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桑迷蒙觉得背上一阵火烧般的疼,又一阵温热的湿,夹杂着一阵流动的冰冷的痒,他想背过手去摸一下,手却先碰到了一个人身上,他立时清醒过来,翻身而起时看到朱离,忙将朱离上下打量一遍,亲眼见得朱离四肢完好,才觉踏实。
他生怕是自己逼到绝境幻想出了青槐,生怕在他倒下之后,命悬一线之际,朱离又用一条手臂换了自己一命!
朱离完好,却眼眶微红,脸上两道泪痕犹新!
乌桑一手搭在朱离肩头,“你,你怎么……还哭了?我……”他又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伤的惨不忍睹,却并未残缺,这才问出来:“伤口很疼么?”
朱离被这一问又噎出了两行眼泪:“你背上为什么会有梅花烙印?”
乌桑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后背,并未摸到,伤口却像被他这一个动作从沉睡中唤醒了一般,一起疼了起来,疼得他顿了一下才能移动,摸出手巾递给朱离:“苍霞山的人都有印记。”
朱离盯着他,一字一顿:“只是如此?”
乌桑迎着朱离目光,心里明白过来,他摇了摇头:“也不是。那是……”
“你是十年前那个不告而别的‘程大哥’,是不是?这一路你忍我,让我,跟我来逞州!在柳府门前推开我自己去送死,都因为你早就认出了我,对不对?”
是,却也不全是。
乌桑看着朱离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眸,一时不知该先说是,还是先说不是。他颓然叹了口气:“我……哎,你没事吧!”
朱离一面心里有些不快,一面却觉自己失态,故人相见,且历经恶战保全性命,本该欢欣鼓舞,他一时理不清自己毫无由来的眼泪和心底的烦闷。
大概是大劫过后的余韵,他今日险些失去一臂,却还未有暇害怕哀伤。
他抽过乌桑手里的手巾在脸上胡乱摸了一下,眼泪擦尽了,还余两只通红的眼眶,他站起来:“黛山上我自报姓名时你就神色有异,你那时就认出我了,可对?后来每次见我,你都对我还算客气,罗家旧宅还为治腿上的伤,都因为你认出了我,对不对?”
乌桑的手在他肩头轻轻揉了揉,点了点头。
朱离长出了口气:“是以你所做的一切都为了报恩,其实你根本就不信我能为你讨回公道!”
乌桑看他有些激动,他虽未想明白为了报恩和相信朱离这两者之间深处的不同,却还是诚挚道:“并不全是。你很好,和十年前无关的好。”
朱离顿了一下,眼泪大有再次汹涌之意,他既不明所以,也为掉泪尴尬,脸上常挂的笑是再也挤不出来了:“是么?你不怨我害你差点丢掉性命?”
乌桑指摸了摸朱离手腕上被自己捏出来的肿痕,“不。”
朱离顿了一下:“乌桑,你说得对,我并不懂江湖!这次若不是你们苍霞山的人来得及时,我真就害你丢了性命。我无法护你周全,你不信我,也是应当。”
乌桑看他神色颓唐,不知如何安慰,只叹了口气:“你不用懂江湖,你只要明辨是非,懂得善恶就够了。”
他还记得朱离说这话是的意气风发。
朱离笑了一下,抬眸望着他,乌桑却在他的眸光中别过了头:“只是朱少侠再厉害也是凡胎肉体,无论如何,也不要轻易答应别人砍自己的手臂。”
朱离嗯了一声:“身体发肤自然重要,不可轻易损伤,可也得看为了什么!”
乌桑闻言心里一跳,倏然抬头,却见朱离神色认真坚定,眼神澄澈凝重,他心里沉了一下,朱离所指,是正义公道,并非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这章感情不够真挚,改了四遍了还是这样觉得。我先想想,想好了,等下榜的时候改,因为在榜期间不能大幅度修文,我怕我把握不好尺度。
说我急吧,我最近真还挺急的,也不是急数据,而且有时候写文的状态不太好。生怕本来就这点水平,再一个发挥不稳定,写的更不好。o(╯□╰)o
以后真要写完全本,改满意了再来发。而且下一本我真要写犯二小白的文,写这种真是拗断了我的智商!
想要温习断背山,但怕哭晕在键盘上,╮(╯▽╰)╭。
☆、归意迟迟
在柳府滞留的这几日,乌桑所住的偏院厢房里除了大夫和下人,柳府的人只有柳吹絮来过一次,也只在屋里略作停留便走了。
柳吹絮一直养在家中,未曾历经风浪,那日府门前的混乱,一面是他敬仰的江湖杀手,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他父亲先算计乌桑在先,乌桑伤他父亲在后,他几要理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办了。
倒是朱离一日三趟来得勤谨,总要说上几句话才走,但他说地没有一件事好事。
先是打铁巷失火,半条巷子都遭了秧,杨家也未能幸免。官府查探之后,说是近日天干物燥,意外所致。
他两人虽心中疑惑,却也猜不出是何人所为。
接着便是逞州城又来了胡人,其中一人朱离还见过,正是那追乌桑的那拨胡人的首领。
要么是那些胡人反应自己过来追过了头,折了回来,要么就是这些胡人在逞州城里还有内应,与他们通了消息。
朱离不知究竟是哪种情况,难免忧虑:“若是胡人在逞州有内应,咱们真是防不胜防。”
乌桑斜倚在床头,垫着被子靠着,伸了伸腿,有些懒散的冷漠:“让他们来好了!”
朱离笑了笑:“不错,如今你还有人助拳,咱们只赢不输。我过来时还看到青槐在柳家花园里与柳爷夫妇共饮。”
乌桑愣了一下,他以为青槐已经走了。
“还有……”朱离摸了摸额角:“那个,九日之期已过,你有没有,试着打坐运功试试?”
乌桑嗯了一声:“试了!不错。”他看朱离神色里似乎有些歉疚,又补了一句:“伤口疼,不然该练上几招。”
朱离闻言雀跃起来:“等过几日我陪你走几招!再过几日柳爷的伤也该好了,咱们该行动了!我请了几位逞州地界上有声望的人作见证。”他正对上乌桑看着他的眼神,错开了目光,兀自笑了笑:“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乌桑也移开了目光,忽然觉得静默有些难耐,看朱离时朱离抿唇笑着,也不知笑些什么。
练武之人身强体壮,再过几日乌桑已能下床活动,这日他趁着黎明人还未起,到柳家花园里寻个僻静处,先打坐运气,走了一周天,才提剑试了试手感。
先是被朱离喂了药,这几日又卧床静养,肢体有些僵硬,加上身上有伤,乌桑这剑法舞地颇有些束手束脚,难免气闷。
正气闷时只听一人在他身侧低声说了一句“看剑”,一柄长剑已带着寒芒刺了过来,却是朱离,素色短打,精神饱满,身姿矫健。
乌桑心里气闷不在,专心拆招。
朱离身上伤口未全长好,使剑不敢大开大合,只以快取胜,劲道精巧新奇,逗得乌桑兴致上来,一连与他拆解了小半个时辰才歇手。
这时天边已露白,汗水混着清早的凉意贴在身上,酣畅淋漓地刺激,舒服无比,乌桑抹了抹脸上的汗,看朱离站在一边,有些微的喘,脸上的汗珠在清晨的微光里晶莹透亮,他摸出手巾递给朱离:“你怎么……起这么早?”
“听到动静才起的,那儿,我就住那排屋子右边的厢房。”朱离伸手给他指了指,一边擦着汗,笑了一下:“这么早起来的人,我猜一定是你,过来练剑了!”他顺手将手巾揣回了自己身上。
乌桑唇角微翘:“吵到了你?”
朱离摇了摇头:“不会,正好,跟你拆过这几招,现在才觉舒泰呢。”他手提长剑,望着乌桑:“走?”
乌桑眼角微跳,往假山石后看了一眼,他顿了一下:“你先走。”
“怎么……”朱离问了半句便打住了,他冲乌桑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一步。”
“嗯。”
乌桑看着朱离的背影穿过花园,不见了,他才问了一句:“还不出来?”
先听得一声娇笑,才见青槐从假山石后走出来,:“奴家都不急,瞧你心急的!”她眼风扫过乌桑,婷婷袅袅站在乌桑对面,挡住了乌桑的视线:“还看呢?还能比你好看么?不过人家一个背影!”
乌桑从朱离消失的地方移开视线,看了一眼青槐头上的幂蓠:“你带这个干什么?”
青槐轻笑了一声,细葱般的手指拂过幂蓠上的白纱:“吃多了贵比燕窝的油炸金糕,哎哟,半夜长出三颗痘来,丑的奴家不敢对镜。更不敢见人,怕比不过你……”
乌桑眼风如利刃般扫过来,青槐又笑了一声,掀开白纱的一道缝,眼神如丝落在乌桑身上:“怎么,连这几个字都不能说了?”
乌桑沉了沉气,问地平淡而冷静:“你知道什么?”
青槐臻首微垂:“四年前你被领主责罚,我陪着你时你说的,有人一盏燕窝肯分给你一半,却不知有油炸金糕时要不要分给你半块。嘿,那一晚暴雨如注,山上流水轰隆,你就在地上蜷缩着,神志不清,奄奄一息,却呓语一样念叨不休,我还以为是回光返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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