这回笑意有些遮不住了:“放心,不是曹沐的事,他的事我还不放在眼里。是……一点私事。”
  私事?楚岫狐疑地看他,这人原来也是有私事的?
  众所周知,魔教的左右护法性格截然不同。一个温文尔雅,眉目带笑,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话,哪怕不那么交心,却也极少会让人反感,与白药师、青衣两位更是私交不错。而另一个则不苟言笑,黑口黑面,哪怕再能说会道的人也会被他冷冷的视线冻死当场,一副天孤煞星的模样。
  不过人都这样说了,也不方便刨根问底,楚岫悻悻地耸耸肩:“好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你忙吧。”
  “我去去就回,你在里头待会儿?”门吱呀吱呀地向两边徐徐打开,端木问。
  楚岫终于注意到他有些急切的态度,心里愈发好奇了几分,又不知对方要去多久,干脆披衣起身:“我也出去转转,几天没出去,闷得慌。”
  只是端木似乎也没真心在寻求他的意见,心不在焉似地点点头:“那你随意,万刃阁里随处都能转。”说毕,一阵风似地顾自走了。
  楚岫正想说不必了我回千峰阁就好,人已拐了个弯,没影了。
  正系着衣袋的手指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了下去。楚岫想,心里那一点点的不适应,一定是这些天两人一并行动太多了的缘故。
  他盯着枕上两个靠得极近的浅浅凹陷,坐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晚被八爪鱼缠住一般的体验是什么,老脸微微一红,不自在地偏过了眼。不过意外的,半夜的好眠让他现在神清气爽,完全没有往日折腾一宿后的疲惫。
  有了教主大人“万刃阁里转转”的指示,加上回千峰阁也没什么特殊的安排,完全清醒了的楚岫在万刃阁闲晃了开来。以前他与端木不对付,因公事来万刃阁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来都是拉着脸到正厅一坐,一板一眼地有事说事,完事走人,角角落落的地方竟是都不熟悉。
  现在终于有机会一窥全貌,楚岫兴致颇高地转了转,然后……很快失去了兴趣。
  没办法,这万刃阁便如它的主人一般,有些……太简单了。楚岫自己的千峰阁虽不奢华,但里头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花草藤萝样样不缺,移步换景,小中见大,四时风景各异。而这万刃阁,道路是直来直去的,房子的外观几乎一模一样,里头多余的装饰基本没有,空地上偷懒地留了些合抱粗的大树当作难得的点缀……实在没什么看头。
  楚岫囧囧有神地转了一小块地方,便吃不消地打算退散。结果鬼面急匆匆地寻了过来,说是奉教主之命给他介绍介绍万刃阁。
  鬼面显然也很有些不习惯这新任务,紧张之下声音又冷又干:“这里是议事厅。”“这里是另一个议事厅。”“这里是饭堂。”“……”
  楚岫:“……”
  求别互相折磨了,真的。
  鬼面也觉得气氛尴尬,面皮不自然地抽了抽,一想到教主严令“一定要把万刃阁详详细细地介绍给他”,还一副“一定要让他觉得万刃阁极好”的架势,就觉得头大无比。
  说实话,前些日子因为教主大人赖在千峰阁不走,鬼面也被迫跑了几趟那头,哪怕心里头再偏自家山头,也不得不承认,这儿比起千峰阁来,简直可称寒酸。
  奈何关注点不知跑到了哪里的自家主子,总是选择性眼瞎。
  好在右护法没忍心让他唱独角戏,在他以干巴巴的声音宣告“这儿是藏兵阁”时,以一句“我进去看看,你就不必跟着了”,给了两人暂时的解脱。
  端木鸣鸿的兴趣不多,收藏好刀应该算一样,藏兵阁大概算得上整个万刃阁最有看头的地方。里面列着各种各样长短不一的刀,寒光凛凛,长的有一人多高,短的夹在两指间几乎看不出来。楚岫在一排排架子间穿梭,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走到最后一排时,忽然发现了几分异样。
  藏兵阁内的架子全是两两靠在一起,严丝合缝的,而这最后一排,缝隙比前头稍稍宽了一点点。一开始楚岫觉得是没摆好,随手推了一把,却感到中间有一点阻碍。
  这点异常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但楚岫是谁?探子头头做久了,大约是有种见缝就钻的本能的,他不过稍稍犹豫了一下,好奇心占了上风,于是其中一个架子被悄无声息地移了开来。
  正要看看端木藏了什么了不得的兵刃在里头,楚岫抬眼看去,就愣在了当场。
  另一个架子的背面掏空,嵌了一把断刃。
  薄薄的刀身上带着锻造时留下的一圈圈花纹,亮如一泓秋水,即使断着也可以看出非常利落的线条。
  实在是太过眼熟的一把刀。
  正是当初楚岫蹲守许久,打劫了青木堡少堡主、送给端木鸣鸿的那把蝉翼刀。也是后来,差点刺穿了他心脏的那把刀。
  得到这把刀时,他们都还年少,却已懂得彼此扶持,放心地在每一场恶战中把后背交给对方。那会儿青木堡的小少爷许明飞稚气未脱,手下被他的迷魂香放倒、自己竭力反抗后依然不敌的孩子,有些倔强又有些恐惧地瞪着他。
  这是端木鸣鸿得到的第一把好刀。哪怕对于人高马大的他不那么趁手,他还是高兴得恨不能时时把玩一番。
  而后来,这把刀被无天一个杯子轻描淡写地甩断,如同他们原本看似坚固的情谊,轻而易举地一拍两散。
  隔了一段谁也说不清真情假意的对立时光,这会儿冷不防见到,总有点好景难常的唏嘘。
  楚岫面无表情地与断刃面对面,似乎在专注地盯着它看,又觉得什么都没看进去,最终一抬手,便要将架子挪回去。
  有些事,时过境迁再来追究,并无多大意义。
  若不是在架子移开又合上的过程中,一道光正好被反射到那柄断开后又被细心地、严丝合缝地拼回原样的蝉翼刀上,楚岫可能就永远也发现不了异常。毕竟,他不提,端木应当也不会主动说明。那么,哪怕最终他们曲曲折折地在一起,敏感如楚岫,也始终会以“有些事闹太明白了没意思”来宽慰自己,而永远不会触及真相。
  可世事便是这般巧妙,在那一瞬间,楚岫的余光注意到,那柄拼合回去的蝉翼刀上,有不止一处断裂。
  他一愣之下,重又凑了上去,这回看得仔细了:刀身上除了一道干净利落的断痕,稍偏下方一点,还有另一道断裂处,此处并不那么整齐,歪歪扭扭的,蔓延开一些蛛网般的细细裂纹。
  以无天的内力,弄断一个小毛头的刀简直不要太容易,一定是最干净的那一道。在楚岫的记忆中,茶杯也正是甩在了上头那一处。
  那这下边的一道……
  楚岫一遍又一遍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有些原本没注意到的细节一点一点被挖了出来,内心逐渐翻起了惊涛骇浪,他迟疑地伸出手,拿过那柄断刃。
  内力运于指尖,断刃不堪重负般地哀鸣起来,到达一定程度时,蛛网般裂开的地方,裂纹竟又延伸开了一点。
  楚岫倏然停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把刀,竟是有一小截格外脆的地方,若是他突然遇袭,猝不及防之下内力本能地疯狂外涌,都能将之震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一只大碗、昔年妆、江浸月、磨磨 姑娘的地雷~
一只大碗和磨磨是同一位姑娘吧?刺猬的后台显示你还把ID改成过“拉开作者裤子往里” 扔了1个地雷,简直调皮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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