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匆忙握住皇上伸出的手,按了回去,与皇上使了个眼色,皇上不明就里地皱着眉,周絮在他耳边低语道:“兄长九五之尊,怎能让人轻易……轻易触碰龙体。”他自己说出口都觉得牵强奇怪……
皇上扬了扬眉毛,说笑道:“恒之你今夜奇怪得很。”
“……”
“这位公子是信不过老夫罢?看二位是有缘人,老夫便不收你们银钱,来算算横竖不亏,是不是?”黎桑也不屈不挠道。
“那好,就劳烦老先生先给我瞧瞧,您说得好了,再让您瞧我兄长的,如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周絮将手放在黎桑面前的桌子上,瞪视着黎桑。
黎桑干干笑了两声,道:“两位公子手足情深,真是羡煞旁人。”
“……”
“这位公子,看手相一向是男左女右,您换只手罢。”周絮面上讪讪,把右手放下换了左手。
皇上凑近身子,一双眼睛也盯着周絮的手看。
只见黎桑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他的掌纹,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这位公子……”说着便咂了咂舌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先生有话便直说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都听得。”说着冷冷地看了一眼黎桑,想是他一时找不到词罢。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说着又摇了摇头。
“……”只听皇上在旁嗤的一笑,周絮腹诽,敢情黎桑在骂我以前作恶多端?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修罗场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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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为毛我感觉不到玄学的力量啊喂!
第32章 东瀛能面
黎桑摸着周絮的掌纹,煞有介事说道:“这位公子命格富贵,是贵人中的贵人,但是……被痴念所困,犯下过不少罪业,以后便要多行善事,切不可耽溺风月之事,否则……多行不义必自毙,哎!”
“……”周絮心下对黎桑一顿痛骂,白眼早翻上了天,既然胡编乱造,就不能说点好的?这黎桑越发过分了,大概是记恨着……那晚的事罢。
皇上在周絮身边哈哈笑了几声,拍手道:“我看这位老先生算得挺准。”
周絮干干笑道:“兄长说准,那便准罢。”
皇上将左手伸到黎桑面前,扬起嘴角道:“这位老先生,也给我看看手相罢。”
周絮冷冷看了眼黎桑,提醒他别擅自做出什么危险举动,黎桑当然清楚,几不可察笑了笑。
黎桑细细摸着皇上的掌纹,时而皱眉,时而展颜,看得周絮心惊肉跳,唯恐他下一刻就要掐住皇上脖子或长剑出鞘。
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这位公子,怕是……”顿了顿,捏了捏胡子。
周絮睁大双眼盯着黎桑,怕他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皇上却一脸悠闲自得,满不在乎。
“怕是比刚才那位公子,命格更富贵。怪哉怪哉,老夫干了几十年算命的行当,都没见过这等金贵这人,不过,公子虽大富大贵,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万事需慎行。”
皇上脸色一沉,片刻后,又笑道:“老先生可否说得更详细些?”
黎桑干笑两声,道:“老夫学艺不精,只得算到此般了。”说着把一只签筒递给皇上。签筒本是寻常之物,怪就怪在,这个签筒里,只得一枚签。
皇上拿出来一看,上面刻着: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仁者不为也。
周絮倒吸一口凉气,再看看皇上脸色,却依旧春风和煦,不见半分惊疑。
皇上对黎桑拱了拱手,笑道:“今日多谢先生指点。”便将一锭银子放入黎桑身边那只破碗里,拉着周絮转身离开走向河边,挨在他身边轻笑道:“去看河灯罢”。
周絮揣紧藏在袖子里的纸团儿,回过头看了一眼黎桑,黎桑面上不露声色,朝他微微颔首点头。
周絮暗暗舒了一口气。
夜色已浓,河面上早已烛火涟涟,湖中画舫也传来莺莺燕燕笑语歌声,香风阵阵,河星点点,暑气早已消退。
与中元节不同,河面上除了荷花灯,还有西瓜灯、南瓜灯、葫芦灯,成百上千熙熙攘攘地从上游浮了下来,流光点点,沉静又稳当。
熙熙攘攘的河灯,熙熙攘攘的人,周絮走在皇上身前,为他格挡人群。他二人又太过打眼,比满河的灯火更好看。插肩而过的人无不惊叹,害羞的就偷偷多瞧两眼,胆子大的驻足凝视窃窃私语,更有甚者看呆了挡住了他们去路,他二人也习惯了,对那些痴痴的人只是点头含笑,也浑不在意。
皇上在周絮耳边说笑道:“恒之,你一来,他们便不想赏河灯了,原来你倒是比河灯好看。”
周絮也调笑道:“说起好看,我怎及得兄长十分之一,好看得水上的河灯都失了色,古人说的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罢——”周絮自小在醉吟楼,听惯了嫖客夸姑娘的淫词艳语,一时得意便随口说了出来,回味过来才觉失言,怎能用调戏姑娘的话形容皇上呢?这真是大不敬……立刻不敢多言。
皇上干干地咳嗽两声,周絮讪讪地偷瞟了一眼,却看皇上脸上并无怒色,却微微的泛了一层红。周絮心下诧异,却也不敢多想。
“整日没个正形儿……”皇上淡淡说了声,面色恢复如常。
周絮许久不敢开口说话,掌心微微汗湿,却在一抬眼之间,遇到了救星。他看着人群中一个东瀛能面的小摊,嘴角扬了扬,带着皇上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这些面皮倒是丑得别致。”皇上瞧着木架子上琳琅满目千奇百怪的能面,嘴角含笑。
老板看两人形容,知是贵人,殷勤道:“两位公子,这些能面都是远从东瀛舶来的,选用上等的桧木所绘制,如今可是最时兴的玩意儿,我看二位公子气度不凡,一定出身名门,趁着今儿热闹,也买两个能面玩儿罢?”
皇上转向周絮,笑道:“那就买两个吧?不然我们的恒之太惹眼了。”
周絮也笑:“兄长若是欢喜,买下这一架子面皮儿,也是值的。”
皇上笑,转过身看满架子的面具,估摸着大概有六七十种,虽然每个面具神态着色均不相同,但无不透出一种阴森幽玄之气。
老板在一旁不停介绍,这东瀛人喜欢佩戴能面进行歌舞表演,这能剧多是讲些为情爱所困抑郁而终的女孩儿,受到诅咒变成蛇身的少妇,在战争中捐躯武士的亡灵以及诸多鬼鬼神神的故事,皇上越听越觉得有趣,目光流连,最终停在了一张狐面上。
“恒之,你看这个最适合你不过了。”皇上拿起一张绘有红色图腾的白皮狐面,覆在周絮脸上比划,微微眯着眼打量,点头含笑道:“果真是合适极了。”
“兄长是说我像狐狸么?”周絮苦笑道。
“难道不是么,一脸的桃花,一肚子狡猾。”皇上故意把声音拉的长长的,算是对周絮把他比作倾国倾城美人的报复。
周絮摇头笑道:“兄长说是便是吧。”心中却暗笑这皇上真记仇得可怕。
“公子,在东瀛,狐狸被视为稻荷神,是人类和神之间的信使,佩戴狐面便是希望能拥有占卜凶吉的力量。”老板笑吟吟地道。
“好,那就这个了。”皇上转向周絮继续说道:“恒之你也为我挑一个罢?”
周絮扬起嘴角道:“恒之恭敬不如从命。”
这些个能面虽然都别致有趣,但都透着一股子荒诞古怪之气,实在称不上好看,还略有几分恐怖,周絮左右为难之际,看到一个白皮细眉、带着微笑的面具,虽然细看也相当幽怨恐怖,但比起那些凶神恶煞的面具,确是正常好看了些许。
“兄长您看这个怎样?”周絮拿起那张白皮女面,放在自己脸上比划。
皇上愣了愣,随即笑了笑,用手指在周絮额头轻轻敲了几下,道:“恒之竟然比我还记仇。”说着便拿着那枚面具戴在脸上,看着周絮道:“丑不丑?为兄今儿就遂了你的愿罢。”
一旁的老板也笑道:“这位小公子,您挑的这张女面,叫万媚面,是所有能面中最最妩媚的。”
周絮一听方觉不对,他竟然不知那是张女面!还是最媚的!
哪里媚了哪里有女人味儿了?这东瀛人的品味也真是奇特得很……
乖乖,自己不仅仅把皇上比作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还给他挑了一张最媚的女面……周絮叫苦不迭,他当真无心当真冤枉。
果真戴上了能面,路上的行人再不会盯着他们脸上瞧,轻松自在多了。
周絮买了两盏荷灯,以前在扬州时,娘亲在夏夜的初一、十五,也拉着他与醉吟楼众姐妹一齐放荷灯祈福,他记得众姑娘们把心愿写入绢帛,再把绢帛系在荷灯上,燃荷灯,让它顺流而下,说这样河神就能看到她们的愿望。
周絮依样画葫芦地把这方法告诉皇上,皇上笑:“那荷灯,到底要流到哪里去呢?”
周絮愣了愣,笑道:“那就看兄长的愿望有多远罢。”
皇上提着笔沉吟片刻,突然下定决心般,提起笔寥寥写下数字,便小心翼翼地将绢帛系在荷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