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匹马换他 (臣一蓑)

　　“现在救活，不可能。”白衣人开了口，声音凉凉的。
　　夏玄一顿，脸色僵住：“你此话何意？”
　　“梦魇无药可解，只能以毒克毒。”
　　“什么意思？”
　　白衣人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沈顾玉：“将他做成傀儡。”
　　“你说什么？！”夏玄闻言，紧皱眉头。
　　白衣人淡定：“傀儡无所谓死活，不死不活，要的就是不死，不然他必死无疑”
　　夏玄迟疑，艰涩地开口：“难道他就要这么不死不活过一辈子？”
　　“当然不是了。”白衣人道，“我既然来了，就能彻底治好他。”
　　“真的！？”
　　“自然是真的……先将他做成傀儡，再破傀儡术。”
　　“破？”这个字让夏玄有些惴惴：“你打算如何破傀儡术？”
　　“这是我的问题，你只要等着这个活人就是了。”
　　白衣人不欲多说，夏玄也不追问。
　　应了白衣人的要求，将宝和殿所有的宫女太监侍卫屏退，自己也守在门外。
　　“……”
　　“……”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黄昏来到了，黄昏又溜走了，夜晚硬拽着月光的手，一同拉拉扯扯到人间，银辉洒落，映着宝和殿昨夜来不及融化的积雪，厚厚的积雪冷斑斑地黏在大地上，跟灵堂里的白似得，晃了夏玄整整一夜。
　　夜色熬完，黎明不负众望地终于再次到来了。
　　宝和殿的大门打开了。
　　“怎么样？”夏玄迎上去。
　　“好了。”白衣人回道，声音堪比院子的冷雪。
　　夏玄听完，一阵风似得冲了进去。
　　“你现在最好不要进去……”白衣人不紧不慢提醒了一句。
　　不过晚了！夏玄一进去，床上的沈顾玉猛地坐起身，面无表情，双目涣散，就跟木偶一般。
　　“云轩……”
　　夏玄话还没说完，沈顾玉跳下冲，直直冲向夏玄，涣散的瞳孔里，迸发的是杀气腾腾！
　　“护驾！”外面的侍卫冲进去，抬剑格挡住沈顾玉。
　　侍卫们纷纷冲进来，拔尖冲向沈顾玉。沈顾玉神情涣散，不为所动，木偶一般，开始进攻起距离自己最近的侍卫，他出手快狠准，直逼侍卫的胸口心脏处，也幸好他现在没有内力，不然这个侍卫早就被他抽出心脏了！
　　“不许伤他！”夏玄一边命令着，一边冲着白衣人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轩为什么会这样？”
　　白衣人回头，不疾不徐：“刚做成的傀儡，会重复做生前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事情。”
　　夏玄脸色一变，云轩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杀人？
　　“你什么时候解云轩身上的傀儡术？！”
　　“五天后。”白衣说完，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累了，我要去麟阁，休息。”
　　夏玄皱眉：“你怎么知道那里，那里是……”
　　鸿武帝生前的书房……
　　“中午我会再来！”白衣人说完，也不用人带路，自顾自走了……
　　“慢着！你走了云轩怎么办？”
　　“天黑后，他就会清醒。”
　　…………
　　…………
　　天亮了又黑了，夜晚再次挤走了最后一缕依依不舍的夕阳，称霸了天空，只是这次，月色跑了，不陪它。
　　夜色慢慢挤开沈顾玉的眼睛。
　　沈顾玉眼睑微动，醒了。他看看自己双手，皱了皱眉，为什么还活着？
　　“你醒了……”夏玄疲惫的声音响起，“云轩……”
　　云轩……
　　沈顾玉一怔，身体有些僵硬，脑子有一些混乱。
　　梦魇发作了？自己说了自己的身份？那……是不是说出了岳戈的下落？不对，要是梦魇发作了，自己不可能还活着……
　　夏玄叹了口气：“是苏老告诉朕的，他昨日晕倒了，现在在偏殿休息。”
　　沈顾玉沉默了半晌，轻轻开口：“他老人家……还好吗？”
　　“朕招了最好的御医，苏丞相不会有事，等他醒来，朕让他来看你……”
　　“不必了。”沈顾玉顿了顿，“季云轩已经死了，苏丞相，没必要见沈顾玉。”
　　夏玄闻言，拧着眉心：“什么季云轩死了，你就是季云轩！”
　　“臣，是沈顾玉。”
　　“云轩……”
　　“皇上，臣是沈顾玉。”
　　夏玄一阵无力又无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跟朕相认，若是你说了自己的身份，朕不会……不会……”
　　不会让你喝下梦魇……
　　夏玄说不下去，因为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胆战心惊。
　　沈顾玉不为所动：“死了的人，如何相认？”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夏玄痛苦又慌乱地摇着头，他有很多话说，又似乎无话可说，跌跌撞撞，语无伦次地道起了歉：“朕知道，朕对不起你……当年你全家获罪，朕却不能救你，朕许诺会帮你，结果还是只能眼睁睁看你……”
　　沈顾玉顿了顿，轻叹一声：“季云轩不怪你……”
　　“不，你应该怪朕！朕明明许诺了会去救你！最后还是……那是夏玄永远的伤痛，什么时候揭开，什么时候鲜血淋漓。
　　他抓着小云轩的手，郑重地给他希望：“我是太子，我一定会救你的，你等我。”
　　小云轩目光闪烁的看着他……他给了他希望，他最后将他推入绝望。
　　夏玄猛地握住沈顾玉的手：“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朕已经不是那个弱小的太子了，朕已经能护着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友情提示O(∩_∩)O~~，还有一章


第78章 白色发带
　　沈顾玉看着夏玄，目光虚弱地提不起力气。
　　他不怪夏玄，因为当年的他们那么小，面对太后与太上皇近乎碾压的势力，他们只能缩在角落，无能为力。
　　如今……他们都长大了。小侍读跟小太子，已经过去了，过去的只能是过去了……纵然也有不舍，却不得不舍。
　　如今，他们只能是君臣。
　　“皇上……”沈顾玉轻声。
　　“不要这么叫朕！”夏玄脑中的弦崩断，三天两夜的不眠不休，咀嚼了这位皇帝最出色的隐忍力，以及自制力。
　　夏玄近乎咆哮，绝望地咆哮：“你就是季云轩！季云轩就是你！朕只有你，只有你！当年这个吃人不眨眼的皇宫里，朕只有你啊！是你给了朕希望！”
　　“季云轩！不管你信不信！朕都要说！今天谋划今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当时他们把你的尸体运回来的时候！你知道吗？！朕快疯了！疯了！！朕意识到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连你都保护不了！所以朕才想要强大！皇宫的日子这么苦！周遭都是诡计陷阱！每次朕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去你的墓前，这才会有了今日的朕！”
　　“……”
　　“云轩……”夏玄咆哮发泄完，抽走了他的力气，瘫软在沈顾玉床边，天子近乎哀求，“云轩……”
　　沈顾玉沉默了一会，缓缓开了口：“夏玄……”
　　他没喊他皇上，夏玄一怔。
　　沈顾玉闭上了眼：“物是人非……”既无奈又无力，既可怜又可悲的物是人非啊。
　　“我现在是沈顾玉，你现在是天下之君。”沈顾玉不轻不重的一句话，一道鸿沟划下，横在两人面前。
　　夏玄不接受，皇帝挣扎摇着头，他积蓄抓住什么，证明眼前的人还是他当年的小侍读：“云轩你骗不了自己，你心里是有朕的，你还记得自己当年对朕的承诺。这些年，你虽然是太后的人，可你一直在帮朕。你设计太后与太上皇相争，让朕渔夫得利，你又帮朕除掉了太后，这些明明都是为了朕……”
　　沈顾玉摇了摇头。
　　“云轩……”夏玄摇着头，不想听他说下去。
　　沈顾玉道：“我让太上皇与太后相争，是为了保住他。”
　　“那你杀了太后是为何！她明明是前太子最好的助力！”
　　“我杀岳姝，是因为个人恩怨……”沈顾玉直直看着帐顶，声音虚弱，犹如一把软刀子，但狠狠的插在了夏玄的软肋上，“皇上，季云轩已经死了，在你面前的是沈顾玉。”
　　“不要说了呃，不要说了……”夏玄踉跄着起身，“朕，累了，朕累了……”
　　夏玄几乎是逃出的宝和殿，脚步虚浮踉跄。
　　老公公赶紧将他扶好，叹了口气，心疼道：“皇上啊，您守着王爷，三天两夜没合眼了……休息一下吧……”
　　“朕不困……”夏玄扭头看着老公公，眼睛发涩，笑着却比哭还难看，“朕一点也不困，朕疼得睡不着……”
　　“要不要传御医？”
　　夏玄摇头，摸着心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朕心病，是心病……”
　　…………
　　…………
　　一天一夜悄无声息的过去。
　　夜幕降临，沈王爷的傀儡术又发作了，夏玄赶过来，却无能为力，只能将沈顾玉用软绳绑住。
　　被束的沈顾玉疯了一般地挣扎，如同被兽夹锁住的小兽，软绳如同兽夹齿，扎进他的皮肉，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眼前所有的侍卫都是不怀好意地狰笑猎人！
　　沈顾玉崩溃了一般，凄厉的嘶叫，甚至嗓子被撕破，吐出血来。