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絮听出对方不希望暴露落脚地,便道:“听说京城有家茶楼客栈,相当隐蔽,不招待一般客人,正好因为家兄生意关系,有他家的‘引路牌’,官府绝不会到那搜查,我只是大概知道在何方位,具体可能得找找……要不二位随我去避一避?”
“那就有劳周兄了。”黎桑又是一抱拳。
周絮说的这淼淼楼,还是晋王那个老纨绔告诉他的,只接待一些高官贵族富商大贾,需要一张引路牌才能进去,寻常人花再多钱没有引路牌绝进不去。进门后便英雄不问出处,据说想要什么样的服务都能满足。
晋王真是纨绔中的极品,对京城中各种高级玩乐了如指掌,随随便便说一处便是别人想不到没听过的。
据那日酒后晋王说,这神乎其神的淼淼楼,隐于西城槐里胡同,初看只是普通的富家宅院,进去后便别有洞天。
还好这京城布局方方正正,很容易找到方位,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来到了槐里胡同。
只见一家寻常人家贴着对联:扁舟水淼淼 曲岸复长塘
周絮料想便是这里了,便轻叩门扉,不多时便有一妙龄少女打着灯笼来开门,周絮从怀里掏出一枚象牙牌子,少女立刻会意,毕恭毕敬地请他们三人入内。
这枚引路牌,当然是那天晋王喝大了,为了炫耀送了周絮的。
进门后,只见迎面一带翠嶂挡在前面,往前一望,见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少女引他三人穿过一石洞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行不多远,则见雕栏玉砌,层楼高起,青松拂檐,翠竹掩映,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好一个避世之地。
绿波淼淼,翠竹森森,这个地方,简直比皇上的御花园还雅致有趣。
沐音何曾见过如此雅致之地,不禁双目圆睁呆在原地。
黎桑也踌躇道:“周兄,我们师兄妹二人钱袋被盗,如此雅致的地方恐怕……”
“钱的事黎兄不必担心,只管放心住下便是。”周絮难得摆阔,当然要摆过瘾。
“这……”黎桑想想自己如今处境,又见天色已晚,一般客栈肯定会被搜查,又不敢冒险回青衣会西郊棉花巷的驻地,别无他法,便谢过周絮暂且住下,他平生也时最怕受人恩惠的。
周絮哈哈哈笑了几声:“如果黎兄拒绝那就太不够义气了。”
如此一来二去,他们师兄妹两人便不再推辞了。
沐音毕竟是小姑娘,经过一日的折腾,早就疲倦得睁不开眼。
周絮开了三间最靠里的厢房安排他们入住,自己也打算歇息了。这一天也够折腾的,但是也算是体验了一番行走江湖的感觉,虽然最后还是靠晋王的那点小爱好避难……
今晚在外过夜,事先也没跟徐伯、小楼说一声,他们会不会着急呢?不过他们知道我戴了人*皮面具应该问题不大,也不知道小楼睡醒了没,吃了没……
想到王府里的事周絮就脑仁疼,也不知道小楼隐瞒了多少事,他一直在等小楼主动告诉他……
算了不想了,周絮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松松筋骨,忘了问徐伯戴着人*皮面具能不能洗澡了。
不过这人*皮面具倒是好东西,戴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点不舒服,轻薄透气,就像是长在自己肉里的一样,完全没有违和感。这王府果然卧虎藏龙,千面小神童当真名不虚传。
周絮还是没忍住叫人抬了一大桶热水进屋,想只要不碰脸应该没问题。正在他宽衣解袍准备沐浴时,忽而听到有人敲门,他只好把脱掉的衣服胡乱披上。
周絮开门,月色下这人从容弘雅,神情闲远,来人正是黎桑,怀里抱着一壶酒。
乖乖,又是酒。
周絮请黎桑入内坐下,唤人拿来一个杯子,黎桑奇道:“怎么?周大哥不和我喝两杯?”
周絮无奈地笑道:“周兄不知,我这身体……我这人喝三杯就倒了。”
黎桑笑了笑:“三杯就倒,那就喝两杯罢,不然我自己喝也没意思。”
周絮觉得黎桑这话十分有理,便唤人又拿了一个酒杯来。
“还没来得及问周兄,周兄既然不是京城人士,那家在何处?”黎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问道。
“我家住扬州。”
“太巧了,我和师妹也是扬州人。”黎桑笑到。
周絮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本想说他自小住在醉吟楼,又觉得不妥,于是便把家里地址说成醉吟楼对面。
黎桑听了眉头微蹙,似乎思索了一番,面色又恢复如常。周絮正纳闷他为何这般反应,突然回过味来……
奶奶的,醉吟楼对面不就是相公馆青玉楼!
他周絮一世清白要毁于一旦了。
作者有话要说:
→_→是不是写得有点无聊大家不说话不收藏2333333
第9章 张生画眉
正好此时送杯子的来了,周絮自己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一口闷,缓解尴尬的气氛。
这酒,还是极烈的花雕,这一杯下去周絮胃里一阵灼烧。
为了引开话题,周絮主动和黎桑聊起了一些江湖奇闻异事,都是当年黎大哥告诉他的,黎桑毕竟是少年人,被周絮这一引,有了兴致,便也把自己行走江湖这些年,遇到的人事捡了有趣的说。两人一来二去,觉得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丑时,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黎桑不是别人,就是黎大哥的小侄儿。周絮更觉亲切,刚开始是黎桑喝酒他饮茶,后来兴致高了,便把三杯倒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自己也跟着喝了起来。
因为戴着人*皮面具,周絮喝了酒后脸也不见红,黎桑便以为他说自己不能喝只是客套,并没有拦着他。
眼看一坛子酒就要见底了,周絮突然两眼一直,脑中一片混沌。
“周兄?”黎桑看他神色有异,温言问道。
只见周絮也不说话,愣愣地转过身来看着黎桑,眼里都是氤氲的雾气,突然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眼角都开了花,忽而又神情悲怆流下了眼泪,眼泪直往袖子上抹,一看就是喝大了。
周絮感觉周围的世界都是飘的,天花板是飘的,房梁是飘的,屋中的古玩字画都是飘的,他自己也是飘的。
只得眼前这一人稳如泰山坐在那里,这是谁呢?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真好看呀,这姑娘可比醉吟楼的姑娘们好看多了,看得人都痴了,周絮再往前靠了靠想看更仔细些。
咦,不对,这不是姑娘,好像是……小楼?哦~小楼来了?看到小楼他就觉得难过,忍不住便流下泪来,却又忍不住抱*住 ‘小楼’,看对方也不反抗,便更紧地把他嵌入怀里。周絮觉得莫名地悲伤,自己怎么能对小楼有不轨之心呢?那不就和狗贤王一样可耻了么?但此刻又是高兴的,毕竟‘小楼’就在自己怀里,这样软这样暖。于是便又哭又笑的。
周絮望着被自己搂在怀着的‘小楼’,看他羞得一张脸蛋微微的红,当真香肤柔泽,素质参红,顾盼多情,顿时体内的火被点燃了。天雷勾地火,便狠狠地朝‘小楼’的嘴咬了下去。
刚尝到细软香甜的滋味,突然啪的一声,周絮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一摔,倒是让他不飘了。他定了定神,一看,那人哪里是小楼,明明是黎桑……
心道一声糟糕,却提不起一点气力,眼皮沉重,最后一点清明倏地全断了。周絮挺尸在地上。
周絮醒来,已是午后了,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
头一阵阵地疼,嗓子简直要冒出火来,这里是哪里?自己究竟……
他心里暗道一声不妙,昨晚醉后的片段一点点浮现,零零散散地拼接起来,周絮抓心挠肝地羞,忍不住便往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对黎桑做出这等事,太不是东西了!
“周絮你就是个混蛋!流氓!臭不要脸的死断袖!”他自言自语骂自己,悔恨至极。
周絮勉强支持着身体下了床,只见桌案上的空酒坛子下压着一张纸条:
「家中突生变故,就此别过,后会有期——黎桑」
寥寥十六字,字迹苍劲峻逸,力透纸背。也就这十六个字,周絮愣愣地看了足有三分钟,简直能看出花来。
以后再也不敢乱喝酒了,周絮发誓。
昨夜一夜未归王府,也不知他们会担心成什么样。
简单的洗漱罢,喝了一碗醒酒汤,结了账,周絮便急着离开淼淼楼回府。
还是来时的少女引路,行至门口,少女拿出一个锦盒道:“这是昨儿和您一道来得姑娘留下的,让我务必亲自送到您手上。”
周絮边急着打开锦盒,边问少女道:“他们大概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位公子和姑娘天未亮就匆匆离开了。”少女回答道
周絮点了点头,只见其中一尺白绢包着一片碧色羽毛,白绢散发着淡淡兰香,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大意就是感谢周絮出手相救没齿难忘,没能当面别过很遗憾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之类,如果今后需要帮助,携碧羽至京郊棉花胡同张家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等等。
字迹清雅秀媚,行云流水。周絮收起碧羽,感叹到,这沐姑娘倒是有情有义得很,够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